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迪絲和薇雅帶領的機械軍團已經離開一周有餘,這一周裏我們的行動範圍被“協調者”限製在了旅人城鎮中,連冒險地都去不了,可說是寸步難行,引導者又不肯透露協調者的身份和作用,每次我問它都以“造物主言明禁止劇透”的理由來搪塞我,讓我覺得自己是個被賣了還傻不拉幾幫著數錢的煞筆。


    哪裏有鎮壓哪裏就有反抗,這句話倒過來也是依然適用的,我們的反抗被造物主輕鬆地壓了下來,所謂遊戲的絕對規則就是這麽強硬又沒辦法的存在——造物主沒有設定過的行為,造物主不允許的行為,造物主取消了的行為,以上統統是玩家的禁地,就像是上帝給你畫了一塊麵包,你就隻能吃麵包吃不了別的,上帝隻給你畫了一張地圖,你就隻能在這張地圖裏打轉,因為地圖以外的區域皆為虛無。


    即使畫風升級得再擬真,這究竟隻是一款遊戲,我們是遊戲中的玩家,不是活在裏麵的角色,我們不像弗萊德他們,對我們而言這裏不是真實。


    ……是不是被伊迪絲影響了,我竟然也介意起真實性的問題來。


    現在的我們除了心焦等待伊迪絲和永夏城的消息外隻得裝作無事繼續過往常的日子,和伊迪絲在懸崖邊談話時弗萊德等人雖然也在,事後他們卻不記得那一天的任何細節,而他們並不認為這有什麽不對,這種狀態有點像被造物主洗腦,就算告訴他們伊迪絲會自殺可能也不會有什麽迴應。


    從那時開始我們才發覺永夏島不過是這個世界的縮影罷了,每個真正的勇者都是被“父親”欺騙的伊迪絲,擁有再多能力也不足以改變這個世界。


    造物主希望我們夾著尾巴度日,可我偏不想苟延殘喘,他對我的態度很微妙,我能成功開起來旅館說明造物主對我的行為有很高的容忍度,但接踵而至的支線任務與引導者的“誤導”又顯然是造物主在強迫我們去做合他心意的事。我們是他手裏的棋子,他給我們製定好了該走的路線,然後由我們自己投骰子決定下一步走到哪一格,起初可能錯覺自由度很高,實際上入局多時才漸漸醒悟到一個事實:我們有幾個未來,每個未來分別是怎樣雲雲早就被造物主畫在棋盤上了。


    當你能力不足時最好暫時認命,於是我們四人識時務地認命了。凱恩贖迴了他的“伊爾塔之光”,迪特還清了欠凱恩的70金重歸自由身,溫莎妮婭揣著大把錢四處享樂,而我用旅館金庫裏的小筆巨款對旅館做了一番早有規劃的改造。


    我在旅館外的空地上雇人修建了一個有花有水有噴泉的小花園,還考慮了其他人的意見在花園裏加了些小情趣,比如凱恩想要的小型隔離練習場地,溫莎妮婭心水已久的夢幻花藤秋千,迪特摯愛的黑鴿子白鴿子灰鴿子大家族,到我自己倒是無欲無求了,就象征性地添了幾個葡萄架子。


    待我闡述過小花園的藍圖,雇來的工匠們把嘴張得溜圓地盯著我,麵對一堆合不攏的下巴,我擼了下流海豪氣幹雲地說:“錢多,我樂意。”


    搞定了夢寐以求的小花園,我把旅館擴建到了二層,廚房和浴室比原來大了一倍,二層也修了間小浴室,還有配置了桌椅和遮陽傘的露台,露台上有階梯直達一層花園的葡萄架,標準客房增加到20間,上下各10間,5間豪華客房有2間在一層,其餘3間在樓上。


    有錢發達了,雜事瑣事就無需再親自動手,我去工作介紹所見了老夥計蘭迪,托他掛牌招聘到10名迎賓女仆,6名打下手的廚子和15名負責雜務的服務生,分別歸溫莎妮婭,凱恩和迪特(這小子留了下來,我履行諾言升了他大堂經理)管理。


    阿爾西斯旅館成了能與宿屋比肩的雄鷹,披榮戴譽地躋身一流旅館行列,連市長大人也賞臉來了一次(可惜在士兵攔截事件後我對他的好感已清零),宿屋的一小半客人甚至被我們吸引過來拉為了常客,這些天大家過得很充實,一切皆走向欣欣向榮,要是再弄輛小馬車擺旅館邊,那簡直可稱是闔館歡樂奔小康。


    然而這並不代表我們忘記了伊迪絲,幻日潮生的任務一直懸在我們頭頂遲遲不落,四人表麵不顯,其實個個急在心裏,最終我們投身於旅館繁雜的事務中以圖暫時緩解無用的急躁之情。


    上周曇花二現的大雨就跟伊迪絲的本體一樣,人一走雨也走了,天氣又熱了迴來,館外天天都有很多喊不出名字的蟲子嘰嘰喳喳地開演唱會,也算是夏日標配之一。開頭兩天凱恩他們因淋雨著涼還得了場感冒,三人躺在床上下不來地,一摸額頭燙得快能煮雞蛋了,我身為體質倍兒棒的戰士幸免於難,淪為照顧他們的保姆跑上跑下地瞎折騰,伺候凱恩我很樂意,後兩個是附帶。


    另外,病怏怏的凱恩還挺美味的……詳情略去。


    一場大病(?)之後滿血複活的凱恩又成了個老媽子,在他的監督下館內衣服被子能曬的曬能洗的洗,全館窗子白天開晚上關保持良好通風,所有人都限製了冷飲次數和衝涼時間,廚房做的膳食必須要能養生的……等等等等,儼然視病痛為洪水猛獸。


    ……怎麽看起來那麽像我的鍋?


    改造後的旅館經營了幾日後弗萊德帶著瑞利和莫妮卡來蹭了個飯,並邀請我和凱恩去他們傭兵工會當傭兵,我個人是不想去的,可誰讓凱恩感興趣呢,次日我們就跟著弗萊德去辦理手續了,初出茅廬的新傭兵自然要從最低級做起,弗萊德大手一揮將我們兩個菜鳥納入了他的小隊,領特製武器(就是弗萊德那種有投影功能的高科技貨)時偶遇雷蒙德,雷蒙德稱讚凱恩實力佳,說他不出一月定能升到a級,這個事情告訴我們是金子到哪兒都是發光的,像凱恩啦,凱恩啦,和凱恩啦,相反是石頭到哪兒都是晦暗的,這個就不舉例了。


    成為菜鳥傭兵後分到的第一個委托任務(是的,低級傭兵做任務都是等上麵選剩下的撥你一點,可憐得要命)是喬裝潛入的類型,委托人是服裝商,要求我和凱恩喬裝成上層人士去市中心最大的服裝商城偷學取經,我實在無力吐槽這任務漏洞百出的設定,偷個經而已,喊手下的工作人員去不就得了,我和凱恩自從旅館出名後就是城裏幾本小報雜誌上的熟麵孔,更別說還有至少40點的聲望值加成,怎麽喬裝打扮也沒用啊!


    吐槽歸吐槽,為了喜聞樂見的“喬裝”兩個字我還是接了,在溫莎妮婭的建(dao)議(luan)下我和凱恩偽裝成為各自的女朋友(呸)買禮服的男性顧客,為了防止被認出來,我們倆穿上了顛覆性格的服裝,凱恩的人設是手上戴滿金戒指的石油大亨,也即空有錢沒氣質的暴發戶,我是家教良好的貴族富二代,行為談吐都極講究優雅得體。


    這人設真是日了狗,太考驗我倆的演技,我的話閉著嘴學學艾比斯可能還有那麽點樣子,凱恩就不行了,讓他高冷可以,讓他粗俗?他和陌生妹子說個話不是板著臉就是紅著臉,人艱不拆。


    無奈委托人的指定擺在那兒,又要符合上層人士又要和報紙上的照片截然不同,可選的風格真心太少,後來我們采取了相同的“沉默戰略”,不說話誰知道是裝逼還是真有料?


    我們按要求走遍店裏每家商鋪,用特製武器上的攝像頭記錄下招牌服裝的版型樣式,趁服務員拆穿我們的身份前溜迴了傭兵工會。委托人支付的傭金不多,和打發叫花子沒什麽兩樣,但是做過任務後才能算傭兵工會的正式傭兵,弗萊德說他當年也是這麽過來的,雷蒙德則說他的第一個任務是幫宿屋喂豬,比這還坑爹,我們運氣算好的。


    不知不覺,伊迪絲他們離開快小半月了,聖秋神節臨近,旅人城鎮的人們紛紛為即將到來的盛典做起準備來,城中四處果米飄香,早早洋溢起節日的氛圍,時間不愧是最好的麻藥,我幾乎要以為遠在城外的伊迪絲終於放下了執念,否則為何這麽久沒點風聲傳迴來。


    ——直到今天早上引導者提醒我做好準備領取幻日潮生的任務獎勵前,我仍是這麽認為的。


    事到如今我又想起了石像鬼事件中那個無辜殞命的哈維,與己無關者的生死喜悲終究是與己無關的,半月前的我還會憤怒,會反抗,半月後的我就隻剩下了悲憫跟無所抗拒的接受。


    畢竟不能真和伊迪絲似的以自毀來獲得自由,我和她是不同的。


    在有限的空間內創造出無限的自由……這才是我應有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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