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沒什麽事兒是砸錢擺不平的,隻要肯舍得投入,八成能得到想要的收獲。以天堂為主題的活動在第一日就扭轉了我們先前被宿屋一味壓製的局麵,廣告牌的內容剛換下沒多久一窩蜂的人潮就把旅館撐了個腸滿肚圓,連小花園裏唱聖歌的聖音團團員們都在狂熱信徒們的衝擊波下鬧了個四仰八叉曲不成調。


    我戴了頂銀色假發,cos成上帝的樣子站在二層的露台上端著個慈愛的表情俯視眾生,身後是扮成維納斯的溫莎妮婭在裝模作樣地撥動玻璃豎琴,凱恩作為我們旅館的門麵現在正在一層大堂處充當吉祥物,迪特褪了黑布換白衣,也陪在凱恩一邊兒繼續做他的人形背景板,cos角色是神殿的祭司。


    凱恩和迪特不能隨便走動,但是我和溫莎妮婭不用一直杵在露台上,每兩個小時上去露一下麵即可,所以我一等到休息時間就在旅館裏到處遊場,偶爾擺擺pose和人合合影什麽的,順便去樓下大堂關照下凱恩,問問他有沒有悶壞。


    溫莎妮婭說得好,哪裏有稀奇,哪裏就有蘭迪和弗萊德,我在二層亂逛時從一間豪華客房走到另一間的途中遇到了攜家屬喬伊(誤)前往的蘭迪跟扯上一大群狐朋狗友的弗萊德,這過了聖秋神節才幾天,混臉熟也不是這麽混的,隻能理解為他們作為友人非常支持我們的工作,特來捧場。


    喬伊和弗萊德一唱一和地奉承了我一番,那默契勁兒搞得我以為他們背著溫莎妮婭湊到一起了,另一頭莫妮卡尖著嘴笑我披上神衣也不像上帝,我微微一笑:“如果您對阿爾西斯旅館有任何意見請寫在大堂的意見薄上,謝謝配合。”她便不吱聲兒了。


    我瞅了瞅時間,又該去露台麵見信徒了,就和他們告了別,再過兩小時後我第二次撞上了蘭迪,這次我隻看到他一個人。


    蘭迪甫發現我就雙眼一亮,一眨眼流下一串清淚撲騰過來抓著我的手,囁嚅半天擠出個:“阿爾西斯先生……!”


    “你有話好好說。”我遞過去半拉袖子讓他收拾下形象。


    “不、不,不用……”蘭迪吸溜一下鼻涕扒住我的袖子,“我這是太感動了,感動的!”


    我望而卻步地扯迴袖子,問他:“怎麽了?”


    蘭迪又吸了一下,正色道:“我看到了天使,金發藍眼的天使。”


    “啊?”我撇嘴,“你想誇凱恩也不用到我跟前誇……”我突然想起蘭迪在聖秋神節時被格裏菲占卜出的桃花運一說,一秒拉下了臉:“你別告訴我你的桃花運是……”


    “不是的不是的阿爾西斯先生我沒有要和您爭奪凱恩先生的意思!”蘭迪手腳並用地解釋道,“是一個小姑娘,女的。”


    我一愣,抬眼看看周圍染成金發的女性員工,詫異地說:“這裏都是金發姑娘,你說的是哪一個?迴頭我給你牽根紅線。”


    誰知蘭迪使勁拍著他的大腿說不是指的她們。


    “阿爾西斯先生,是小姑娘,小,姑,娘……小!還背著小翅膀呢!”


    “……”


    我們旅館從不壓榨童工,這個小姑娘肯定不是我們旅館的人。


    我同情地拍拍蘭迪的肩:“估計是來湊熱鬧的coser,我愛莫能助,你節哀順變。”


    “coser是啥?”蘭迪反問。


    意識到自己說了這個世界沒有的名詞,我囧了一下敷衍他:“說了你也不懂,你就意會吧。”


    沒能意會的蘭迪灰頭土臉下樓去了,臨走說他一定要找到那個小天使,我沒忍心打擊他,也就撒開手隨他去。


    結果我在下了二層經過廚房的時候還真看到了一個符合蘭迪描述的小天使,當場我就傻眼了,不敢置信地揉了好幾迴眼睛,還以為露台太熱曬了太久以至於出現了幻覺。


    那是個金發及腰的光腳天使,我敢打包票她不是我的員工,因為第一年齡太小,第二這麽白的我們旅館除了凱恩隻有溫莎妮婭,沒有第三個人。


    小天使穿著和那些店員一模一樣的白紗裙,鼓動著背後雪白的羽翼在人與人中毫無顧忌地穿梭來穿梭去,她似乎感覺到了我的視線,還扭頭甜甜地對我一笑,接著輕巧地跳出窗框消失不見,而除我之外沒有人對她的神出鬼沒發出驚唿。


    ……我一定是眼花了。


    揣著一顆亂糟糟的心漫無目的地兜彎子,幾分鍾後我的腳把我帶到了通往大堂的走廊口,大堂的方向隱隱傳來肢體碰撞的毆打聲和紛雜混亂的喝彩聲,我腦門兒一熱,來不及細想趕緊踏入大堂查看情況,然後我就懵逼了。


    這些人不好好參與活動給我送錢,居然個個自發圍成一圈把大堂中央的場地空出來留給兩個勇者打架!


    中間那個戰士一劍劈砍過去,格鬥家矮身讓開,左拳唿到對方臉上,戰士吃了個飽,痛哼一聲丟了劍,格鬥家踢開戰士的劍踩在敗將身上,高舉雙臂得意地展示自己健壯的肌肉。


    “贏家是格鬥家!”不曉得誰興奮地吼了一句。


    人群裏一時掌聲動天。


    我憋著的一股怒火瞬間突破頭頂直達雲霄。


    ——這些人……當我的旅館是鬧市街頭?!


    他們攔在這大堂口的話新的顧客還怎麽走進來?廣告牌掛的是天堂主題,人家進來一看怎麽在打架?哦你們這兒掛羊頭賣狗,轉身就跑,那我豈不是很虧?以及這麽不管不顧地打下去給旅館造成了新的損失又要怎麽辦?喊他們賠他們掏不出錢又要怎麽辦?


    越想越不堪設想,氣不打一處來的我直衝凱恩和迪特走去,質問後者道:“怎麽打起來了,啊?”


    “是比武。”迪特麵無表情。


    “比你大爺。”我一個頭頂三個大,他們當他們是角鬥士嗎,“要比不能出去比嗎,弄壞了東西我找誰哭啊!”


    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凱恩為什麽都沒阻止一下,由著這些混子胡鬧呢。這麽想著我怨念地看向凱恩。


    “咳……”


    凱恩輕咳一聲,像是要講悄悄話一樣附過來,輕輕地在我耳邊說:“不會虧的,你看這個。”說著他塞了個什麽東西到我手裏。


    我狐疑地瞄了一眼,手中的是一本賬冊,上麵是凱恩的筆跡,記著比武的場數和每場的贏家,比較奇怪的是贏家的名字後跟了個“收益”,收益數額還很大。


    我睜大眼睛:“你們在賭……”


    “嗯。”凱恩收起賬冊,我這才看見一邊兒櫃台上密密麻麻的金銀銅幣,這是贏了不少啊。


    我一見錢心情就好了,搓著手讚揚他倆道:“好,幹得好。”


    理論上暗巷以外的地方是禁止賭博的,不過這招宿屋也沒少用,傭兵工會裏都還時不時地賭幾把,這條理論上的規定也就見了鬼。


    心情好歸好,我還是沒法容忍他們在我的旅館內部拳打腳踢,於是遣迴聖音團,以店長兼上帝的名義把人都趕到了花園外。


    這麽一大波人嘩啦啦湧出去,露台上躲在遮陽傘的陰影裏乘涼的溫莎妮婭自然是看了個正著,她扒著欄杆扯著嗓門兒問我們這是要幹嘛,我使眼色叫她下來再說,哪知這家夥直接從二層樓高的露台跳了下來壓在迪特身上,迪特頭頂立馬飄紅。


    凱恩將比武賭博的事給溫莎妮婭說了一通,溫莎妮婭也躍躍欲試地嚷嚷著要活動筋骨,她雷厲風行地脫掉套在裝備外的維納斯長裙,取出弓箭就這麽跑到了前排,抓著上次獲勝的格鬥家勾勾手指說:“就你,咱倆來一盤?”


    如同所有小說裏寫的那樣,格鬥家見溫莎妮婭隻是個小姑娘,很是不屑地嗤之以鼻,學著溫莎妮婭的動作搖搖手指說:“小丫頭,迴家再練幾年吧,你和我打還不夠格,我可不想把你這麽好看的小丫頭弄哭咯。”


    “嘻嘻,是誰哭還不一定呢,你不打怎麽知道我夠不夠格?”


    溫莎妮婭二話不說拉開了長弓進入了戰鬥狀態,那格鬥家也立刻認真起來,就像先前小瞧溫莎妮婭的人不是他一樣,壓低身體蓄勢待發。


    人群裏登時有人說“好”,為場中兩人呐喊助威。


    與格鬥家的伺機而動不同,溫莎妮婭的戰鬥風格向來直來直往,一切以搶占先機為主。她開場就刷刷發出去三支燃燒箭,把格鬥家逼退到幾米開外,遠程打近戰的好處就是可以放風箏,格鬥家要是近不了溫莎妮婭的身,這場決鬥的勝負基本就已經定了。


    兩人繞圈繞了大半晌,隻見到格鬥家的血一點點被溫莎妮婭用各種陷阱箭矢削去,她自個兒卻還是滿血狀態,圍觀的人們就全押溫莎妮婭的寶去了,溫莎妮婭不負眾望取得了勝利,格鬥家態度很好,心甘情願地服了輸,溫莎妮婭接受著觀眾們的恭維,一張小臉愉悅得紅光滿麵。


    接下來的幾場她是越戰越勇,大有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勢頭,我和凱恩都以為她將這麽順順當當地贏下去,沒想到半路殺出個她的同族,高大瘦長的身軀往那兒一戳,不客氣地擋住了我和凱恩的視線。


    我仰高頭顱一估,這至少得有195啊!


    高得天怒人怨的精靈族青年舉著一把和他身材根本不相符的小型弓|弩,開門見山地對溫莎妮婭下達了戰書:“來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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