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安靜到隻有兩人的唿吸聲。


    雲卿僵著身子許久不敢說話,半晌才勉強緩解喉間苦澀,迴頭笑道:“阿行,我、我們先不要好不好?”


    “為什麽?”山行聲音沙啞,“起初你並未拒絕,說明你身子可以,怎麽忽而變臉將我推開?你在心虛,雲卿,你在心虛什麽?”


    “沒有,我隻是忽然覺得有些不舒服。”雲卿裝作頭疼捂住額頭,朝山行伸出手要對方來扶,“阿行、我暈。”


    山行看得出他在做戲,猶豫一瞬才上前扶人躺下,冷著臉並不言語。


    究竟有什麽會讓雲卿對脫衣服如臨大敵?


    迴憶昨夜空對雲卿種種親近舉動,山行越發煩躁,難道……不,不該這樣懷疑他,自己應該相信他的為人。


    “卿卿,我不要,但是你讓我看看你,好不好?”話一出口,山行看著雲卿驟然變化蒼白的臉色更加惱怒,忍不住質問道:“到底怎麽了?”


    雲卿聞言身軀顫抖,起身難以置信反問道:“你又懷疑我不忠?”


    “我沒有懷疑你,我隻是擔心你。”山行眼神並不躲閃,卻暗暗掐緊手心。


    他太反常了,讓山行忍不住懷疑是不是他在外幾天同人廝混留下什麽印記,所以才不肯與自己坦誠相見。


    “那我告訴你,我無事。”


    雲卿躺下不再去看山行,他知道是他不對,可那兩道傷疤實在太過醜陋可怕,讓人心驚。


    他不要山行看到那樣的疤,他想讓對方記憶裏的自己無暇如玉。


    “卿卿,那你讓我看看你,我隻看一眼。”山行俯身親吻雲卿耳垂,手再度摸向他的衣帶。


    “我不想。”雲卿按住山行的手,迴頭央求道:“別勉強我,阿行,我求你。”


    “那你說實話,為什麽?”山行後撤與雲卿拉開距離。


    雲卿斟酌語言,低聲道:“我、我有時候,身上疼,所以留下了一些痕跡。”


    “誰留下的?”山行眸色漸暗,咬牙掐住雲卿的下巴,迫使對方抬起臉與自己對視,“怎麽,空沒輕沒重弄痛你了?還是白澤?不會是他們一起吧?”


    “你在說什麽?”雲卿瞪大雙眼,心底湧上陣陣被誤解侮辱的怒意,掙脫山行的鉗製匆忙下床,“山行,我在你心裏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他連鞋都來不及穿上,站在離床旁兩步外再度發問:“你一時瞧不見我,就覺得我去偷情,是否正因你做過對不起我的事,才對我疑神疑鬼!處處計較!”


    山行更甚生氣,“我從未做過對不起你的事!”


    明明招蜂引蝶的一直是雲卿,他卻大言不慚反而擇指自己了。


    “你若沒偷,就把衣服脫了讓我看看,否則平白無故這樣心虛做什麽?”


    山行說著下床朝雲卿走近,“昨夜我就覺得奇怪,你當真沒看到空朝你伸手要擦掉你臉上的汗珠嗎?原本沒去鶴鳴山前,他隻雙手奉上手帕,不敢自作主張為你拭汗。”


    “昨夜卻敢那樣親呢對你,這還是我能看見的時候,我看不見的時候呢?”


    雲卿喉頭哽痛,“我昨夜那樣虛弱如何分得出多餘力氣躲避?況且他對我恭敬有加,不敢有絲毫冒犯。”


    從他到鶴鳴山開始,空根本沒有任何冒失的言行,就是他裝作入睡試探,對方沒有不妥之處。


    山行步步靠近,雲卿亦趨後退。


    “阿行,你不該這樣惡意揣度我,難道我就這般濫情?”


    “那你讓我看看是否有人留有痕跡。”


    山行掐住雲卿肩膀,將他錮在懷中,“讓我看看。”


    “好。”雲卿閉上眼睛,咬牙道:“倘若沒有旁人留下的痕跡,我們和離。”


    山行動作一頓,收迴要解衣帶的手,更加堅定雲卿有事瞞著自己,“你威脅我?”


    “對,反正你也不在意我的感受,對我苦苦相逼,我何必在意你?”雲卿睜開眼抬頭與山行對視,“阿行,我不明白,為何你總要把我往外推?我是有不想讓你看到的東西,但絕不是與旁人親近留下的痕跡。”


    “多信任我一些,很難嗎?”雲卿深吸一口氣,歎道:“為何你總要懷疑我?”


    他邊解開身上衣帶邊憤憤道:“總歸我說你也不信,索性讓你看清楚,好過白白受你言語侮辱,多次疑心!”


    “不要。”山行急忙夾住雲卿雙臂擁入懷中,“我錯了,卿卿,我方才氣昏頭了,我不要與你和離,你別生氣。”


    “放開我。”雲卿沒能掙開山行,“你不必與我做這副腔調,稍不如你的意,你便氣昏頭了?那些傷人的話說出口前為何不細想想我會有如何感受?”


    “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那樣說你,對不起,我真的錯了。”


    山行聲音哽咽:“可是我也不明白你方才為何推開我?你與我難道不是關係最為緊密的人嗎?有什麽是我不能看到的嗎?”


    隔著衣料一寸寸撫摸他的肌膚,山行輕聲歎息:“卿卿,不要總瞞著我,有什麽我都可以與你一起分擔。”


    “我身上有太多秘密,不能告訴你。”雲卿搖頭,“可我真的不曾背叛你,我好累,讓我去歇息吧。”


    雲卿推開對方,沒走兩步便被山行抱起,“我信你,我錯了,往後再不疑心你了。”


    雲卿沒應這話,他不信,坐到床沿任由山行擦去腳底灰塵後將腳捂在懷中,才道:“做不到的話不要承諾。”


    山行一愣,忙將雲卿摟入懷中親吻,訕笑道:“卿卿果然了解我,不要生氣了。”


    雲卿閉目並未給予迴答,感覺身旁陷下的重量,是山行貼過來親呢撫摸,立即不耐煩地躲避故意拿話刺對方:“你自己伺候不好我,再找一個來。”


    “我錯了。”山行埋首在雲卿肩窩歎息:“我、我覺得我配不上你,卿卿,你這樣好。”


    上古神獸如何和自己這樣卑劣的妖物結為伴侶?


    “孩子都生了你還要我怎麽樣?”雲卿沒忍住擰山行的臉,“就算阿驍是我一人生的,相貌也是從你身上汲取的。”


    “你覺得你配不上我,便變著法為難我、作踐我,想看我會不會離開你?”雲卿加重手勁,“怕我被人搶走,你不該對我更好些?百年前我全然依賴你時,你對我那麽好,處處合我心意。”


    “如今越是該想著留住我時,反而對我差了?”


    雲卿丟開山行的臉,輕輕撫摸掐痕,歎道:“阿行,想走得長久,要我們兩個人一起努力,總不能隻有我自己往迴拉,你舍得我那樣辛苦嗎?”


    “舍不得。”山行親吻雲卿耳垂脖頸,“可我還是擔心害怕。”


    “別怕。”雲卿捏起山行的下巴親吻嘴唇,“不要害怕,我知道你心中不安,隻是我從未變心。”


    “那你怪我難為藍懷塵導致你吐血體虛嗎?”山行臉疼,蹭在雲卿臉上要他親一親掐痕。


    “怪。”


    雲卿張口咬在山行臉上,聽得對方疼得嘶一聲才鬆口,貓兒似的用舌尖舔,“做錯事還不許怪你?阿花偷跑出去兩天再迴來還知道臊眉耷眼小心翼翼討好,你呢?”


    “挺大歲數的妖怪,還不如小妖精明事理,說你兩句便扯東扯西,反而誣賴我不在意你,我隻恨沒法將我的心掏給你看。”


    雲卿一口咬在山行嘴上,騎到對方腰上擰掐胸膛,“孩子是我生的,你該學奶孩子,怎麽也不見夫人有奶水?”


    “別鬧。”山行忙握住他作亂的手,“下去。”


    “我不,我就要這樣。”雲卿捏山行的臉俯身吸吮舌尖,“暖一暖吧,阿行,冷呢。”


    山行伸手架住他的腰,輕笑道:“方才還不冷,這一會兒就變了?”


    “不許笑,我要罰你。”雲卿貼緊山行的腿,“不許你動。”


    “我怕你辛苦。”山行解開他的腰帶,掐住圓潤的肉。


    “那也不許你動,再者,我如今又不是凡人身軀,受得住累。”


    “是嗎?”


    山行坐起拿過床頭長條糕點喂給雲卿,聽他急急慌慌哼嚷:“不行,我吃不下了!”


    太撐了。


    輕撫肚腹軟肉,山行不由輕笑:“確實呢,肚子都鼓起來了,可我怕你餓,再吃些吧。”


    雖是詢問的語氣,喂食的動作卻一點不停,“吃飽了才有力氣做事,這些天沒做飯,我手藝都生疏了。”


    “好吃嗎?”


    “唔、好、好吃。”


    糕點太大,害得雲卿說話都結巴。


    “記不記得我之前同你說過什麽?”山行緩了動作,拉過雲卿迫使他俯身同自己親吻。


    山行屈膝合攏腿,按著雲卿必須迴答,“好好想,要是忘了,那我可要罰你。”


    方才還未咽下去的糕點留在雲卿嘴中,隨動作將他噎得唿吸都不通暢。


    “記得。”


    是在鶴鳴山時山行吃醋說的話,雲卿當時以為隻是氣話,沒想到對方還記著呢。


    “好乖。”


    眼睛被捂住,再睜眼,麵前山行已變成青澀模樣,眉眼間帶著倔強少年氣息。


    “卿卿。”山行笑,“你瞧,我十六歲就是這個模樣。”


    “是嗎?”


    雲卿已將那糕點咽下,猶覺不夠,又怕山行笑話他吃得多,故而隻眼巴巴盯著盤子,咬唇不語。


    山行有心逗他,“怎麽了乖卿卿?吃飽了?那不吃了,吃多會積食。”


    “唔、你討人嫌。”雲卿輕捏山行手臂搖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能吃。”


    “能吃是福,你太瘦了。”


    山行拉過雙腿,輕撫腿彎,“你瞧,都掐不住肉。”


    雲卿不滿輕哼掐得疼。


    “親一親就不疼了。”山行低頭咬他的嘴唇舌尖。


    總算再吃到糕點,雲卿滿足地眯著眼睛,時不時像方才山行掐他那樣捏對方,或是催促,或是製止,不需言說,山行心領神會。


    畢竟是百年前便結婚的,日積月累的相處,心有靈犀,默契無比。


    “所以你記住沒?”別以為半大少年就心思純潔,麵上恭恭敬敬,心裏不知道髒成什麽樣呢!


    可恨雲卿根本不在意,偏生他身上有種讓人忍不住想褻瀆弄髒的幹淨。


    “記住什麽?”


    雲卿困了,偏頭閉眼歇息。


    知道他累,山行為雲卿蓋好被子,再次俯身親吻額頭輕手輕腳離開。


    已經快到中午了。


    推門出去隻看見藍懷塵、裴青棠和阿花,山行皺皺眉看向裴青棠:“你爹呢?”


    藍懷塵就著裴青棠的手吃她剝好的甘薯,搶道:“兩刻鍾前裴無竹去找你們了,然後迴來沒坐下就帶我大哥走了。”


    裴青棠小心吹涼甘薯,又喂到藍懷塵嘴邊,點頭道:“是啊,幹爹,漂亮阿卿呢?我想去看看他。”


    “他睡著呢,別去打擾他。”山行將小妖腳旁火爐撥熱,又放入幾個甘薯烤著,不忘叮囑裴青棠:“小心你藍叔叔的——”


    裴青棠大聲迴道:“這話我爹都快念叨一萬遍,我耳朵都要起繭子,聽都聽煩了。”


    山行忍了忍沒說話,看看阿花又道:“你也千萬別撞到藍懷塵。”


    狸子盤成一團晃晃耳朵示意自己聽到了。


    山行走近掐貓耳朵,咬牙低聲道:“給我把你的小心思藏住。”


    雲卿要是知道阿花也對他存有不堪意圖,必然接受不了,隻怕要傷心難過,山行不想看他那樣。


    阿花渾身一震,瞪大眼睛連瞳孔都變圓了:“山主你在說什麽?我有什麽心思?”


    “哼。”山行鬆手沒有迴答,轉身尋找裴無竹和藍冠羽。


    裴青棠有些幸災樂禍,假意安慰阿花道:“沒事,幹爹沒有證據,隻是在嚇唬你罷了。”


    狸子坐起滿麵不快:“你少在這幸災樂禍!”


    藍懷塵聽得雲裏霧裏,吃下最後一口甘薯,指著烤栗子示意裴青棠剝,好奇道:“你們究竟在說什麽呢?”


    裴青棠一臉玩味看著懷裏的藍懷塵,親昵地摸摸他的臉笑道:“沒說什麽呀。”隨即用鉗子夾過板栗完整剝開喂給他。


    “什麽嘛?快點告訴我嘛。”藍懷塵不依不饒。


    裴青棠被問得有些惱,“就是、算了,你不懂。”


    “小蛇你又兇我。”藍懷塵不高興。


    “誒呀藍叔叔別生氣嘛,我沒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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