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一向很緊。”


    凱恩喪氣般閉著眼搖搖頭。


    過了會兒他說:“阿爾,你想把決定權交給溫莎妮婭?”


    “嗯?”我一愣,“被你看出來了。”


    我順著他的話頭說下去:“這可不是推卸責任,相比必然為自己利益考慮和必然會顧及我的你,她看待此事的態度更具有參考價值。”


    “什麽的參考價值?”凱恩皺眉。


    “順應造物主願望的參考價值。”


    凱恩的雙眼注視著我,似是在等我繼續。我換了個和他一般嚴肅的表情坐直:“造物主想要的走向是什麽,我和你不能滿足,迪特太過特立獨行,而且露西這張牌已經用掉了,唯獨還算站在勇者立場的就隻有溫莎妮婭,她對於是走劇情還是開旅館向來無可無不可,隻要夠有趣她都會做,造物主想吸引她還是很容易的,能被吸引就意味著好操控。你想想,是構建一個讓我們改變意誌的劇情容易,還是構建一個吸引溫莎妮婭的劇情容易?”


    ——外加我還沒開啟溫莎妮婭的親密度,造物主的選擇可想而知。


    “再想想下一卷會涉及的冒險地。”我續道。


    “世界樹……”凱恩的眉皺得更緊,“你是說溫莎妮婭會是下一次主線劇情的主角?……造物主想改變主角?”


    “唔,改變倒是不太可能,魔王這種g不到最後一刻收就太浪費了……”我試著去揣測老頑童造物主的心理,“但他很可能會限製我們的行動,因為我們產生了不想走劇情的念頭。”


    ——自攻自受我絕對是拒絕的,為天下眾生主動犧牲我也是拒絕的!


    “用這個山賊王之墓限製你我?”凱恩的聲音高了一個八度。


    我略心虛地抓了抓頭:“隻是推測。”對這個推測我可沒多少自信。


    凱恩的幹勁卻浮了上來,他的身體往前傾斜,幾乎下一刻就要撲過來那樣說:“阿爾,我們得反抗。”


    我按住他的肩膀讓他坐迴去,一邊提醒他:“雖然我是沒想過坐以待斃,但目前的狀況什麽反抗也做不了哦。”


    逃不出去,沒有可以練級的魔物,“神之作”們的戰力都很強,食物總有一日會用盡,完全是死路,唯一可用的辦法是死遁,隻是這招太冒險,誰知道重新開始劇情後會不會有新的變化,不到逼不得已不能輕易用。


    然而凱恩語氣篤定:“能做的。這條主線最壞的情況無非是你被辛默爾一族喚醒成功變成魔王,阿爾當魔王我就當魔王下屬,阿爾是魔王的話對這個世界來說有利無弊不是嗎?總比魔王的位子落到心懷不軌者手中好多了。”


    凱恩的話驚得我差點維持不住難得擺出的嚴肅臉,看不出他還挺叛逆的嘛?


    我勾了勾手指,趁凱恩湊近一把攬過他脖子把人抱進懷裏,我咬著他的耳朵笑道:“我可不忍心讓你當下屬,願意做魔王的王妃嗎,凱恩?或者你當魔王我當王妃也不錯?”


    身形比我小了一號的他從被我抱住起就掙紮個不止,直到我的氣息吹拂到那敏感的耳廓時才消停。


    感受著他的顫抖我惡作劇之心大起,我把他抱得更緊道:“你就那麽相信我當了魔王後不會為亂世間?要是我像以前那樣被‘惡’之力操控了又要怎麽辦?”


    懷中人因害羞而起的顫抖止住了,他仰起頭扳過我的臉,沙啞著聲音緩慢地說:“我會阻止你。”


    凱恩將帶有他體溫的吻印到我的唇角,眼中燃燒著某種炙熱的情感。


    “阿爾,如果連阻止你也做不到,我還憑什麽站在你身邊。”


    “在釀成最壞結果前殺掉你,阻止你,履行勇者的義務——克裏斯汀能做到的事我一樣也能做到。”


    一字一頓,如同向我宣誓。


    兩人對望良久,我忍不住摸了摸他頭頂柔軟的金發。


    “阿爾?”凱恩怔忪。


    我的手滑下他的鬢發捏了捏生硬板起的臉:“你果然還在吃克裏斯汀的醋。”


    在凱恩惱羞成怒前我低頭堵住了他的嘴,引領他與我交換雙方的唾液,待到凱恩嘴裏再也盛不住不斷溢出的口涎我才放開了他,擦了擦他嫣紅的嘴角喃喃道:“阻止我的任務就交給你了,凱恩,到時候你千萬不要心軟。”


    我相信凱恩,相信他能做到,他的無數個前輩都能做到,他也一定能夠做到。


    但是,我更希望那一天永遠隻是一個假設。


    我不認為我會屈服在“黑龍”的力量之下,青年凱恩說過我的體內有打開“門”的“鑰匙”,因此在於奧丁聖殿查明真相前我沒理由低頭。


    眼前閃過聖秋神節之夜時凱恩放鬆的笑容,我心裏淌過使冰霜和煩擾消融的暖流。


    ——哪怕隻是為了守住凱恩的笑容,我也絕不能低頭。


    ……


    今晚零時我沒有感覺到想要吸血的衝動。


    和凱恩探討後我們得出了一個不太和諧的結論——啪啪啪比吸血更助於元素因子的交流。


    比起白天時引爆的身世炸彈,這無論如何也算是一件好事,我倆比平時更早入睡,一覺過後迎來了天亮。


    第二天溫莎妮婭帶著迪特闖進了我們的帳篷,她聲明已把昨天和我們說的話給迪特說了一遍,迪特如我所料沒有任何激烈的表現,不曉得是不是那70點親密度的功勞,而溫莎妮婭也比昨日更明晰地表明了她的態度,她是被樂趣牽著走的享樂主義者,“理應毀滅世界的魔王親手拯救世界”和“昔日同伴反目相對”的劇本她沒有猶豫就選擇了可看樂子更多的前者。


    “嘛,如果跟著你們也沒樂趣我也是會跳槽的哦。”她以這樣的調侃收尾,“再說了,停在這裏止足不前的話,極北之地究竟有沒有奎德就像是薛定諤那隻煩人的貓一樣無法一錘定音,所以去看看就好了。”


    ——說得沒錯,看看就知道了。


    “謝謝你,溫莎妮婭。”我很誠摯地道謝。


    得到視為家人的同伴的認可,我自當更加勇往直前無所畏懼。


    事後我們在比其爾的幫助下商量好了打敗“第三作”的戰鬥計劃,“第三作”不適應鳥類的腳爪,也即是比其爾稱的“腿腳不便”,加上“第三作”還沒有手,完全等於毫無自保能力的遠程dps,我們隻需招招取其頭顱便能把它拿下。


    事實也正是如此,“第三作”依然很抵觸和我們的戰鬥,戰鬥開始後它全無鬥誌,於是我們並未與其糾纏太久便取得了勝利,縱使每人都在它的次聲波攻擊下傷得不輕,好在無一人死亡,這些傷勢多吃點完全治愈劑,再休息個一晚上就能痊愈。


    難辦的是,“第一作”是我在暴走狀態下消滅的,後遇上“第二作”故意放水,“第三作”又是個喪失鬥誌的,與這三個“神之作”的不完全戰鬥使我們難以對“神之作”的真實戰力有個精準的把握,這使得我們對明天即將與“第六作”的對戰滿懷期待和緊張。


    度過第二個沒有吸血的夜晚,我們在“第六作”所在的重合區和他大眼對校園。


    “站否?”


    “第六作”詢問是否開戰的方式很簡潔。


    我迴溯了比其爾對“第六作”的描述:侵入人心製造幻象,引出對手心裏最悲慘的迴憶或是最恐懼發生的事,讓對手不斷崩潰和絕望,最後吸走對手薄弱到極點的意識讓其進入腦死亡狀態。他在外麵的*強如鋼鐵無懈可擊,侵入意識後卻弱小如螞蟻。


    ——根本就是修仙小說裏突破時必遇的心魔啊。


    由此可見,要戰勝“第六作”需要的是強大的意誌力和堅定的心性。


    想到這裏我笑了笑問:“嘿兄弟,介意我們一個個上嗎?”


    “介意。”


    對方簡略的迴應語式依舊。


    “嘖!”弗萊德並不掩飾他的情緒。


    我們當中有任何一人能夠克服心魔就能打敗“第六作”結束戰鬥,這個人選本被投票決定為弗萊德,沒想到“第六作”胃口那麽大,一次就想吃下我們七個人的意識。


    溫莎妮婭拍了拍弗萊德的背歎氣:“看來大哥你沒機會自我奉獻了。”


    她話音剛落“第六作”就有了行動,那鋼鐵般堅硬的長發迅猛地向著我們每個人擊來,其攻勢之猛速度之快,竟是沒有給我們留下任何反擊的機會。


    銳利的發尖紮入眉心,泛著金色的電流劈啪流竄入體,我隻覺眉間一痛,整個人就墜入了“第六作”特意編織的幻境當中……


    此處所見皆為茫茫蒼白,冰冷的雪風扯著嗓子嘶吼著來彰顯它的存在感,我打量了四周,確認出這是我在前世與克裏斯汀造訪過的北地山頭。我和克裏斯汀在這裏消滅過數以萬計的魔王軍,現在想來那些魔王軍應是為了迎接和喚醒惡龍奎德而來,隻可惜克裏斯汀實力太強,幾下就打了它們個魔仰馬翻。


    我低下頭,腳邊是一灘散發著熱氣的血泊,它很新,燙得周邊的雪都化為了水,這點血泊並不孤單,它之外還滴落著許許多多零星的血點,血點延伸至看不清的雪白山頭下,顯然在誘惑我前進。


    我心裏有股極為不詳的預感,腦子裏敲起了沉重的警鍾——不能去,不能看,不可以接近那裏。


    我想,“第六作”將呈現給我的必定不是什麽溫暖人心的圖景,可是傻站在這裏什麽也不會發生。


    ——“第六作”,你會讓我看到什麽?


    我邁開腳步,一步步走向血點指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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