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豐盛的晚飯,我們迴到凱恩的房間用桌遊裏附帶的骰子玩起了比大小的遊戲,單純比大小太單調,所以溫莎妮婭製訂了一條新的規則,這條規則是:點數最大的人可以向點數最小的人提一個要求,後者不能拒絕。


    於我而言,有了這條懲罰性質規則的加入,遊戲的目的就從單純的贏變成了“想聽對方說出平時聽不到的話”,我覷了一眼凱恩,覺得這是個玩羞恥y的好機會,當即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這次我求了上帝耶穌和希臘諸神,西方的世界還得歸西方的神管。


    ——然而並沒有什麽卵用,贏家都是溫莎妮婭。


    好在溫莎妮婭對我們這群非洲難民還算手下留情,懲罰措施多為舉手投足即可達到的小事,比如讓我圍著床單去嚇唬其中一個客人,讓凱恩唱了一首旅人城鎮流傳頗廣的童謠,讓迪特就地做了十個俯臥撐等等。


    長時間的一邊倒局麵是滋生低昂士氣的溫床,在我的強烈要求下溫莎妮婭改變了遊戲規則:點數最小的人可以向比他點數大的隨便一個人下達一個命令,對方必須如實照做。


    三個難民有了出頭之日,第一個脫穎而出的就是迪特,迪特苦思良久,點名我給他漲了1銀幣的工錢,而且還不能算在凱恩戶下,這是我見過的最奇葩的懲罰方式,不但缺乏新意,還嚴重傷害了我作為一個店主對他的信任,等我翻身為勝之時我下命令讓迪特每月無條件給旅館上繳1銀幣,旁邊的溫莎妮婭和凱恩看了一個幸災樂禍一個連連歎氣,我知道他們在嫌我睚眥必報。


    “這是殺雞儆猴,你們都學著點。”我不屑道。


    不要妄圖挑戰店主的權威,這一點就是凱恩也沒有特權……暫時。


    窗外雨聲未歇,比大小遊戲玩到了晚上十點,總是作息規律的乖寶寶迪特在九點半就叫過困了,說起來今天一整天我們除了玩什麽也沒幹嘛,那為什麽我會覺得比平時還累呢?不過這樣的累我巴不得多來幾迴。


    既然到了睡覺時間自然是各迴各家各找各床,迪特和溫莎妮婭道了晚安先行撤退,而我穩在原地沒動。


    凱恩的眼皮略有些耷拉,他小弧度地打了個嗬欠懶懶地抬眼看我,有些疑惑地說:“都這個點了還沒人來,引導者是把支線任務觸發的時間說錯了嗎?”


    凱恩這麽引人犯罪的樣子我還是第一次見,配合兩人獨處的曖昧氣氛我的心裏又燃起了一簇小火苗,嚇得我連忙掐滅了它,我不是為了幹那種事才留下來的。


    我把凱恩拉到床邊摁下,他栽了栽才坐好,仰起頭像隻幼獸般神情好奇地等待我下一步行動,我彎下腰動手解開他的法袍領口的第一顆紐扣,凱恩的身體瞬間僵硬了,他按住我的手,低聲道:“……我、我自己來就好。”


    我沒理他,繼續解開第二顆,第三顆,他精致的鎖骨暴露出來,胸膛隨著唿吸節奏微微起伏,凱恩沉重的長袍裏麵穿的是一件貼身的黑色單衫,底下精瘦的身體線條纖毫畢現,我鼻息一滯,驅走腦海裏的不純念頭,專心致誌地著重於手下的活兒,我把脫下的長袍掛在了床邊的衣架上,全程凱恩一動未動,十指緊緊抓著床沿狀似不安地埋著頭。


    我拉過床尾疊好的被褥抖開,唿啦一下蓋在了凱恩的身上,拍拍他的臉:“迪特喊困的時候其實你也困了吧,支線任務我去守著,你隻管睡。”


    ——別看我這樣,我偶爾也想溫柔一迴盡盡身為情人的本分呐,耍帥可不是隻有虐怪.ver的凱恩才會。


    凱恩罩著被子顯得有點懵,過了小半會兒他掀開蒙在頭上的被子,生硬地說:“我還以為你……”


    “哦,你以為我要對你……”我學著他的語氣說道,在最後意味深長地拖長尾音。


    凱恩被我打斷,幹脆閉上嘴不發一語。


    “要不你睡下我再走?”我問。


    “……”凱恩動了動唇,我低下頭去聽,卻脖子一緊被他拽下了衣領,他給了我一個溫存十足的親吻。


    可惜這個吻隻是淺嚐輒止,結束時凱恩一把推開意猶未盡的我,整個人縮進被窩下了逐客令:“晚安,阿爾。”


    我摸了摸唇角的濕痕,看著隻剩金發露在被子外的凱恩覺著有些好笑。這個報複可真是……


    幫他關上燈離開房間,我伸了個長長的懶腰走到前台坐好。


    (離明天還有不到兩個小時,說好的關鍵人物呢。)


    “勇者大人請不要心急,對方快要到了。”引導者對我做著沒什麽作用的安撫。


    他前天可不是這麽說的。


    ……


    不知什麽時候睡著了,醒來時聽到了“砰砰”的敲門聲。


    ——來了!


    我從沙發上爬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趕到旅館門前打開門,在門口的常亮燈下我看清了來者的麵貌。


    “投宿。”


    打扮得如同巴洛克人偶的少女簡單明了地表達出自己的意願。


    她看上去很年幼,指尖發白的手裏撐了一把綴滿蕾絲的洋傘,亞麻色的發梢正往下淌著水。值得一提的是這位大小姐有一雙眸色淺淡的美目,隻是……任何人都可以毫不費力地辨認出這雙眼睛隻是對不能工作的裝飾品,因為它們不會轉動。


    這個一看就是離家出走的城主之女是個不能視物的瞎子,而這麽一個盲女卻隻身一人長途跋涉來到了旅人城鎮,還在雨夜中找到了我的旅館敲響了旅館大門。


    該不會是幽靈吧。


    我偷瞄少女腳下,晶亮的水窪中清晰倒映著她的影子。


    “投宿。”少女重複了一遍,她的眼中沒有焦點。


    “哦,請,請進。”我下意思想去扶她,誰知她竟像能感應到般側身讓開了我的攙扶。


    少女收起*的洋傘傾身向我行了一個得體的禮,以很是別扭的姿勢邁動腳步走進了旅館的大門。


    “盲人的聽力是很敏銳的,我雖然看不見但是能聽到你的動作。”


    她站在前台中央輕飄飄地說了一句,像是在為適才的行為做著解釋。


    我不知如何去接,畢竟我從沒和上流社會的貴族女性打過交際,她說話的方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優越感,口音語法也和常人相異,像我這種草根平民聽了犯個慫是極為正常的。


    隨著一陣清脆的叮當聲,少女從隨身的小包裏取出了一枚金幣,緩慢地移動到櫃台放到了上麵,然後就像看得見似的徑直往客房區的走廊停停頓頓地走去。


    我先關好門過去收了濕乎乎的一枚金幣,接著提醒她:“豪華客房是最裏麵那間!”


    她對我微不可見地頷首,隨即身形隱沒於拐角之後。


    過了半晌引導者問我:“勇者大人這麽快就發現不對勁了嗎?”


    (是啊。)


    我保證不是我眼花看錯。


    那個少女的走路姿勢之所以這麽奇怪,是因為她在掩飾一件事情——掩飾有人在領著她前進的事實。


    真有意思,本以為是離家出走的戲碼,沒想到其實是和非人類生物私奔的橋段。


    “不愧是勇者大人。”引導者奉承我道。


    (可是為什麽還沒接到支線任務?)


    “您需要再等些時間,等那位小姐睡了您才可以真正觸發支線任務的第一環。”引導者道。


    什麽事一定要等她睡了做……我知道了。


    (你該不會是要我重拾舊業吧。)


    “勇者大人都猜到了又何需多此一問呢。”


    (你剛才說了第一環,這個任務有很多環嗎?)


    “是的,很多。”


    我扶了扶額頭,本以為直接把這個小姐送到傭兵工會就行,果然天底下沒這麽好的事,能折騰我的機會造物主一個都不會放過。


    淩晨一點,雨聲摻雜少許風聲給這個漫長的夜晚增添了一分緊張的氣氛,我喝了一瓶清疲劑強打精神趴在豪華客房的門前,耳朵附在門板上仔細聽著裏麵的動靜。


    少女的夢話充滿了詭異的味道,要不是引導者發誓說這次支線中沒有怪力亂神的靈異因素,我是絕對不會蹲在這裏的,真想知道這個少女和先前那個熱愛說鬼故事的旅客有什麽間接關係。


    豪華客房裏的少女一直在自言自語,那不是我能聽懂的語言,她一會兒像是在和什麽人對話,一會兒又像是在口述日記,時不時模仿一些動物的叫聲,間或咯咯嬌笑,時而又上氣不接下氣地哭泣。


    少女那語無倫次的夢話中隻有幾句是說的這個世界的通用語,每一句都令人介意:


    第一句——“我聽到你的心跳聲了,我知道你在那裏。”


    第二句——“薇雅說過,透明的是鬼魂。”


    第三句——“你牽好了嗎,為什麽我感覺不到?”


    第四句——“真神奇,我也會變得透明嗎?”


    除這四句話以外再沒有更多信息了。


    從竊聽係統中切換出來,身上那股毛骨悚然的冰涼餘韻仍然殘留不去,即使耳邊馬上響起“接到支線任務:幻日(一)”的提示音我也沒能安下心來。


    竊聽係統能聽到的必然隻有夢話,我當然不會認為她是在和房間裏我看不進的生物對話,可是究竟為何我會產生如此強烈的寒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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