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確實失憶,但是對他說過的事沒有半點懷疑,也不像一般影像或文字描述的失憶者,瘋狂、驚訝、不能接受,甚至努力想尋迴失去的記憶,反而非常坦然的接受。


    “擔心?有關失憶的事?”她問。淩厲略略頷首。


    莫莉笑道:“一個人的一生要多努力才能忘記許多事呀!我隻是摔了一跤就能辦到,這可不是其他人有機會碰到的事。這下有人來找我討債,我都可以說不知道、不清楚、不要問我就好了耶!”聽了她極為樂觀的話,俊臉瞬間閃過驚訝。


    從以膠她就特別古怪,想不到失憶後仍然如此。


    莫莉低下頭專心吃早餐,還不忘要求送餐的服務人員,“請給我一杯檸檬蘆苔,不要冰塊,謝謝。”


    “給我一杯冰咖啡。”另一個聲音跟著響起。


    所有人轉頭望向來人,除了淩厲。


    一頭褪色成白金,隻有發根有些黑色,耳上穿了整排耳洞,嘴唇右下方有個鋼珠的男人走進來,大刺刺的坐下,一臉疲憊。


    “你是?”他顯眼的外表吸引了莫莉的注視。


    “隼。”看也不看她一眼,男人不耐的吐出自己的名字。


    “你來晚了。”不給她發問的機會,淩厲冷聲開口。


    “你幾年沒到危險的地方,根本用不上我,如今突然要我出國,護照才會晚了幾天。”剛曆經舟車勞頓的隼與其說是抱怨,更像解釋。


    “護照秀岩早就寄去給你。”淩厲沒那麽好說服。


    “就當是郵差延誤了寄送時間吧。”一身軍裝外套的隼大口咬著早餐,但動作看起來一點也不粗魯。


    淩厲冷眼看著既下屬也是朋友的男人,接著站起身,對睜著一雙水靈大眼打量他們的莉說:“你吃飽後,看需要什麽,吩咐秀岩。”話一說過完,他頭也不迴的走上二樓,沒多久沒聽讓關上的聲音。


    “看來他有嚴重的起床氣。”莫莉聳聳肩,不怎麽在間。


    隼終於分神瞧了她一眼,“你是誰?”


    徐秀岩來不及阻止他這麽問,一臉頭大的思考該如何解釋,才不會讓兩個人都心生懷疑。


    熟料,莫莉這麽迴答:“看業你真的很久沒見到淩厲了,我是他老婆。”


    “老婆?”隼的視線轉向徐秀岩。


    不待徐秀岩解釋,莫莉搶著問:“那你呢?雖然已經跟了個秀岩,我不該懷疑你怎麽會在我們度蜜月的時候來打擾,但說真的,我很好奇。”


    淩厲感覺像是要把所有人都帶來陪他們度蜜月。


    “隼先生這趟來也是為了突發事件。”這次徐秀岩總算搶在隼之前迴答,並不斷對隼使眼色。


    “這樣啊……”她抬高下巴,語氣充滿懷疑。


    “當然。”徐秀岩誠懇的笑言。


    “喂,你不吃的話給我。”隼插話,覬覦她的早餐。


    “抱歉,我今天很餓。”莫莉迴以歉然的笑,“想吃什麽就盡量叫吧,反正樓上的家夥會付錢。”


    隼聳聳肩,立刻要人送上五人份的早餐。


    “夫人有任何想買東西或想去的地方嗎?”徐秀岩乘機轉移她的注意力。莫莉想了一下。


    “我想去看看自己摔下來的地方。”


    “原來就是這裏啊!”


    莫莉和徐秀岩站在花園下層,抬頭盯著水流潺潺的小水池。


    在上層,遊泳池看出去像浮在水麵上,遊到盡頭就是斷崖。事實上花園有兩層,連接遊泳池的下層是一個小水池,她就是摔在這處小水池上,聽說頭先撞到石砌邊緣,才會暫時性失憶——當然,這是徐秀岩依照淩厲的說詞,加以杜撰的謊言。


    “真奇怪。”她突然說。


    “什麽?”徐秀岩謹慎的問。


    “我是說這真是——一點真實感也沒有。”她以為看到這個地方,自己會更激動或是更恐懼一些,卻沒有。


    不知是否為失憶造成的,她對這裏感到陌生。


    “夫人隻是一時想不起來,過一陣子等到記憶慢慢恢複就好。”徐秀岩說著口是心非的話。


    首先,才不過經過一天多的時間,主子就決定讓這個女人成為自己的妻子,那麽他是否該去準備相關文件,以防於莫莉問起?


    但,來得及嗎?


    會不會在那之前,於莫莉就恢複記憶了?也許他該找醫生好好問個清楚。


    “大概就像你說的那樣吧。”莫莉隻能同意。


    否則又能如何?她失憶了嘛!


    “夫人還要繼續待在這裏嗎?要不要在附近繞繞?”見她始終盯著水池,未免她突然想起什麽,徐秀岩試圖不著痕跡的把她帶離開。


    “嗯……”她沉吟著。


    “老板說夫人有其他需要的東西,是不是趁白天出去買呢?”徐秀岩又問。


    “喔……”她的眼神完全放空,仿佛是在發呆,接著說:“讓我在這裏待一下吧。”


    “好的,倘若夫人有任何需要,盡管找最近的人幫你,或者也可以叫我。”


    “我知道了。”莫莉微微一笑。


    徐秀岩觀察她好一會,等到她轉頭麵對大海的方向,才離開。


    直到他走進屋裏,莫莉才迴過頭,發現原本離了一段距離的保鏢迅速靠近她的周圍。


    有點奇怪,他好像在介意什麽,難道放她一個人在花園裏會有危險嗎?連保鏢都過來了……


    他們都怪怪的。


    這念頭隻出現一下,她隨即被牆上爬行的野猴給吸引。


    它們看起來還算幹淨,在樹上、屋頂上和牆上優閑的爬來爬去,不過仔細瞧便能發現它們是在找食物,偶爾幾隻聚在一起,還會爭奪打架,發出刺耳的恫喝叫聲。


    “好啊,早上就是你們把我吵醒的吧!”


    莫莉忍不住邁開步伐,跟著野猴在花園裏上上下下跑著,思考該怎麽把它們趕跑,圖得今晚的好眠。


    她順手抄起矮桌上的香蕉,引誘牆上嘶嘶鳴叫的猴子,“快來呀!快來呀!這個給你吃,快過來呀……”


    她並不討厭動物,隻是想讓它們到安靜的地方去自由自在的跑跳,人類與猴子互不幹擾就好。


    莫莉踮高腳,伸長了手,小心翼翼地把香蕉送到坐在牆上的猴子麵前。


    雖然在vi內到處找食物,但野猴們似乎也怕人,遲疑地來迴,然後才禁不起誘惑,幾次伸手去撈都失敗,還把香蕉從她手上拍落。


    “唉!”她叫了聲,正想撿起地上的香蕉,另一隻猴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衝下來,抓了香蕉就跑。


    莫莉一呆,“好啊,你們聯手耍我!”


    這下非抓到它們不可了!


    “來來來,過來呀!”原本單純的想法,在途中轉變成玩興,莫莉幹脆捧著水果跟著猴子跑。


    野猴發現有食物,反而吱吱叫追著她跑,同時吸引了更多的猴子聞聲而至。


    一時不察陷入猴子群中,野猴非常潑辣,個個往她身上抓,不得已她隻好丟下手中的食物,急急忙忙往旁邊逃開,腳下猛一打滑,差點跌個狗吃屎。


    “你在做什麽?”不知從何處冒出來,及時拉了她一把的隼,似笑非笑地問。


    “原來你不高嘛。”見眼前人影和自己差不多高,莫莉直覺道。


    最痛恨別人提起自己的身高,隼臉一黑,作勢放開她。


    “啊啊,別放別放!再摔我腦子裏的東西就全掉光啦!”莫莉忙叫道。


    隼扶她站穩身子,才說:“我想你可能忘記一句簡單的話。”


    “噢,謝謝。”撫著幾乎跳出嘴巴的心髒,莫莉道了謝,立刻拉攏他成為自己這邊的有力戰將,“幫我抓住那些猴子!”


    “你不是才被它們耍得團團轉?”他剛剛可看了不少好戲。


    “嘿,我是在抓它們,才不是被它們抓。”莫莉反駁。


    隼聳聳肩,一臉不以為然。


    “總之快幫我抓住它們,今天我要把這些猴子抓起來搭火車!”


    瞧她一臉興奮,隼卻聽得一頭霧水。


    “搭火車?”


    “你不知道嗎?就是把手搭著前麵人的肩,組成一條人龍火車,然後其中兩個人當山洞抓人的遊戲啊!”莫莉看他還是不能理解的模樣,拍拍他的肩,“抓到後我示範給你看啦!”


    輕快說完,她跑進屋裏去找能夠抓住猴子的用具,同時還不忘指揮杵著不動的保鏢。


    “你去那邊,把它趕過來!”


    “你,另外一邊!”


    “哎呀!它到那邊去了!”


    “慢著,我來、我來!”


    霎時間所有保鏢都跟著她四處亂跑起來,一會兒東邊,一會兒西邊,忙著圍捕屋頂上幾隻野猴,好不熱鬧。


    隻有隼覷了個空,偷偷溜迴屋內。


    他對抓猴子可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隼走進充當臨時辦公處的的娛樂室,淩厲和徐秀岩早在那裏等著。


    他把自己拋進沙發中,修長的雙腿放在桌子上。


    淩厲淡淡地掃去一眼,“你去哪兒了?”


    “英雄救美。”隼不以為意地聳肩,“你‘老婆’差點摔跤,跌破腦袋,我順手扶了她一把。”


    下顎一抽,淩厲緩慢地問:“她人呢?”


    “一點事也沒有。我剛剛差點被迫和她在花園裏追著那些島上的猴子跑。”隼一邊咬著葡萄一邊說。


    “猴子?”淩厲聲調微揚。


    從摔破腦袋到追猴子?現在是說哪一樁?


    “夫人好像還喊著今天再來吵她睡覺,明天就做滿漢猴餐的話,可能是沒睡飽遷怒吧。”隱約聽到她咆哮,徐秀岩猜測。


    沒睡飽遷怒……


    濃眉略挑,淩厲沉默不語。


    “該不會是某人昨晚太過興奮吧?”隼似乎察覺他沒說出來的話,揶揄道。


    黑眸冷冷清清的,抿緊的唇使淩厲看起來更加不怒而威。


    偏偏隼還有意無意地鬧他,“我們上次見麵是多久前?即使沒真正碰麵,通電話不過是五天前的事,怎麽沒聽你說這趟是請我來參加婚禮的?”


    淩厲似乎打定主意不開口,以免成為他的笑柄。


    於是徐秀岩主動跳出來代為迴答:“夫人是前天晚上從天上掉下來的。”


    隼好笑地挑高眉,“連你都叫她夫人?”


    徐秀岩朝主子的方向,暗示性的瞥過一眼。


    隼理解地點點頭,“好吧,不用對我解釋,誰知道你的‘婚姻’能維持多久。”


    淩厲不理會他挖苦的話,轉移話題問:“都查到了?”


    “於小姐——”剛開口,徐秀岩隨即被冷瞪,馬上識相改口:“夫人掉進泳池那晚原本預約入住,至於她為什麽會掉下來,又是從哪裏掉下來,還在查。”


    “近兩天的時間才查出這些?”淩厲一臉的不滿意。


    “夫人搭的飛機是在前天傍晚六點抵達,但她從天而降的時間是晚上八點,中間的兩個小時,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裏,做了什麽事,因為她是孤身一人。”


    “機場的監視器呢?”


    “調了,但是沒有拍到任何異樣畫麵。”


    “她是獨自一人走出機場?”


    “不,事實上,完全沒有任何一台監視器拍到她離開機場。”


    “沒出機場,卻又在這裏出現,真有意思。”隼掐著下顎思索起來。


    淩厲沒讓他思考太多,“這不是叫你來的重點。”


    “是啊,我向來是出苦力,而非智力。”隼自嘲。


    “你何時行動?”淩厲已經夠不苟言笑的麵容,竟然還能加深幾分肅穆。


    “今晚。”隼的語氣也變得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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