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被迫的失去了所有的喜好。


    陸向雪是如此,烏桃的幼年也是如此。


    這一幕拍完後,緊跟著是兩三幕也多為這樣的生活片段。


    陸向雪飽受王子豪的欺淩和姑姑家所有人的漠視, 更因為爸爸陸光正並未如實給陸光美打錢而降至冰點。


    其中有一幕是姑姑帶著陸向雪去醫院, 陸向雪撲在媽媽的床前淚流不止。簡心文正在昏迷, 聽不到女兒的唿喚。


    陸光正憔悴極了,滿眼的紅血絲,站起來說:「姐, 你把小雪帶迴去吧, 我一個人在這照顧心文就行。」


    陸光美冷笑著:「說的按時打錢,我見一分錢了?光給你白看孩子!」


    在兩人的爭執和推搡下, 陸向雪腦中緊繃的弦徹底斷了。


    她在醫院哭暈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整個人都大不一樣。


    從怯弱, 畏懼, 轉化成了沉默, 冰冷。


    陸向雪似乎明白,自己現在就是一個累贅, 一個誰都不想要的拖油瓶。


    爸爸沒有時間照顧自己, 姑姑是為了錢。


    母親昏迷不醒, 病情越發的嚴重。


    雖然不想承認, 但是她可能很快就要失去母親了。


    哭沒有任何用。


    她要好好地學習, 老師說,學習才能讓人出人頭地。


    自此, 再也沒有人見到陸向雪哭。


    她比平時都更努力地用功讀書,成績一直保持的很好,是班裏的第一名。


    當天的拍攝完畢以後,餘晴感慨著說:「我剛剛看陸向雪有一幕心態的轉化,還覺得挺能共情的。」


    「就有人說,人的身體是有保護機製的。當你的情緒高到一個極點,身體預料到會給你造成危害的時候,就會自動地過濾掉這樣的情緒。使情緒維持在一個可以正常運轉的範圍內。就好像是一顆心原本是暴露在外麵的。」


    餘晴雙手攤開,然後緩緩合攏:「但是受到巨大的刺激以後,就會有一個無形的膈膜,把情緒包裹起來,就像這樣。有了這個保護,再遇到同樣的打擊,就會比之前平靜非常多。我以前大學的時候失戀那次,也有類似的經歷。」


    烏桃靜靜地聽著:「好像是這一迴事。」


    若非拍攝《霧》,她原本是想不起來童年的這些悲慘的過去的。


    這些過去太不堪,太狼狽。


    頻頻迴首會讓她陷入黑暗走不出來。


    所以她選擇性地遺忘了這些,隻記得一丁點兒零星碎片。


    可她如今情緒總是淡漠,事事壓抑自己,對一切美好的骯髒的事物都有些無動於衷。


    烏桃遊離在世間的七情六慾外,也許,正是因為她從小就在保護自己。


    正如陸向雪經歷的一切。


    她身邊經歷的所有人和事都是無形的傷害,這對脆弱的童心而言太苛刻,也太殘忍。


    所以她的身體在保護她。


    那次哭暈過去以後,她的身體開始預警,將她變得冷靜而沉默。


    餘晴摸摸烏桃的頭,有些哽咽:「我都不敢把你小時候代入進去。」


    「得多難熬啊,桃桃。」


    烏桃的鼻子驟然一酸,差點落了淚:「都過去了。」


    「所以你一直這麽冷淡,這麽封閉自己,甚至你什麽東西都不喜歡,不是因為你真的不喜歡,真的無動於衷。」


    餘晴最終沒忍住哭起來,抱著烏桃哽咽著說:「是因為你從小就告訴自己不喜歡,告訴自己要堅強。這樣日復一日的心理暗示和刻意的遺忘下,才會連你自己也忘了你喜歡過什麽,遇到什麽事該有什麽正常人的反應。」


    是啊。


    烏桃也摸摸餘晴的頭,還好現在的她身邊有了朋友,有了夥伴。


    心中有了牽掛。


    她再也不是孤身一人。


    當晚劇組收工的時候,在車上,顧新問烏桃說:「幼年的戲份很快就會結束,還剩下轉場的幾幕,你緊接著就要拍,做好準備了嗎?」


    烏桃紅著眼點頭:「做好了。」


    顧新喟嘆一口:「能入戲了?」


    「能。」


    從烏桃沉浸到陸向雪的故事裏時,她就已經找迴了那個時候的自己。


    那種感覺太深刻,深刻地讓她微微合上眸,都仿佛身臨其境。


    幼年陸向雪的戲份之後,就是少女時期。


    那時的簡心文已經因為癌症去世,家中房子和值錢的東西都賣了。


    陸光正也因為長期陪床不能上班丟了工作,帶著陸向雪搬到了村子裏住,整日喝酒打牌,日子過得渾渾噩噩。


    那段時期比之童年期還要難捱。


    誰也想不到,曾經是自己的港灣的父親會變成令自己痛苦的根源之一。


    顧新讚許道:「我就知道你做得到。」


    「接下來的這兩天你不用去片場了,在賓館好好休息兩天,找好狀態,到時候親自上的時候能以最好的狀態入戲。」


    烏桃點點頭。


    迴到賓館簡單的洗漱後,烏桃躺在床上看劇本。


    夜已經深了,外麵刮著大風。


    風捲起殘葉打在窗玻璃上,發出「砰砰」的響聲。


    賓館的窗戶質量不是很好,有細微的縫隙。這樣大風天的冬日夜晚,冷風從縫隙裏穿過,涼意就蔓了她全身。


    烏桃畏寒,賓館裏沒有暖氣也沒有空調。冷得她實在是看不下去劇本,幹脆去拿熱水壺接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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