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早早入席,等了許久,皇帝才緩緩而來。


    蕭瑾賜下臘八粥,席上的皇親國戚和大臣家眷們一番感恩戴德的吹捧過後,宴會總算是開始了,教樂坊各種歌舞表演相繼上場。


    酒過三巡,一群歌姬表演完剛剛退場,正是最熱鬧的時候,曹汐兒突然站了起來。


    她朝著上方的蕭瑾行了個禮,嬌聲道:“陛下,前些日子臣女生辰,祖父特意為臣女尋來一把好琴作為生辰禮,名為九霄環佩,臣女今日把琴帶來了,想為陛下獻上一曲,請陛下恩準。”


    眾人聞言,紛紛朝曹汐兒的方向看去,她身後的宮女手上果然捧著一把琴。


    九霄環佩確實是好琴,但卻算不得頂尖的名琴,可曹汐兒說這是曹國公特意尋來,送給她的生辰禮,那就不一般了。


    曹國公年邁的聲音響起:“陛下,汐兒年幼嬌縱不懂事,您別任由她胡來。”


    說著他又扭頭對曹汐兒說:“你這丫頭,你可知宮中藏著多少好琴,一把九霄環佩算什麽?居然也來陛下麵前顯擺,快坐下。”


    雖然說的是責備的話,可曹國公的語氣並無責備的意思,反而滿滿包含著對寶貝孫女的寵溺。


    曹汐兒撒嬌似的叫了聲:“祖父。”


    看著這祖孫倆一來一往,這個麵子皇帝自然不會不給:“曹國公言重了,這有何不妥?朕準了便是。”


    得到準許的曹汐兒興高采烈:“謝陛下。”


    說罷,她讓人將琴擺到大殿中央,再次福了福身,便自己坐在琴前,撥弄琴弦彈奏起來。


    在場眾人完全沒人覺得這有什麽不對勁,都安靜了下來賞琴。


    唯獨戚寧看著眼前的場景,微微蹙起了眉:“係統,原劇情裏沒有這一出吧?”


    “確實沒有。”係統迴道,“宿主,難道是劇情發生改變了?”


    戚寧的手指在酒杯壁上輕輕敲擊著,她若有所思道:“劇情發生改變也正常,畢竟如今這個世界出現了一個很大的變數,那便是我。”


    在原劇情中,寵冠後宮的妃嬪有且隻有楚意瑤一人,所以曹汐兒才會格外針對她。


    可如今,後宮多了戚寧這麽個風頭正盛的寧妃,甚至在表麵上看來,寧妃越過瑤妃成為了所謂的“後宮第一人”。


    係統明白過來:“宿主,你的意思是,曹汐兒這一出是針對你來的?”


    “八九不離十。”


    既然前幾日曹汐兒還聯係過春柳,那麽說明她原本針對楚意瑤的計劃應該沒變。


    隻是現下增加了一個對付戚寧的事件而已。


    很快,曹汐兒一曲彈完,停下了撥弄琴弦的手,眾人紛紛鼓起了掌。


    就連身為皇帝的蕭瑾也很給麵子,他誇讚了一句:“好,不愧是曹國公的孫女,果然是非同凡響。”


    眾人附和著皇帝的稱讚,一時間,整個大殿都洋溢著讚美之詞。


    曹汐兒站起身:“謝陛下誇讚。”


    她臉上露出了驕傲和自信的笑容,接下來說出來的話卻十分謙虛:“其實臣女以前一直學箏,對於琴藝不太擅長,技藝淺薄,讓陛下見笑了。”


    說到這裏,她頓了頓,側頭看向了坐在旁邊的戚寧。


    “臣女聽聞,寧妃娘娘在閨中以擅琴聞名,尤其是那首《平沙落雁》,聽過的人更是人人誇讚,不知今日有沒有榮幸,能聽到寧妃娘娘為我們諸位彈奏一曲?”


    眾人聞言,都順著曹汐兒的視線看向了戚寧。


    在座的人中,有人敏銳地察覺出來,原來今日曹汐兒這一出有備而來,是特意針對寧妃娘娘的,不由得都帶上了些看熱鬧的心思。


    就連楚意瑤都看出來了,這位曹小姐是在針對戚寧,她坐在戚寧旁邊的位置,看向她的目光隱約透露著擔憂。


    而坐在對麵席位上的蕭璵,看起來雖然麵無波瀾,沒露出什麽異樣,實則眉心也微微擰了起來。


    曹汐兒確實是在故意針對戚寧。


    原本宮中傳聞,當今陛下獨寵瑤妃娘娘一人。


    獨寵二字,聽起來有些唬人,但在曹汐兒看來,楚意瑤就是個上不得台麵的鄉野丫頭,不過是仗著救駕有功才蒙得盛寵,實則對她算不得太大的威脅。


    唯一讓她顧忌的是,楚意瑤有可能會在她進宮之前懷上皇嗣。


    因此,曹汐兒早就買通了楚意瑤身邊一個宮女,就等著在今晚這場宴會上讓她身敗名裂了。


    可誰知,前幾日後宮中突然殺出來一匹黑馬,打破了瑤妃獨寵的局麵,不僅自己被晉封為妃位,就連其父也升了官職。


    此人便是戚寧。


    如今後宮之中有傳言,這位寧妃娘娘可是比瑤妃娘娘還要受寵呢,瑤妃這些日子都因為她被陛下冷落了。


    曹汐兒自然對戚寧如臨大敵。


    隻可惜時間緊迫,曹汐兒來不及在臘八節宮宴之前,往寧妃身邊安插人手。


    盡管如此,可她並不打算就這樣放過戚寧,這才特意設計了今日這一出戲碼。


    曹汐兒知道她準備的不夠充分,今日這一出雖不能徹底解決寧妃,但至少能挫挫她的氣焰,讓她在眾人麵前出醜,這樣自然也會影響陛下對她的寵愛。


    曹汐兒都這樣說了,戚寧不得不起身迴應:“曹小姐謬讚了,本宮的琴藝實在算不得上乘,更何況許久未練,早已生疏了,如何能與曹小姐相比呢?”


    曹汐兒笑道:“寧妃娘娘不必如此謙虛,琴藝是否上乘,娘娘展示一番便知,還是說,娘娘不願給臣女這個麵子?”


    這話雖是笑著說的,可她的言辭間卻明晃晃地帶著逼迫之意。


    她可是曹國公的孫女,就連當今陛下都要給她幾分麵子,難道戚寧的架子比陛下還大不成?


    “汐兒。”曹國公開口輕斥道,“不得對寧妃娘娘無禮。”


    曹汐兒嬌嗔道:“祖父,汐兒哪裏無禮了?您就是大驚小怪,寧妃娘娘才不會那麽小氣呢。”


    說著她又看向了坐在上首的皇帝:“陛下,臣女可否請寧妃娘娘彈奏一曲呢?”


    蕭瑾當然看出了曹汐兒那點小心思,但他麵上卻未表現出分毫不滿。


    在他看來,這算不得什麽大事,無非就是女子之間的小手段,讓戚寧彈首曲子也無傷大雅。


    “自然。”蕭瑾微微頷首,他看向戚寧,居高臨下道,“寧妃,既然曹小姐都這麽說了,你就彈一曲吧。”


    蕭瑾話音剛落,曹汐兒就應和道:“瞧,陛下都同意了。”


    她又指著自己的琴說:“正好今晚這把九霄環佩在這兒,寧妃娘娘想必沒碰過吧,不如就試試臣女這把琴?”


    曹汐兒這話裏話外,是在暗指戚寧出生小門小戶,沒見過這麽好的琴,給她彈是她的榮幸。


    “宿主,那把琴上動了手腳,有根琴弦有問題。”係統提醒道。


    係統是知道自家宿主生前會彈琴的,它並不擔心宿主不是原主的事情暴露,但很顯然,這個曹汐兒不隻是讓戚寧彈一首曲子那麽簡單。


    係統一查,果然查出了問題。


    “嗯。”


    不用係統說,戚寧也發現了。


    剛才曹汐兒彈完琴,對著戚寧說話的時候,手一直放在琴上。


    眾人都被曹汐兒和戚寧對話吸引了注意,幾乎沒人注意到曹汐兒被袖子遮擋的手,以及她手上的小動作。


    有問題的那根琴弦,正好就是彈《平沙落雁》必須要碰到的一根琴弦,不出所料的話,那根琴弦必定是一碰就斷。


    這點小手段,戚寧還不放在眼裏。


    既然蕭瑾都開口了,她也不好再拒絕,便朝蕭瑾福了福身:“臣妾遵旨。”


    接著,戚寧似笑非笑地看向曹汐兒:“不過,曹小姐這把琴乃曹國公所贈,珍貴無比,本宮不敢用,否則有所損壞就不好了。”


    她視線轉向蕭瑾:“陛下,可否讓教樂坊另拿一把琴上來?”


    蕭瑾正要點頭應允,曹汐兒搶先開口:“何必這麽麻煩,其實用什麽琴都是一樣的,否是正常彈奏,又怎麽會有損壞呢,寧妃娘娘快請吧。”


    她就差把別拖延時間說出來了。


    戚寧心中冷笑一聲,麵上不動聲色:“好,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曹汐兒見目的達到,連忙給戚寧讓開位置。


    “宿主,怎麽辦啊?”係統有些替戚寧著急。


    它已經可以想象,待會兒琴弦斷裂的場景了。


    丟人倒是小事,問題是肯定會被曹汐兒借機賴上。


    “慌什麽?”戚寧不鹹不淡地迴了聲。


    戚寧在那把琴麵前坐下,剛剛抬起手,手正要撫上琴弦時,她的動作卻突然頓住了。


    她抬起頭,直接對皇帝說:“陛下,《平沙落雁》一曲雖然經典,但想必在座諸位早就聽膩了,不如讓臣妾演奏一曲其他的曲子吧?”


    曹汐兒微微一愣,她沒料到戚寧會這樣說。


    但她此時不知道戚寧這樣做的目的,心想著彈什麽曲都是差不多的,隻要戚寧碰到那根琴弦,那琴弦定然會斷裂。


    不過是彈首曲子而已,彈什麽都無所謂,蕭瑾可有可無地應允道:“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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