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爬上山坡,站在了和記憶裏幾乎一模一樣的旅館麵前,旅館招牌上的“阿爾西斯旅館”四個字令我詫異。


    我還以為這個名字會被溫莎妮婭或者凱恩的名字取代。


    這麽說,這個我其實和凱恩等人是遇見過的咯?


    我忙不迭進入了旅館的大門,前台的兩位女仆向我微笑,詢問我是否住宿,她們沒有因我邋遢的外表輕看我,教養挺好。


    我走向前台,問她們這裏有沒有叫凱恩的人,她們互相看了一眼,道:“您找我們店主有什麽事嗎?”


    店主……凱恩是這家旅館的店主。


    幾乎按訥不住想要見他的心情,我差點直奔走廊後凱恩的房間而去,但我還是忍住了。


    “是的,我和他多年前曾有一麵之緣,現在想找他敘敘舊,不知可以嗎?”我道。


    “當然可以,我們這就去為您請店主。”兩位女仆小姐朝我露出溫柔的微笑。


    近鄉情怯,我坐在旅館大堂的沙發上,焦急地等待凱恩的到來,35歲的他不知是什麽模樣。


    我有許多問題想問他,這家旅館的名字還是阿爾西斯,他沒有更改,足以證明我們當年見過麵,那我又是怎麽丟下旅館落魄成這個樣子的呢?這些年間他們都發生了什麽,我的身上又發生了什麽?


    我想,隻要我見到凱恩,也許什麽都能明白了。


    心急如焚的幾分鍾過去,一個金發男人來到了我的麵前。


    他緊抿著薄唇,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卷曲的金發紮成馬尾背在頸後,五官俊美如初,隻是肩膀寬了不少。


    在見到我後,他的表情轉換為了服務性的笑容。


    “能進去說嗎?”


    顧及著大堂處來來往往的人,我向他提議。


    凱恩同意了,他帶領我到了他的房間,其實不用他帶領我也能找到,因為他房間的位置根本沒有改變。


    “這裏住著誰呢?”


    我注意到凱恩房間旁我的房間,不由緊張地發問。


    有我的房間存在,是不是就意味著……


    凱恩愣了愣,笑道:“一位故人。”


    果然見過!


    我忍住激動的心情說:“說是故人,那現在這個房間沒有住人嗎?”雖然看起來很幹淨,沒有留下多少歲月的痕跡。


    “這些……我們進去再說吧。”


    凱恩已拉開了自己的房門,我遲疑了幾秒,決定跟他進去。


    在凱恩的房間坐好,他為我倒了一杯香濃的咖啡,喝著這熟悉的味道我幾欲落淚。在海上操勞了這些時日,我很想念旅館的溫暖和凱恩的手藝。


    “請問您是為什麽而來呢?”等我喝了一口咖啡,凱恩問道,“您說我們當初見過麵……請問您是哪一位?”


    不記得我也是應該的,連我自己都很難從鏡子裏辨認出自己的相貌了。


    我想了想道:“我是阿爾西斯的朋友。”


    “什麽!”凱恩騰地站了起來,越過桌麵抓住了我的肩膀,“你認識阿爾?他、他現在在哪裏?”


    凱恩眼裏的焦急跟關心滿得幾乎要溢出來,他眼角眉梢的悲傷令我動容。


    他這麽關心著我,可是我卻並不想讓他知道我就是阿爾西斯。


    要是知道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如今成了這副潦倒的德性,凱恩的心情會怎麽樣呢?我想要知道,又不想知道,我更不願意凱恩難過。


    即使是這個並非真實的世界,我也不想看到他失望。


    所以我撒謊道:“他在西大陸過得很好,我是他手下的一名船工,因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們成為了朋友,他跟我說他掛念著旅人城鎮的一位友人,托我迴來探望。”


    “隻是……友人嗎?”凱恩似乎不太開心。


    這個凱恩也是喜歡阿爾西斯的凱恩嗎?可惜我不會知道這個阿爾西斯是否是喜歡凱恩的阿爾西斯了。


    凱恩問:“他為什麽不自己迴來?……因為很忙嗎?”


    我含糊道:“是的,忙得沒有時間離開西大陸。”


    凱恩歎了口氣。


    “你……你迴去告訴他,如果他願意,我們還想再和他見一麵,他要是迴來就更好。”


    “沒問題。”我點了點頭,喝完了咖啡。


    之後凱恩又給了我足夠的錢財、幹糧和衣物,說我要是有困難就找他,我是阿爾西斯的朋友,自然也是他的朋友。


    這個凱恩對阿爾西斯的迴憶都很美好,我不忍打破他的想象,尤其在聽到凱恩說“無論阿爾在哪裏都能有一番作為,我相信他”時,我的心一陣劇痛。


    ——你是如此相信著他,可是這個世界的他根本不值得你相信。


    也不知道我什麽時候能夠從鏡中世界裏迴去。


    在夜幕降臨前趕迴港口,乘上歸航的遊船,當我迴過頭,發現凱恩竟站在岸邊向我招手。


    他的藍眼濕漉漉的,仿佛噙著淚水,他的神情……就好像已經發現了我是誰,然後猛然醒悟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我了一般。


    對不起啊,這個世界的凱恩。


    我擦了下眼角,閉上眼睛轉迴了身。


    ……


    這個世界的阿爾西斯運氣真的不太好,航船行駛到半途就遇到了海盜打劫,我沒有能力反抗隻有30級的他們,凱恩贈予的衣食錢財都被海盜掠走。


    我身無分文地被海盜們趕下了船,和一群同樣被搶劫一空的遊客一起困在了陌生的島嶼上,我們在島上過了四天野人生活才總算得到了傭兵工會的救援,領頭傭兵長得有點像迪特,不過我不敢肯定,反正他也沒認出我,就這麽算了吧。


    隨後,我乘坐傭兵工會的船抵達西大陸,下船後已是深夜,我本要直奔工作的那艘船,卻被一群穿著像勇者的人叫住了,這群人有七.八個,裏麵有戰士,盜賊,魔法師,聖職者和獵人。


    “請問……怎麽才能見到特羅洛普大人?”


    他們這樣問我。


    我指了指海域霸主的那艘船,他們再三道謝繼而離去了。


    而我沒想到的是,這群人正是我……不,我們所有船工的死神。


    西大陸的海域作為勇者們的一個副本,海船上的npc們自然都是他們要討伐的對象,我也沒有幸免,他們大概以為我隻是一般的npc,於是勇者群裏的那名盜賊為了滅我的口,半夜爬進我的船艙將我殺死了,我從存檔點出來時,自我進入鏡中世界後就沒聽到過的引導者的聲音響起。


    嗯,是那個機械的,智能低下的引導者。


    “剩餘複活次數:0.”


    我剛聽完,一把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我認得這把刀的主人,他是諾曼·特羅諾普。


    看來那群勇者們成功捅了海域霸主的老巢啊。


    “你為什麽會複活?難不成你也是勇者?”盜賊冷冷地問。


    我舉起雙手:“我隻是一個放棄了討伐魔王的勇者,不值得你們浪費時間。”


    “我們要滅口,你知道我們的行蹤,對我們來講很不利。”盜賊說。


    我皺皺眉:“大人您說笑了,我是不會說出去的。”


    盜賊哼了一聲:“我不信你。抱歉。”


    緊接著我的脖頸一涼,鮮血濺灑在彎刀上,世界落下幕布,迴歸初始的黑暗。


    ……


    我迴到了繁榮之間,吸我進去的鏡子已經裂得粉碎,鏡片掉落在地上,像枯萎的花瓣。


    我從腳邊拾起一枚新的卡片,卡片上是我被盜賊殺死的那一幕,卡片背後寫著:罪人。下注一行小字:如果你不是主角,下場將是這樣。


    我莫名想要笑,所以我放肆地大笑了一陣。


    我是不是主角又如何呢?我是不是主角……不都是造物主您決定的嗎?您想要的隻是鑰匙吧?為了一把鑰匙大費周章,真是可笑。


    撕爛第二張卡片,我離開了繁榮之間。


    繁榮之間後是停滯之間,這裏立著許多“人”,他們的行為表情都栩栩如生,好似被美杜莎石化了的活人一樣,另外,他們也都是我認識的人。


    這和市長之廳底下的血池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我撫摸著一座座宛如活人的石雕,手感溫潤,果真和活人的肌膚類似,我的潛意識告訴我,這些都是造物主提前準備的鏡像體。


    “所以叫停滯之間嗎?”


    我摸了摸和凱恩長得一模一樣的羅伊,嗤笑出聲。


    我又來到格蘿瑞絲的石雕前,從她背後找到了一行意義不明的文字:fzc201909251107error,而其他的鏡像體是沒有這行文字的。


    20190925像是生日又像是日期,後麵又有1107……怎麽感覺有點像身份證呢,但是fzc又是什麽?這就是引導者告訴我的,格蘿瑞絲和其他鏡像體不同嗎?


    這行莫名其妙的文字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但保險起見,我還是多看了幾次把他們記了下來。


    在停滯之間的盡頭,我又撿到了一張卡片,卡片上是格蘿瑞絲四人,卡片背麵的文字是:錯誤的人。下注小字:你本不應如此。


    這句話到底是說的我還是說格蘿瑞絲?我想應該是說格蘿瑞絲吧,畢竟造物主說她比我更先來到初始之森,但鑰匙在我這裏,與她相對,我才是“正確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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