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京城的時候,已經是六天後了,她坐在車上,從晃動的車簾中看到了漸漸接近的城門,一如她離開的時候。


    上次離開的時候,心中算的是等到來日再歸來,這次迴來的時候,心中算的卻是南梁還沒有結束的風雲詭譎,她離開已經半個多月了,根據藥穀的能力,陸府的事情應該早就查得清楚了,隻是不知道,她再迴去的時候,南梁又會是怎麽樣一番情形。


    走在前麵的肖傾胤伸手接過手下買過來的糖油果子,往後麵遞了遞,示意拿給覃亦歌,又想到等到覃亦肅他們看到這個人後會是怎樣的反應,又有些頭疼起來。


    覃亦歌看著手中的糖油果子,輕輕閉了閉眼睛,吃了兩個墊墊肚子,邊放到了一邊,這些日子,她越是思量,越是有一種感覺,她父皇的死絕不是意外,其中一定有什麽蹊蹺。


    剛剛進了城門,肖傾胤已經放慢了馬匹的速度,在車窗的位置說道:“我們已經進城了。”


    “嗯。”覃亦歌點了點頭,剛想說話,卻聽到外麵的肖傾胤又說道:“公主,能答應我一件事情嗎?”


    “嗯?”覃亦歌對於肖傾胤突然改變的態度有些驚訝。


    肖傾胤的語氣在沒有平常的瀟灑,沉聲道:“到了宮中之後,將南梁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們,好嗎?”


    “肖大哥……”覃亦歌伸手握住了車窗的簾子,有些用力地攥緊,停了一會兒道:“我,我想先去看看父皇。..”


    肖傾胤沉默下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把覃亦歌的迴答當做是拒絕,停了一會兒後,才輕聲說道:“我們還是,先進宮吧,你太累了,還是先休息一下比較好。”


    休息?覃亦歌皺了皺眉,她不想休息,她隻想趕快去看一看自己的父親,但是腦海中突然傳來的眩暈感,讓她整個人都愣住,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旁邊還剩大半的糖油果子,露出來些許苦笑,最終是沒抵過藥效,沉沉地睡了過去。


    外麵的肖傾胤伸出腰間的劍,挑開了簾子往裏麵看了一眼,正看到覃亦歌靠在角落裏麵閉著眼睛的樣子,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


    覃亦歌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看外麵的天氣已經是黃昏時候了,她扶著額頭坐起來,看了一眼周圍的的環境,紅色的紗帳層層飄繞,屋子內熏著淡淡的花香,一桌一椅都讓她熟悉無比,這裏是她的寢宮。..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沒有被換過,但是麵紗已經不在了,再想到在自己暈倒之前肖傾胤說的話,肖傾胤不應該會攔她的,那麽想要她休息的隻有一個人,覃亦肅。


    她繃緊了臉,從床上跳了下來,提拉著鞋子衝了出去,院子裏公正地站著一排宮女,見她出來,整齊地行禮讓她恍若隔世,這裏是她的寢宮,卻又已經不是部屬於她的地方了。


    她走過那些宮女,走過一片立在池邊的假山,看到了亭子裏麵那個人,穿著一襲黑色暗紋長衫,袖口用深紅色的束帶捆起來,黑發在頭上部盤起來,整個人的輪廓都似刀削斧鑿一般,那是這個人一向都有的樣子,堅毅,沉穩,又冷漠。


    “三哥……”覃亦歌輕輕喚了一句。


    覃亦肅聞言轉過身來,露出來些許苦澀的笑容:“我以為,你不會再這樣喚我了。”


    “……”覃亦歌無言以對,她有時候甚至不希望這個人是自己的三哥,不希望他對她好,那樣他就隻是一個禍亂朝綱,麻木不仁的人,她就能毫不留情地除掉他,而不是被他拿捏在手上。


    看她似乎無話可說,覃亦肅往前走了一步,看著覃亦歌的眼睛冷聲問道:“你身上,有多少道傷疤?”


    覃亦歌有些震驚地抬眸,萬萬沒有想到覃亦肅問她的第一個問題竟然是這個,她伸手碰了碰臉上發白的傷口,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但是覃亦肅顯然必須要得到一個結果,猛地伸手拽住了覃亦歌的手腕道:“別讓我親自派人數出來一個結果。”


    覃亦歌搖了搖頭,猛地將自己的手腕抽了出來,低頭咬牙道:“三哥又何必一定要追究出來一個結果,這些都會消失的,都會隨著時間,慢慢消失的……”


    “傷口會消失,但是已經發生了的事情不會消失,”覃亦肅的語氣並不好,甚至比平日的冷漠更加多了幾分猙獰:“我會讓南梁付出代價。”


    是,那些事情很痛苦,不過是短短一天,覃亦歌卻覺得誒自己承受了數百年,針腳從皮膚穿過,皮鞭被燒得發燙貼到了身子上,光是迴想起來,她就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顫抖起來,如果不是梁帝隻給了錦衣衛一天的時間,再多一個時辰,她恐怕都會崩潰了。


    “可是送我去南梁的,不就是三皇兄您嗎?”覃亦歌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麵前的男人,是他將自己送到了南梁,而自己,不過是受到了到那裏去必須要承受的罷了。


    刺殺方佑嶺,嫁禍給她,被關入牢獄,這些事情除了必須發生之外,會扯到她身上唯一的原由,就是她到了南梁去,僅此而已,而這些,不都是麵前的這位皇兄給她的嗎?


    覃亦肅聞言似乎愣了一下,眸子微微低了下來,似乎是很認真地思索了這其中的邏輯之後,猛地伸手將覃亦歌頭上一支隻有裝飾用的簪子取了下來,對準了自己的身體道:“多少道,我還你。”


    覃亦歌劈手將簪子奪了過來,用力扔到了一邊的湖水裏,看著覃亦肅有些歇斯底裏地喊道:“三皇兄,別再這樣了,放過你自己吧!”


    覃亦肅臉上漸漸恢複了沒有表情的樣子,眉眼稍稍垂了下來,看著腳下一塵不染的地麵,他以為麵前的女子會說,讓自己放過她,可是卻沒有想到,她會說讓自己放過自己。


    他從來都沒有折磨過自己,又怎麽想要放過自己呢?


    他抬頭看了一眼覃亦歌,猛地轉過頭道:“來人,將晟歌公主帶下去,沐浴更衣!”想和更多誌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關注“優讀文學”,聊人生,尋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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