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怒下我反倒有些想笑,不禁嘲弄地彎起了唇角:“我不會把凱恩交給你們的,迪特也一樣。”


    別說是兩個活人,就是一枚銅幣都別想從我們這兒拿走。


    “還有,你說迪特是雙性人……”


    乍一聽時是被信息量衝暈了頭腦,稍作冷靜後我卻想起了點蛛絲馬跡,印象中的某幾點和露西說的話可並不契合,那就是——


    “你們想找的真正的雙性人應當是‘真兩.性畸形’吧,那樣的雙性人同時具有兩種器官,身上也具有兩種性征,但我和迪特一起泡過溫泉,他胸上可沒多了兩坨肉。這是第一點不對。”我搖了搖手指。


    “弗裏曼小姐可知道圖靈山第九頂上棲居的獨角獸,這種生物隻親近女性,對男性是極為排斥,慚愧地說,我和迪特在獨角獸麵前曾有過一些不太愉快的經曆,之後為了打敗獨角獸,我們采取了一個辦法。”


    說到這裏凱恩和溫莎妮婭的臉上已現出了然的神色。


    “我們找人配置了變性藥水,喝下藥水後變成了女人才得以在獨角獸身上占到便宜。這是第二點不對。迪特如果真的是‘真兩.性畸形’,變性藥水對他就不會起任何效用,隻愛親近女性的獨角獸要麽會極其厭惡他,要麽會特別喜愛他,這不是區區一瓶變性藥水就能造成改變的認知。”


    “由此可見,即使迪特是雙性人,也隻可能是外觀上和普通男性沒有差異的‘假兩.性畸形’。”我作下結論。


    ——究竟是不是雙性人不重要,重點是迪特作為我們的夥伴我不能眼睜睜看他往刀山火海跳,而“假兩.性畸形”是最好的理由。


    “什麽是‘假兩.性畸形’?”弗萊德疑道。


    “……生殖器外觀是男性,體內性腺卻是女性,反之亦然。”凱恩替我解釋道。


    弗萊德和莫妮卡的表情多少有點微妙,不管是“真兩.性畸形”還是“假兩.性畸形”都是和常人相異的身體構造,把迪特的秘密當著旅館外的人的麵這樣子捅出來我的良心有一點不安,非男非女的身體換作是別人我都會覺得可憐,更不要說迪特還是我們朝夕相處的同伴。


    但是……絕不能讓迪特被辛默爾一族改造成“第九作”。


    心裏的糾結隻有一時,我很快就從紛亂的思緒中走了出來。雙性人就雙性人吧,半精靈的溫莎妮婭,異色雙瞳的凱恩,再加上身負奎德陰影之力的我,我們之中哪個人的畫風像是正常人了?迪特是雙性人,我還是雙性戀呢。交朋友不看出身,同樣也不該看性別,迪特在旅館裏能做好分內工作,在冒險地裏能和我們打好配合,那麽他就是我阿爾西斯的朋友。


    “這位魔戰士大人似乎誤會了我的意思。”


    我的咄咄逼人在露西眼裏恍若不值一提,她依舊保持著禮貌的甜美微笑,用那沒有太大感情起伏的音調說道。


    “迪特是我的朋友,我並不想他承擔我和吉米的命運,可惜我的行動自由度有限,我失去的身體被做成了半成品‘第九作’,隻是一個亡靈的我之所以能存在這麽久還沒有消散是因為這個九芒星陣能夠留住靈魂的特殊性。傭兵大人們,我是站在你們這邊的,每年都有那麽多人葬身此處,我和這裏的兄弟姐妹們都想要快點毀掉這裏讓大家得以安息。”


    她的語氣真摯誠懇,不像是在為了欺騙我們而作假施苦肉計。


    縱使如此我尚且有點猶豫,這時凱恩貼近我附在我耳邊說:“我想我們可以相信她,吉米可以做擔保。”


    迪特為了露西趕到墓裏,還甘願代替她被改造成“第九作”,露西也有想救迪特的意向,凱恩的提議並非沒有道理。


    於是我點了點頭,和凱恩一致表示了對露西所言的信任,溫莎妮婭說先把迪特從培養缸裏放出來比什麽都緊要,弗萊德的目的是救出所有的失蹤少女後把傭兵同伴們的屍骨連並幾個報告本一同帶迴傭兵工會,莫妮卡可以略過。綜上,我們和露西忽視迪特的意願達成了暫時的合作協議。


    ……


    如眾人所想,生殖器空間的謎題是“結合”,隻要選出兩個人在規定的“奎德之口”房間中互相進行一番“情與愛”的親密交流(多麽喜聞樂見的三流網文設定),那所房間便會吸收掉“愛”這種心情下產生的感情波動,當劇烈的感情波動達到了某個臨界值,埋藏在空間下的魔法陣就會開啟,從而通往重合區的門也將開啟。


    辛默爾一族認為即便是神也是懂得愛的,生物因愛繁衍結合孕育後代,正如光和暗對立,有生必然有死,神掌握著創造,神亦會消亡,若是神無後代,世界沒有神的支撐隻能走向毀滅,因此神懂得愛,懂得愛就會與心愛者結合,結合後就有了天地萬物。


    這個論調倒和希臘神話裏的宙斯到處逮人*生出一堆神的傳說很相似。


    “解掉謎題的話空間對迪特的改造就會停止,軀體未完成而謎題先解,各位無需打敗它,‘第九作’自身就會在一天之內消亡。迪特的時間所剩無幾,盡管是不情之請……還望傭兵大人們快點決定進入‘奎德之口’的人選。”露西俏立在兇惡的“奎德之口”旁催促,她的神色難得有幾分扭捏,因為這個不情之請確實很“不情”。


    露西·弗裏曼剛說完我和凱恩就被其他人的視線包圍了,這一對兩對三對四對的曖昧視線就跟看一坨肥豬肉似的,看得我心裏直發毛。露西睜大眼隨著他們看過來,若有所思地捂住了小嘴。


    ——姑娘你是覺醒了什麽奇怪屬性嗎。


    “還用選?這不現成的有對小倆口兒嗎?”買肉人·弗萊德攤攤手笑得一臉蕩漾。


    莫妮卡唯唯諾諾地跟著她的隊長投來“就決定是你們了”的目光。


    就連溫莎妮婭也不耐煩地各拍了拍我和凱恩的肩說:“我知道你們早就饑渴難耐了,現在有個冠冕堂皇的借口讓你們去靈肉相交,請你們自由地……嘿嘿。”


    嘿嘿什麽嘿嘿!別說得我是個色魔一樣!雖然在凱恩麵前我的確是!


    我腹誹著偷眼瞧凱恩,他半邊臉掩藏在過長的金發下,微露出的一點下頜白得近乎透明,翹起的弧度要多好看有多好看,他恐怕是感覺到我在偷窺,偏了偏頭連這點下頜也被金發遮了去,卻相反暴露了通紅的耳根。


    實話實說,我想做,超想做。


    掰著指頭算算,想推倒凱恩吃幹抹淨的念頭我憋了快有四個月,每迴氣氛正酣都有大小鬼打岔,溫泉那次是最有可能進入下一步的,都怪引導者招唿不打就冒了出來。那之後我有設想過很多種“神聖第一次”的場景,唯獨沒想到會是在這裏。


    為了救小夥伴而被一群人上趕著去啪啪啪相好的男主角我大概是頭一個了吧。


    (劃掉)以及在墓穴裏失去童貞的男主角我大概也是頭一個。(劃掉)


    ——人生已是如此艱難,為什麽人類還要互相傷害。


    “不行!”


    凱恩忽然抬起頭義正言辭地拒絕,清亮的聲音迴蕩在裝潢如教堂的房間裏尤為明晰。他的眼神偶然和我相撞,兩相交接隻覺得他眼裏的溫度燙得醉人,不知我的是不是也和他相仿,他眨了眨眼笨拙地別過頭,睫毛的影子灑在下眼瞼上,誘意十足。


    我難堪地唿吸一滯,心說沉香算什麽,凱恩才他媽的真絕色。


    溫莎妮婭想是把我們火辣辣的小眼神兒都盡收眼底,她麵向我拱了拱鼻子,又媒婆樣對著凱恩擠了擠眼:“凱恩你也別矜持了,明明‘想做’的表情都寫在你臉上了。”


    一道驚天巨雷轟下來劈得我外焦裏嫩——她是哪座山頭溜出來的土匪流氓嗎?!


    凱恩沒比我好多少,他傻傻地看著溫莎妮婭,好像看著一隻奇形怪狀口吐人言的怪物,隨即迴過神來漲紅臉張口否決。


    “凱恩兄弟,難道你其實不喜歡小店主?”弗萊德很不合時機地火上澆油。


    這油澆得太歪我都看不下去,凱恩又不是一戳一蹦躂的青蛙,激將法對他來說壓根兒沒用,他是含羞草,一碰就蔫掉。


    不過我內心還是很在乎凱恩的答案,我同其他人一道看向他,他因遭受溫莎妮婭和弗萊德的連番轟炸有些愣神,視線在幾個人中飄來蕩去,最終停留在我身上。


    他咬了咬唇,小聲地說:“我……我沒有不喜歡阿爾。”


    凱恩先前說“不行”時的聲音很大,在房間裏反射了足足兩次迴音,此刻的告白聲音很小,聽在我耳裏卻響亮無比,得意和興奮夾雜著歡喜之情劈裏啪啦地流竄過我的四肢百骸,凱恩的話猶如天籟,直催得我心中萬物生發春暖花開。


    然而才做過告白的凱恩很快又垂下眼簾遲疑地說:“可是解謎不行。”


    “你情我願的事兒你還不行啥?”弗萊德不解。


    我倒是醒轉了過來,我明白凱恩說不行的原因了,是那群該死的亡靈。


    一想到可能要在一群亡靈的圍觀下ooxx我就出了身冷汗,這太尼瑪的羞恥y了,絕壁超越了凱恩能承受的極限。


    “你倆不行我們就派不出人了。”弗萊德接著又道。


    沒錯,我和凱恩不上其他的組合就更沒得談,叫莫妮卡和弗萊德去莫妮卡肯定做夢都要笑醒,問題是弗萊德多半會誓死不從,我不信莫妮卡的小身板還能把弗萊德霸王硬上弓了,至於溫莎妮婭……這位爺至今沒個正主兒,弗萊德對她也是純潔的兄妹情義而非男女之情。


    思及此我朝露西勾了勾手指,露西會意識趣地飄過來,我避開凱恩給她透露了凱恩身體裏亡靈太多的事,問她有什麽解決辦法。


    關於那些亡靈,梅洛狄的意思是喊凱恩找辛默爾的吸血鬼們升級異瞳,露西和辛默爾打了那麽多次交道,說不定問她也行得通。


    露西果真沒讓我失望,她溫柔地笑了笑道:“魔戰士大人不用擔心,‘奎德之口’可以幫助您的戀人暫時屏蔽體內依附的亡靈,因為這間屋子隻有擁有繁殖功能的活人才能進去,到時候亡靈們會被擋在奎德的牙齒間。而且……我也很想念兄長,想和他一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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