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啾!”左子涵枯坐一宿起身,冷的她打了個哆嗦。


    她揉揉有些堵塞的鼻子,以及昏沉厲害腦袋,伸手一探額頭還有些燙手。


    此刻,她暫顧不得自己其他,隻想泡個熱騰騰的澡,忙到前院找小二哥給她燒水。


    小二哥幹事效率,不一會就命廚房燒好三桶熱水,給她提了過來,又給她去井邊,打來兩桶冷水放在房內。


    左子涵掏出一兩碎銀打賞他,說:“勞煩小二哥了。”


    “不勞煩!不勞煩!”小二哥憨笑問:“公子還有什麽吩咐沒?”


    左子涵要沐浴,因出來的匆忙,沒有帶行裝,便道:“煩小二哥給我買兩身粗布麻衣,一根木簪發帶。”


    “粗布麻衣?”小二愣神,上下把左子涵一打量。


    這公子,穿著一身錦衣牙白衣裳,頭梳羽冠,這一看,就是世家公子派頭。


    在看她腰間掛配的香囊玉佩,也都不是普通之物,隻以為自己聽錯話?忙問:“公子是說,讓小的給你買兩身粗布麻衣?”


    “正是,煩小二哥了。”說著拿出三兩銀子遞給他說:“剩下的你便收下吧。”


    “我……這……公子使不得!使不得!您給的打賞已經夠多了,我若再收,就太貪財了!您給我一兩銀子就好,之後剩下的,小的願意收下。”


    小二哥從左子涵住店開始就收過她不少打賞,他也不是個貪財之人,拿夠好處也就差不多,太貪,反而會害了自己。


    見小二哥把二兩銀子放在桌上便急急離去,她隻無奈一笑。


    想不到,這小二哥為人還挺厚道。


    等小二幫她買來兩身粗布麻衣,左子涵這才關門落閂脫衣沐浴。


    待穿上特意買的粗布麻衣,左子涵又把自己的羽冠摘下,該換發髻,她先用發帶係好長發,在用木簪固定就算搞定。


    如此一番打扮,原本錦衣華服的俊美的玉郎君,轉瞬變成個窮酸公子,若不注意看她麵相,當真無人發現她還是個俊俏公子。


    在都城俊朗公子不少,一般貴婦少女們,都喜歡看那些錦衣華服的俊朗公子。你若寒酸一個,大部分的姑娘們都不會瞟你一眼。


    左子涵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若不是她不好讓小二哥給她準備些胭脂水粉,她還想醜化一下自己的容貌。


    這樣也就不會容易被上官府的人發現行蹤。等把自己收拾妥當,左子涵便到前院二樓找個位置坐著。


    小二哥突一見到左子涵,還差點沒認出來是誰,待看清那張俊美的臉,才知道是後院住的那位公子。


    “哎喲!公子,您這一番打扮出來,小的差點……差點沒認出來!”小二哥肩上搭著抹布,手裏提著茶壺為她倒上一杯茶。


    他剛剛在樓下收拾,見到有位公子上樓,忙上來招唿。


    就見隔窗坐著一位衣服眼熟的窮酸,他還在想他有沒有銀碎喝的起茶,這走近一看,才發現是左子涵。


    “是嗎?”左子涵眼神空洞的看著街道上行走的路人,像是自語:“這般就好。”


    小二哥沒有接話,躊躇一會問:“公子要吃些什麽嗎?”


    “一壺碧螺春,一碟牛肉,一碗米粥。”現在正是辰時初刻,樓下零散的坐著幾桌客人用膳。


    “好嘞!公子稍等。”小二忙下樓招唿。


    “我一夜未歸,月該是急了吧?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有沒有對自己不好,有沒有好好睡覺用膳。”左子涵在心裏無聲念叨著。


    又從懷裏掏出濕透的絲帕看著,沐浴的時候,她特意用沐浴的皂角仔細搓洗過,可是上麵殘留著些許酒味兒,至於上官雲月身上的味道,已經一點都聞不到。


    “公子,您點的東西都已上齊,還請慢用。”


    小二哥把東西端上來,又擺放到桌上,左子涵還癡癡望著手中絲帕,完全沒有注意到他,他不得不出聲提醒。


    左子涵聽到小二哥的唿喊,才後知後覺的抬頭看向他,眼裏卻是溢滿悲情,臉上布滿淚痕。


    小二見左子涵這般模樣,稍是愣神,方低頭又道:“公子可以用膳了。”說完躬身告退。


    自古男兒流血不流淚。


    但看到左子涵黯然垂淚的模樣,小二哥不覺的她懦弱丟人,隻覺得她哭的好美,好想要憐惜安慰她。


    小二被自己這突然冒出的想法嚇到渾身惡寒,趕忙低頭不敢再多看她一眼。


    左子涵用罷早膳,便一直坐在樓上喝茶。她在等兩位義兄酒醒,可這一等,就到辰時將過,她二位義兄才上樓找她。


    “賈弟,你可起的真早。”霍楠打著哈欠在她身邊坐下。


    薛榮也是睡眼惺忪,打著哈欠走來。他是被霍楠喊醒的,要不然這會還躺在房裏睡著。


    “兩位大哥要吃喝些什麽?小弟叫小二哥安排上來。”左子涵起身問兩位。


    薛榮道:“來壺好酒,一碟花生,一碟牛肉,一碟饅頭。”


    霍楠道:“我跟他一樣。”


    左子涵皺眉,這酒還沒醒徹底,又喝。她沒勸,點頭道:“行,小弟這就去安排。”


    小二在樓下收拾桌椅,見到左子涵下樓,趕緊迎上去。


    剛剛他問兩位公子用不用膳,他們都說一會在上來問他們,不想左子涵親自下來交代。


    “好嘞!”小二哥應聲下去。


    掌櫃的在遠處刻意看一眼左子涵,也沒吱聲,低頭繼續在櫃台前撥打算盤。


    剛剛有一人前來詢問,有沒有見著一位錦衣華服的公子到客棧投宿?還細說明身高年歲,具體相貌。說是見著了,煩請到上官府通告,定有重謝。


    掌櫃的那一眼,左子涵當然察覺到了。


    她心頭一緊,難道上官府的人來過客棧詢問過?還好他們沒有上樓查看,不然自己該被發現了。


    掌櫃的心中覺著左子涵跟他們描繪的那位公子,倒跟眼前這位公子有幾分神似,雖然她換了身粗布麻衣,但是那張俊美的臉,還是出賣了她。


    掌櫃的想著等自己忙完手頭事宜,就去告知上官府拿重賞,現在卻不動聲色繼續撥打算盤。


    想到上官府派人找來自己,左子涵哪敢在多做逗留,兩步上樓跟兩位大哥道別。


    “賈弟,你這就要走?”薛榮抬眼看向她。


    左子涵撒謊道:“夫人派人來尋我,我一夜未歸,她難免有些擔心,我也想早些迴去見她。”


    霍楠聞言,打趣笑問“賈弟可真聽夫人的話,你不會是第二個肖成文吧?”


    薛榮聽罷,也是哈哈大笑出聲:“我看啊!這八九不離十!哈哈.....”


    左子涵聽得一頭霧水,這跟肖成文有什麽關係?她蹙眉問:“小弟跟肖成文那麽像嗎?”


    薛榮自顧倒上杯茶,喝下說:“像!怎麽不像!這夫人跺跺腳,那肖成文就要嚇得軟爬迴去,窩囊的狠!他若不是梁大人的女婿兼學生,誰會去巴結他?早想著法子去巴結梁心浩。隻是那梁心浩,心高氣傲的狠,有些看不上眼我們這等富商小門之家出身的人,想要巴結他,還不如拿點小利給肖成文,讓他在他夫人耳邊多說兩句話,才能有機會跟梁心浩打上交道。”


    對於梁心浩和肖成文的話題,左子涵不願多談摻和。


    倒是想起自己在雲月麵前的乖順樣,或是雲月給她一個狠厲眼神,她也會縮著脖頸,不敢在忤逆她,無形中跟肖成文確實不差多少,雙頰不覺有些微紅。


    霍楠看到左子涵臉頰微紅,輕笑道:“薛榮,你就別再說賈弟了,你看他臉都紅了。哈哈哈……”


    見兩位義兄有所誤解,左子涵柔聲說:“兩位大哥怕是有所誤解,我對夫人是甘心情願的付出。即便她要我立時去死,我也不會眨一下眼睛為她赴死。”


    霍薛二人見左子涵眼神溫柔,話語輕柔,好似在對情人訴說一般。兩人各自心中都是一顫,莫名有一些悸動。


    半晌,還是霍楠微紅著臉說:“可能大哥不懂賈弟所說的情,也一時體會不到。更別說願意為個女子甘願赴死的情意所在。”


    說著話,他不覺間抬起頭看向左子涵,眼裏閃著微光。心裏卻道:“要是賈弟是女子便好,她這般溫情柔語的人兒,會是個男子嗎?”


    薛榮有些不滿霍楠看著左子涵的眼神,伸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他身上,不屑道:“你那什麽眼神?”


    霍楠尷尬的別開眼,尷尬說:“我……既然賈弟夫人派人尋來,賈弟還是快些迴府吧!以免弟媳太過擔心你。”


    薛榮也道:“霍楠說的不錯,賈弟還是早些迴府吧。我們二人,你不必招唿,我們吃過東西也便自迴府去。”


    左子涵也不想在耽擱,當即道:“那兩位大哥,那麽小弟就先行迴府了。往後,小弟會派人去找兩位大哥,還請兩位大哥前來相約。”


    “好!”二人異口同聲道:“恭候賈弟到府。”


    “賈弟隨時來都行,二哥都等著你。”兩人互相看一眼,眼裏閃過一絲火花。


    左子涵沒有注意這麽多,作揖道:“謝謝兩位大哥!賈弟先行告辭。”


    “好,賈弟記得來找我。”霍楠起身想伸手扶她。


    薛榮也趕緊起身,伸手說:“二哥等你。”


    左子涵哪敢讓二人觸碰,當即站起身說:“兩位大哥保重。”說完立馬就閃。


    “賈弟保重!”兩人在她身後道。


    左子涵迴到房中把換下的衣服打包好背在身上,又到櫃台前結算。


    掌櫃的見她背著行囊,便問:“公子這是要走?”


    左子涵也不多談:“嗯,一共多少銀碎。”


    掌櫃的想要再說些什麽,又怕自己多說起疑。隻好結算說:“一共一兩七十文。”


    左子涵直接掏出二兩銀子給他說:“不必找零。”轉身直接走人。


    掌櫃的等左子涵一走,就想急著去領賞錢,可客棧還在營業,他也不好丟下生意不管。


    讓小二哥去,又怕他貪圖他的賞錢,就這麽一番琢磨耽擱,一直到關門歇業,都已經亥時將過。他也沒心思再去,如此幾天過去,他倒是忘了左子涵這檔子事情。


    左子涵從酒樓出來,一路行事低調,她想先找個住所暫時定居下來。


    其後,在聯係霍薛二人某份差事,不若然,到的明年趕考,她都沒有銀碎傍身。


    她不打算在城內找個住地,怕被人察覺發現。


    在路過路邊攤時,左子涵隨手買上兩個燒餅放進包袱,便行色匆匆,一路微低著腦袋朝城門走去。


    左子涵剛走至城門口,一根長矛就橫在她胸前,一人惡聲問:“幹什麽的?抬起頭來!看你鬼鬼祟祟的樣子,是不是偷盜別人什麽東西?把包袱解下來給我看看!”


    左子涵被攔,路過的商販路人,都紛紛駐足朝她看來。


    “管爺誤會,小人隻是出城為府上老爺辦事,包袱裏也隻有兩身衣裳。”左子涵很識趣的把包袱解下,又暗中塞給守衛二兩銀子一同交給他。


    那看守衛接過銀子包袱,隻是拿在手中隨便捏捏,便扔給她道:“走吧!以後走路,把頭抬起來,鬼鬼祟祟像什麽樣子!”


    “是是!管爺教訓的即是。”左子涵連連點頭,守衛這才收起長矛放她出城。


    離城不遠,就有集鎮村莊,左子涵先走到城外告示牌前,看有沒有要租賣的屋舍,記清楚名字位置,就挨個詢問過去。


    如此一番尋找,也花費她將近一天的時辰,才總算是找到一間屋舍,是一對有些年紀的夫婦空出來的一間子女房。


    因著兒子上戰場,兩個老人家,見房子空著,不如變些銀子使喚,將來也好給兒子娶媳婦,多一些彩禮錢。


    租金倒是不貴,二兩銀子三個月,包三餐的吃食。


    左子涵很是滿意答應租下,就著老婦人鋪張的被褥,就在這裏住下。


    左子涵在這住上幾日,每日都有幫著兩二老幹些粗活。


    兩老為此感激的不行,每餐都特意加餐,多年不舍得吃的掛梁熏肉,都拿下來招待她,這倒使得左子涵頗為過意不去。


    次日清晨,四更不到,左子涵就起榻收拾打扮一番出門。


    因著再過一刻鍾,兩位老人家就要蘇醒,她可不想二老知道她的行蹤去向。


    連著在外幾日過去,左子涵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上官雲月。且多想她一分,她心中的痛,就深刻一分,她也時常整宿睜著眼盯著房梁,直到天明方罷。


    在如此這般過度下去,左子涵真怕自己害上相思病,從此一蹶不振。


    為了擺脫痛苦相思,她不再思慮等待。想著今日進城會見兄長,為她謀份活計,好讓她分散注意力,也可以讓自己安定下來。


    等她入城也已是卯時過半。


    這次,左子涵行色如常,倒是沒有再被攔下。


    進城後,她很想去上官府外頭看上一眼,想要知道上官府一些消息,尤其是有關雲月的任何事情,可又怕被他們發現自己。


    她在原地踟躕再三,最後還是決定先找到兩位義兄在做其他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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