也不知是不是天意。


    杜如霜是唯一一個清醒著見到姒彩最後一麵,又在與她契約後,發覺能夠掌控毒丹後。


    她下意識控製毒丹,讓那些可怖醜陋的黑色,全部從她的皮膚上退出。


    皮膚再次恢複白皙,可女子一汪水瞳卻再不似以往靈動。


    可杜如霜已經沒有更多的時間悲傷。


    雖然姒彩已經幫他們將“毒素”全部清除,但剩下的靈力也不夠他們完全恢複。


    而毒丹轉動,她發覺,它能將靈力與這詭異的黑色力量相互轉化。


    這意味著,這棟房子裏,為他們提供幫助的修士,不是修士大能,而是實力可怖的怪物。


    他們必須得盡快離開。


    幸運而又不幸地是,他們破局的關鍵,竟然還是在“姒彩”身上。


    她吸收了許多的詭異力量,身體已經徹底被改造,即使能夠使用靈力,但也已經變做了另一種怪物。


    她已經失去了修士身份,但吸收的大量能量讓她實力暴增,如今自是可以撕裂虛空一瞬。


    隻要撕裂虛空,他們便能將自身氣機傳出。


    而宗門,也自會有大能前往救助。


    杜如霜麵上的淚水還未完全幹涸,但腦中已經有了一個完全的計劃。


    她也明白姒彩為什麽選中她。


    論聰敏,他們十人都是足智多謀之輩。


    隻是葉寒睿、趙墨言與顏蓁菻心思最為單純,牧清微、桑庭玉以及趙墨林雖不死板,但也較為心軟,木蘭溪倒是與她一般足智多謀,可惜他有聖骨在身,這詭異毒素不知來源,搞不好,將聖骨汙染,麻煩更大。


    而穀星劍,劍修,剛正不阿,心思堅定,很是可以壓製毒素。


    可,他是她心照不宣的愛人。


    杜如霜被選出來,有姒彩對她的信任,也有姒彩的私心。


    *


    計劃進行的很順利。


    順利得不可思議。


    杜如霜甚至還能掩蓋住姒彩的不正常,讓眾人沒發現一點不對勁。


    直到一道眾人避無可避的攻擊襲來,一隻美麗的巨大鴆鳥出現,擋在了他們麵前。


    宗門的大能緊接著就找到了這處地方,而穀星劍,已經抓住了杜如霜的衣袖:


    “……她怎麽了……?”


    杜如霜垂眸。


    穀星劍雙眼通紅,雙手顫抖幾乎握不住手中的劍:


    “她沒事的,對吧?如霜,你說,她會沒事的對吧?!”


    一行清淚落下,杜如霜聲音沙啞,卻是答非所問:


    “她說很高興認識我們,不後悔與我們相遇。”


    她不敢看穀星劍一眼,撇過腦袋,一招手,空中的鴆鳥飛迴,縮小身形落在她的肩上。


    幾人的宗門大能皆已到來。


    一對眼眶泛紅的修士出現在杜如霜麵前。


    杜如霜抬手,沉默地將肩上的鴆鳥交與二人。


    女修摟著鴆鳥,終於忍不住,捂住嘴,哭得昏了過去。


    *


    姒彩最終也隻在小部分人中留下了印象。


    杜如霜九人自此之後,修煉越發辛勤。


    穀星劍不認為那個女子已經完全消失於世間,他刻苦修煉,時不時就要進入各種危險秘境,隻因聽得其中或許有珍貴的活死人的秘寶。


    杜如霜知他所想,在全力修煉之時,也不忘研究姒彩體內那顆詭異毒丹。


    那些毒素全部集中於內,若是能將其徹底解決,或是轉移走這毒丹,姒彩或許也會真有一線生機呢?


    時間飛逝,九人相聚匆匆,又各自三兩奔赴不同的地方。


    失去好友的悲痛存在,但他們也願意為了那可能的一線生機奔走。


    寒來暑往,不知又過去多少年。


    杜如霜已然渡劫修為。


    那詭異毒素從何而來他們已然知曉,正是一種全新的域外生物。


    修士稱為域外異族。


    乾元大陸隻是被域外異族入侵的其中一個中世界。


    早有許多其他世界已有域外異族入侵。


    此時的杜如霜已經將毒丹研究透徹,她終於有了決斷。


    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白天,毒丹從姒彩體內轉入了她的體內。


    她解除了與姒彩的契約,取而代之的是穀星劍與姒彩的平等契約。


    姒彩仍然沒有恢複的跡象。


    但毒丹移除之後,二人都發現她比之以往要靈動許多。


    這便夠了。


    域外異族轟然入侵,這群天之驕子再無多少時間傷感,一時間全數投入到了對敵戰事之中。


    他們終於是在飛升前保得了乾元大陸的安寧。


    隻是大世界,以及更大的世界,卻不如修士們想的那般和諧。


    競爭不斷,域外異族更是不少。


    九人始終齊心協力,風雲變幻間,他們竟然闖出了名頭。


    待到杜如霜迴顧過往之時,才發現他們竟然有了不小勢力,不少跟隨者。


    也成了修士與域外異族對抗的領導者。


    *


    杜如霜是無心非要當領導者,可時勢變幻,時局如此,也不得不做。


    ……


    最重要的那場戰役馬上就要打響,九人再次聚在一起。


    當初那群少年少女,如今已然成為一方大能。


    他們目中有火,都知道走到今日,最初的目的,不過是為了那名友人。


    即使如今杜如霜已然是當世第一大能,她的手下能人輩出,她也不敢保證,明日必能獲勝。


    她的朋友們也是明白的。


    眾人麵上言笑晏晏,隻是,卻都把這次相會當做最後一次。


    隻有穀星劍肩上的鴆鳥仍然活潑,它低頭啄了一口酒,不勝酒力,暈乎乎地栽倒在他懷裏。


    *


    恐懼、憤怒、戰栗、渺小、卑微……


    當那一個龐大的影子出現時,杜如霜的腦子裏冒出了這些詞語。


    那個身影,已經不像修士,不是人類,卻也不像任何正常生靈。


    它一出現,就有不少修士哀嚎著、顫抖著撲倒在地。


    嘭、嘭、嘭!


    數不清的血霧在人群中炸開。


    修士們未曾想到,他們會輸的如此迅速,潰不成軍。


    杜如霜覺得自己愣了很久,但實際上不過一秒,她就已經迎了上去。


    身體在不由自主的顫抖,血液逆流。


    越是接近,越是能感受到那股壓迫感。


    但女子身形仍然沒有半刻停滯。


    靈力已經不能運轉,她便首次催動了那顆移入自己丹田,有著層層封印的毒丹。


    幾乎是催動掌控的瞬間,她便知道,該怎麽做,才能暫時打敗這個怪物了。


    用她的身體,將之封印。


    杜如霜仿佛看到了往日的姒彩,心情也很是輕鬆。


    這樣的決定下得很輕鬆,即使哄騙幾位友人幫忙拖延時間,她也是做得毫無破綻。


    隻可惜,她千算萬算,沒算到,她一心幫助他們,他們也是一心助她。


    她想以己身封印這怪物,而他們卻也想以自身為陣,鎮壓這怪物。


    雙方各有意,本若是都陰差陽錯的成了也就罷了,隻可惜,在雙方都隻差一著就能成功之時,一道身影陡然出現。


    他一劍捅穿了半空女子的金丹,另一手朝已要完成的陣法甩下一物。


    本是鎮壓邪魔的陣法,立時變成了獻祭的陣法。


    而本有金丹保持自己修士神智不悔的杜如霜,從此隻有一顆毒丹,徹底異化。


    “穆、行!”


    詭異的花紋浮現在杜如霜的臉上,她的瞳孔紅得似血,指甲暴漲的手已經刺向了他的心髒。


    鏗鏘有力的金屬撞擊聲響起,杜如霜此時竟毫不意外。


    “大師姐,修士是鬥不過異人的,這大千世界,終歸是主的天下。”


    他笑望著她:


    “大師姐以前助師弟良多,如今便最後幫師弟一次吧。”


    血紅的光芒陡然亮起,杜如霜被拉扯著跪在陣法中心。


    那紅光蔓延至空中怪物之上,黑影隨之晃動,碩大的影子朝跪在地上的女子襲去。


    杜如霜隻覺身體被撕碎,她的身體裏強硬地擠入了詭異邪惡的陰影。


    紅光化作的絲線束縛著她,她渾身上下不斷有傷口崩裂又迅速複原。


    她餘光看見了她的幾個朋友,此時已經被成為陣法的一部分,被壓製得動彈不得。


    黑影入侵看似緩慢,實則一點非常迅速。


    還差一隻觸手鑽入她的身體時,她看見木蘭溪比劃的手勢。


    最後一隻觸手鑽進了她的體內,木蘭溪嘴唇輕動,無形的金光從被壓製的八人身上出現,隨後盡數落到了杜如霜的身上。


    杜如霜一笑,調動這些力量將已經入侵的黑影束縛,變要立時自爆。


    黑影掙紮不已,一旁站著的穆行也高聲怒吼,要以八位朋友的性命要挾。


    八人不以為意,他們麵上盡是灑脫。


    能束縛住那黑影的金光,豈是簡單的靈力呢?


    他們的修為、靈根、性命,甚至是後世輪迴,都在裏麵了。


    而他們相信,杜如霜也不會讓他們失望。


    杜如霜決然自爆,黑影怒吼不休,卻不得掙脫。


    杜如霜知道他們不一定能將黑影徹底解決,但若能給它製造麻煩,也是不錯。


    隻是,卻未曾想,它竟有能力,與天道抗衡,讓天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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