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灌一個熱水袋取暖。


    她穿好外套,提上熱水壺剛出門,走廊看不見的暗角傳來低微的說話聲。


    在這樣空蕩安靜的環境裏,顯得格外清晰。


    這個說話的人,聲音像餘晴。


    她不疾不徐地走過去,正看到餘晴握著手機,縮在牆角打電話,屏幕上亮起光。


    「說什麽呢?」烏桃輕聲問。


    打電話正投入的餘晴嚇了一跳,手機差點摔了,撫著心口說:「姑奶奶你走路怎麽沒聲音!」


    她食指抵在唇邊示意烏桃小點聲:「我屋子裏信號不好,說話聽不見我才出來的。」


    烏桃淡淡看她一眼,下了結論:「和顧衡啊?」


    餘晴心虛地反駁:「不是。」


    「是嗎?」她微微俯身,在手機旁邊叫了聲:「顧衡?」


    顧衡清冽少年氣的嗓音從聽筒裏傳來,似乎是在低低地笑,也叫了聲:「烏桃姐。」


    烏桃笑了笑,站直身子:「還說不是?」


    「你們這不是還沒在一起?怎麽就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餘晴避無可避,紅著臉承認:「推拉期都是這樣的,新鮮嘛!」


    「而且這麽陰冷的晚上,不找點陽氣怎麽睡得著……」


    她自知胡攪蠻纏,說話的聲音越說越小。


    烏桃也不影響她撩漢,隻叮囑了兩句早點迴去別感冒,提著熱水壺去了開水房。


    巨大的熱水桶,紅色方向盤似的開關一扭,熱氣蒸騰。


    嘩啦啦的流水聲在寂靜無人的夜晚發出隱隱的迴聲,烏桃站在不遠處,渾身的涼都像要被熱氣熏走似的。


    方才餘晴說,這麽陰冷的晚上,不找點陽氣怎麽睡得著。


    這話可信嗎……


    那她是不是也該給遲弈打個電話,打完興許就能睡個好覺。


    可是她該用什麽藉口,什麽理由。才能在這深更半夜,讓遲弈忍著困陪她說毫無營養的廢話。


    烏桃是推拉廢物,思來想去,幹脆直接說明來意。


    她掏出手機,在遲弈的微信對話框上打。


    【遲弈,睡了嗎?】


    【我想找你……】


    借點陽氣。


    後半句還沒打完,遲弈那頭迴復的很快。


    簡單粗暴的一個【?】


    烏桃沒想到遲弈會迴復的這麽快,手一抖,下意識就把【我想找你】四個字發了出去。


    在遲弈那頭連起來讀就是——


    遲弈,睡了嗎?我想找你。


    禧園。


    隻開著一盞桌燈的書房內。


    光線昏昧處,遲弈懶懶地靠在墊了鵝毛軟枕的椅子上,低眸看著手機上從烏桃那端發出來的消息,扯出個慵漫的笑來。


    夜半時分,遲弈還在處理集團的事務,怎麽也想不到烏桃會這個點給他發消息。


    更別提消息的內容於烏桃而言,可謂「虎狼之詞」。


    她看見他能不跑就不錯了,說什麽我想找你。


    隻是。


    說出去的話是要負責的,烏桃既然發了,就得做好他會當真的準備。


    遲弈將手指間的鋼筆一鬆,圓潤的弧身在桌麵上滾了一圈,發出和木質桌摩擦的聲響,而後雙手捧著手機看。


    骨節分明的食指點在屏幕猶豫了會兒,準備給她打:【想我?我不是剛走。】


    還沒發出去,烏桃那頭很快發來新的消息。


    【打錯了,我是想說。】


    ……


    【我想找你借點陽氣。】


    遲弈眉頭鬆鬆一挑,眼神變得玩味起來。


    借陽氣?


    他覺得好笑,離這十萬八千裏,怎麽借?


    幹脆放棄了發消息的打算,遲弈指尖點在【語音通話】上,直接彈過去一個通話申請。


    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他聽聽就知道。


    再說,這幾天不見。


    遲弈想她。


    第76章 連麥


    根本沒預想過遲弈會在深夜這樣堂而皇之地撥語音過來, 手機毫無徵兆的長震起來時,烏桃的心尖都在發顫。


    她看著屏幕猶豫了一會兒,想起方才看到餘晴蹲在角落打電話的背影, 不免忐忑。


    總不能, 她和餘晴兩個人都蹲在角落接電話吧?


    震動聲孜孜不倦地持續著,遲弈似乎很有耐心,根本沒有取消的意思。


    烏桃鼓起勇氣點下綠色的接通鍵, 放在耳邊, 輕聲喊:「餵?遲弈。」


    電話那頭的遲弈低低一笑。


    他嗓音低醇, 像帶著點抽菸後的沙啞,勾的她有點心癢:「烏桃,你這大半夜找我借什麽陽氣呢?」


    「兩天不見學會這招了?」遲弈的調子漫不經心, 「又想睡完就跑, 翻臉不認人?」


    這話說的烏桃像個把人吃幹抹淨就翻臉無情的登徒浪子。


    樁樁件件,皆要被人控訴。


    遲弈像個受怨的媳婦, 她則是不負責任的蠻徒。


    再說了, 烏桃說的借陽氣堂堂正正, 才不是遲弈心想的那般纏綿悱惻。


    她自知不是, 但又找不出什麽辯駁的話, 握著手機小聲反駁:「我沒有。」


    「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們之間隔著迢迢千裏,她怎麽能睡了不認人。


    這控訴無稽, 烏桃拒不認罪。


    遲弈又笑了聲, 他今晚似乎心情很好。


    慢悠悠地說:「你有我也不會取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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