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恩帶著我們降落在祭壇之下的空地,“最高作”卻沒有和我們一起降落,它選擇了留在空中,這再一次證明它的羽翼是真貨,不會擔心像凱恩的風之羽翼一樣限製魔力的輸出。


    紮克利和他那些親信吸血鬼乘著懸浮的魔法光球在祭壇下和我們打了招唿,不過這時候誰也沒心情理他們,我們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空中那個飛來飛去的“最高作”身上,眯起眼觀察隱約能看到它手中連接著終焉之塔的絲線和絲線上吊著的“雪片”,“最高作”拉著萬千絲線吸收著塔內的能量,身體外的藍光愈加燦爛,長長的銀發無風而動,更映襯出其主人的完美容顏。


    敵人在空中,而我們都處於下首,看似局麵對我們不利,實則形勢已經逆轉。在終焉之塔中“最高作”有整座塔作為它的力量來源,近乎無敵,而且終焉之塔裏空氣稀薄,我和凱恩還要分心張起結界驅散粘稠的暗元素因子,但在外麵對戰就沒了這層煩擾,出了終焉之塔溫莎妮婭就能隨心所欲地發揮她的實力,何況“最高作”明顯不舍得整座塔裏的儲藏,雙方的立場全然倒換。


    “多虧它剛才企圖吸走亡靈們的行為,我從中學會了如何完全運用亡者的力量。”


    這樣說著的凱恩體表和“最高作”一般發出刺目強光,我和溫莎妮婭都見過這道光,那天九芒星陣中心的石柱上閃耀著的便是這道壓在人身重達千鈞的光,這道光後凱恩就獲得了關鍵的亡者之息,看來他在“最高作”那兒學會了亡者之息的正確用法。


    更吃驚的在後頭,在這道由亡者的意誌迸發出的強光中凱恩的等級不停往上攀升,起初是一級一級地上升,接著是五級十級二十級地暴漲,等到強光黯淡,凱恩的等級變成了120級,與加加裏跟尤裏那對和惡魔簽訂了契約的雙胞胎等同。


    沒想到露西等亡靈們的實力疊加到凱恩身上竟會有這麽大的提升!


    溫莎妮婭眼中閃現出為凱恩驕傲的神采,我想我也是這樣,我們都因凱恩等級的巨大提升看到了名為希望的光輝,我仿佛都能想象出我們打敗“最高作”完成了主線劇情後與迪特重聚的一幕。


    120級的凱恩要在應戰之餘支撐風之羽翼自是比他隻有五十多級時輕鬆得多,他給我和溫莎妮婭分別施加了懸浮術,隨即重張羽翼一飛衝天,停在和“最高作”同樣的高度與其麵對麵對持。


    “……”


    “最高作”保持著它的沉默,肌膚之上泛起的藍光乍然分作了無數顫抖著的藍黑色火焰,火焰忽而化為匕首,忽而又化為箭矢,如同此般不斷變換為各種各樣的武器形狀,一陣後好似決定了最終要轉變的姿態,藍黑色的光團一股腦兒彈射而出,拖著長長的光焰尾巴猛烈地攻向我們這方。


    瞥了眼底下陸續爬出家門來觀戰的辛默爾眾,我用力地握緊了已被陰影之色覆蓋的“無盡之域”的劍柄,借由它劍身輕盈的特點快速地揮舞起來,劍雨為幕,殘影作屏,如此這般反射迴了大量的利器狀光團。


    ——讓我們好好享受這場戰鬥吧。


    帶著對勝利的渴望和期許,三人全身心地投入到與“最高作”的戰鬥之中。


    ……


    記不清交戰了幾百個還是幾千個迴合,背包裏為這次主線準備的藥品隻剩下了空瓶,輔助類道具更是連最後一個都用掉了,當伸手摸了半天背包什麽也沒摸出來時,我真的以為今天要和“最高作”同歸於盡了,幸運的是蒼穹之上那個真正的天神貌似是站在我們這頭眷顧著我們的,“最高作”在凱恩的一次大招後“優雅地”死去了,它的雪白羽翼從羽毛根部開始潰散瓦解,飄落的白色羽毛遠遠看去和冬雪相差無幾,“最高作”的屍體摔下高空,但並沒有摔成肉醬,在接觸到地麵前它便已化為了一灘水。


    戰鬥結束後凱恩恢複到了常態,三人在清算了升上的等級後落迴地麵,我注視著地上這灘無色的液體,一時還沒從戰鬥狀態裏轉換過來。


    集合了辛默爾一族幾百年的夙願,吸收了血池裏眾多亡靈的力量,在終焉之塔裏和奎德的陰影之力相處了這麽多個歲月的“最高作”,到頭來也隻是化作了一灘水,好像方才和我們對戰了幾個小時的它隻是個虛假的夢,從不曾真實存在過。


    “咦?”


    我檢查了幾遍任務麵板,“???墳場”的任務依然停留在第四環的亡靈獻祭處,但是現在不管是亡靈獻祭還是吾主降臨儀式應該都……


    (引導者,“最高作”真的死了嗎?)


    “勇者大人,‘最高作’確確實實死了。”引導者說。


    (那任務……)


    “‘最高作’死了,可是儀式並未開始呢。”


    (你說什麽?)


    引導者的話在我心裏激起不小的水花。


    “最高作”死了,吾主降臨儀式卻還沒開始,這算什麽?第四環任務也沒刷新,難不成亡靈獻祭也不算完成嗎?


    我問向吸血鬼群的領頭人:“紮克利,所謂的吾主降臨儀式到底是什麽?”


    老年魔法師並不作答,他仰頭張開了雙手,以一種滲人無比的語調歎道:“偉大的吾主啊,您看見了嗎,我們造出了神,又殺掉了神,弑神的罪惡恰是由‘容器’所背負,天時地利人和占盡,您這下可願從那慢無盡頭的長眠中醒來,拯救吾等,引領吾等,將吾等忠實的追隨者送往您所在的終焉呢?”


    “弑神?”凱恩眉毛一擰。


    “喀拉——”


    終焉之塔的塔身發出碎裂的脆響,我們齊齊望向聲源之處,就在這時終焉之塔倒塌了。


    凱恩大駭:“擊穿的明明不是承重牆,為什麽會……”


    “那是亡靈的怨氣所致,您不是該比我們更清楚這點嗎?”紮克利打斷了凱恩。


    他話音剛落,終焉之塔便在倒塌途中轟然炸裂成了齏粉,終焉之塔的塔頂本是和上一層連接,這下子這層的天花板就破出了一個比塔頂還寬的大洞,粉塵與石塊從上一層掉落下來,洞口還在不停地擴散,更糟糕的是整座山賊王之墓正在地動山搖,原來殺掉“最高作”這裏就會崩塌是真的。


    為什麽辛默爾一族要這麽設計呢?如果“最高作”或者凱恩的死是吾主降臨儀式所必須的一步,那把整個山賊王之墓和祭壇之都作為陪葬也是他們想要走向的未來嗎?太荒謬了!


    “傻愣著幹嘛,快逃!”溫莎妮婭罵了一句,匆匆拉起我和凱恩的手就往遠離祭壇的地方跑。


    “沒有出口……啊!”凱恩說完踉蹌了一下。


    “你不是會飛嗎?帶著我們飛上去!”溫莎妮婭扶了把凱恩,指著天花板的大洞道。


    凱恩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溫莎妮婭又問:“那個高度行的吧?”


    “行。”凱恩抽出“伊爾塔之光”念起法咒,冗長的咒文結束,他一左一右帶上我和溫莎妮婭,扇動他新長出的綠色羽翼以天上的大洞為目標加速衝刺,紮克利和一幹族人抬高頭仰望著我們,幾百張青白的臉上皆帶著同一個詭異的笑容。


    “凱恩,能不能再快點……”


    終焉之塔裏泄出的陰影之力和暗之力一定會千方百計地想要鑽進我的身體,光是忍住“黑龍”的躁動我就花盡了全力,如果被那兩種力量追上,我定會當場變成紮克利等人期待的惡龍奎德。


    我終於明白了事態的嚴重性——


    強硬地喚我覺醒,再由凱恩攝取奎德的靈魂,主宰這個世界的新惡神就將降臨於世。這才是吾主降臨儀式的本質。


    “不要讓他們得逞,再飛快點!”望了望緊追上來的兩種力量,我不得已又一次出聲催促。


    要不是我的魔力值在和“最高作”打鬥時已經告罄,我真想助凱恩一臂之力。


    凱恩聽罷點了點頭加快了飛行的速度,過耳皆是唿唿的風聲,臉頰被狂風和石塊擦出了血,而我眼中隻有那越來越接近的洞口……


    視角猛然幾個扭轉,似乎是凱恩帶著我們在躲閃著什麽東西,我感受著快要舔舐上我脊背的陰冷寒意,這種引人戰栗的感覺絕對是陰影之力沒錯。


    “沒用的,你們終會被追上。”


    紮克利遠在地麵的呢喃一瞬間近在耳旁,再然後,飄搖著遠去……


    ——嗯?我好像變得很大?還是祭壇之都變小了?


    “吾主!”“吾主!”“吾主!”


    恍惚中聽到下方的吸血鬼們這樣歡唿著。


    ——好吵。


    ——這麽吵,沒辦法好好睡覺。


    把噪音源掐滅就能安靜了。


    抱怨著被擾了清夢後發泄不出的煩悶,我抬起一腳徑直踩向最吵的一波黑色小點。


    “吾主……不,吾神降世!吾神將抵達終焉之處,拯救吾等於……”


    沒等那個小不點吸血鬼說完,我稍微用力碾了上去,唔,就像人類不經意間踩死一群螞蟻一樣,腳底並沒有感覺出他們生命流逝的過程,在挪開腳後看到了鮮紅的肉泥我才確定他們是真的死了。


    ——死得可真難看。


    隻踩死一小波噪音源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在我的殺雞儆猴下他們的音量並沒有減小,這讓我詫異而困惑,詫異於他們的膽量太大,困惑於他們一點都不怕我。


    他們很高興嗎?他們在高興什麽?又在期待什麽?他們口中的“吾主”是我?我不是一直都呆在極北之地麽,這裏是哪裏?


    活動著睡了太久不大靈光的脖頸,我睥睨著一群黑耗子中最醜的那隻,用爪子掏了掏耳朵才得以聽清他說的內容。


    “吾神之影多麽威嚴而美麗……若是再占據了‘容器’的身體就更為完美!”


    ——容器?


    除了“容器”,他們好像還有提到“終焉之處”,對這個我貌似還有點印象。


    “辛默爾?”


    我在說出這個名字後腳下俯首的吸血鬼們一個個欣喜若狂。


    那就是這個名兒了。


    我找到醒來時感到煩躁的原因了,原因就是——


    時候已到,不能再睡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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