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芷留在這沉淵秘境中已有半月。


    在她與妖獸搏鬥的過程中,隻聽見外麵雷聲的巨響,瞬間天空中烏雲密布,將這秘境之中蓋得嚴嚴實實,薑芷望著遠處,連忙結印替自己布下金剛陣,連帶著四周結印護上結界,層層將自己封印在內圈裏。


    她的雷劫,要到了!


    一陣電閃雷鳴,第一道雷劈下來徑直將她眼前的大樹擊了個粉碎!


    薑芷迅速離開原本的位置,便有三四道雷劫劈向了她的身後,那四周瞬間開了幾條大裂縫,她一眼掃過去,她周圍的不少妖獸被餘波殃及了。


    雷劫是逃無可逃的,僥幸躲過了一次躲不過第二次第三次…


    緊接著,第二十道雷劫宛若集結了之前全部的力量,直接打破了她布下的結界,薑芷抿著唇鎮定地布下防禦,她知道,眼下沒有人護她,若是挺不過去,便會死在這秘境中。


    ……


    直至第五十道雷劫落下,薑芷最後的防禦被擊破,她被天雷的餘波震到地上,她攥著地上沙土掙紮著向前爬行,眼淚流到嘴裏是鹹的,她咬緊牙關,鼓勵自己,“我不能輸……楚瑜不能輸……”


    薑芷第一次體會到痛到麻木是什麽感覺,那是全身的痛感都被神經同步傳遞到大腦皮層帶來的共振,她開始七竅流血,眼前一陣發黑幾欲暈厥,她知道若是這時候倒下就再也沒機會爬起來了。


    ……


    “不如告訴我楚瑜是誰,我便幫你擋了雷劫如何?”


    聞聲,薑芷愣在原地,她無法抬頭,隻是依稀辨出了他的聲音,是辛九。


    薛玖隻是在遠處站著,他嘴角漾起淺淺度,聲音端的是漫不經心,“或者,你告訴我,你是誰?”


    眼看楚瑜沒力氣迴應,他聽不真切,便低下身去聽她微弱的氣音:“我是楚瑜……”


    他的眸光也微微沉了下來。


    【0711…你就這樣看著我遭雷劈?】薑芷痛的冷汗直流,她算是看出來了,辛九壓根就沒打算幫自己!她抓著衣襟,任由那一道道雷劫劈在身上,有靈力護體起碼不會馬上被整死,吃了丹藥那受傷的經脈也會立即複原,但若是最後的靈力也被掏空活著就難說了。


    0711也很無奈,【宿主,你不久前才剛築基,又煉化無數妖獸的金丹做引強行突破自身修為,此舉本身就已經是逆天而行了,天道看不下去就隻能以另一種形式懲罰你了……】


    薑芷氣急:【我自己憑本事結的金丹,天道有本事就把我劈死在這裏!】


    “轟——”又是一道雷劫。


    她咳了幾聲,吐出一口黑煙。


    0711不忍直視,【所以說不要逞強嘛……】


    “你這是做了什麽人神共憤的事情,雷劫這般難過?”薛玖抬頭望著天空,那裏雷霆密布儼然沒有要停下的趨勢。


    他歪了歪頭,思忖片刻,轉身想離開,卻見楚瑜從身旁的焦袋中取出一顆潔白的定靈丹,他認得那是防禦魔氣入體的丹藥。


    薛玖看見她艱難抬起手,將丹藥緊緊攥在手裏,那眼裏燃燒的是燎原山火,帶著無盡的求生之意,她眼眶通紅,直直望向他:“師兄幫我,這一次!”


    他微微一怔,旋即,似有笑意倏然蔓延開來,“既是師妹求我,小師兄豈有不幫的道理?”


    ……


    等薑芷再一次醒來已經是三日後了。


    她嘴角一抽,為什麽要睡在樹上?她身下是懸空的枝幹透過扶疏的枝葉,隱約看見底下有成群的妖獸經過,而辛九就躺在斜對麵的樹幹上,愜意地枕著手望月亮。


    “醒了?”薛玖睨了她一眼,悠然道,“說起來,師妹這麽快步入金丹,還真叫人刮目相看呢?”


    “叫我楚瑜吧,我已不是雲影宗的弟子了。”薑芷給自己念了個淨身訣,迅速查看了自己的金丹,識海擴大了一倍,她這才知道什麽是一境之差相隔萬裏,不過以目前的實力對上雲鶴也隻是以卵擊石。


    薛玖見她沒什麽傷心的情緒,不禁挑了挑眉,他原以為被趕出宗門對她來說是個巨大的打擊,結果人還好好地待在這裏,想盡一切辦法修煉破境。


    他還真的有些小瞧她了!


    薛玖點點頭,“唔,我倒是忘了,師妹自離了宗門又步入金丹,不知後麵作何打算?”


    這人說話怎麽這麽費勁呢,處處都想試探她,可她也知辛九不是那麽好糊弄的人。


    薑芷垂眼,“我無門無派,凡事都要靠自己,自然得修煉的勤奮些…不知辛公子為何會來這秘境中?”


    見話題又拋給了自己,薛玖低低笑出聲來,“難道師妹不知,雲清衡在境外一直在尋你,差點兒沒把地給掀了……不過,我比他,先找到的你。”


    薑芷沒聽出他語氣中的得意,特意去查了下雲清衡的好感度竟然已經到了80!這招以退為進她是下對了。


    “我很高興清衡師兄是相信我的!隻不過我實力太弱一直得不到雲宗主的賞識,下月便是宗門大比,我想若是能殺出重圍說不定還能正大光明地迴到雲影宗。”


    薛玖迴過身,見她蜷著腿緊緊靠著樹幹,黑玉般的頭發泛著隱隱光澤,微弱的月光下,她的臉色有一絲病態的蒼白,與那極致的黑對比之下,竟顯得格外的柔弱和破碎。


    明明知道楚瑜最會演戲,可他還是被騙到了。


    “你剛結金丹修為不穩,光尋靈草哪有這麽容易固元,不如試試另一種辦法……”


    薑芷選擇沉淵秘境一方麵也是為了靈草來的,金丹期需要上品的丹藥靈草培元,這也是雲鶴急需大量靈草破境的原因。


    若是有其他辦法她也能盡快升上元嬰期與雲鶴一戰。


    薑芷微微瞪大眼,朝他望去,隻見辛九直起身半靠在樹幹上,饒有興致的看著她,“不如我們試試那雙修之道……”


    聞言,她眉眼微冷,“不必。”


    薛玖輕挑下眉,嘴角漾起弧度,“好嘛好嘛,開個玩笑而已…”


    “饒是你的清衡師兄也是花了兩年時間結丹,至今都未上元嬰……”他順勢往後一躺,身姿悠閑地倚在上邊,“若是想要突破上限,那玄花秘境深處的魂燈草或許能助你一臂之力。”


    “……”


    薑芷隱隱有放棄的念頭,這不是連雲清衡都沒能取到的魂燈草嗎?


    “魂燈草之所以難取,不光是因為蛇妖難除,而是因為那裏地形複雜,機關重重,一不小心便會把小命丟了……”薛玖停頓幾秒,那雙眼眸中映著的是漫長無垠的夜,“但也不是毫無辦法,你若是有了龍吟劍進那秘境便是輕而易舉。”


    薑芷疑惑:“龍吟劍?”


    “就是雲影宗在後山鎮守的那把神劍。傳說帝君長夜便是用這把曠世神劍將魔族鎮壓於荒蠻之地,不過萬年過去,這把龍吟劍早就沒有神力了,”薛玖輕歎了口氣,麵容隱隱有帶著惋惜之意,“如今又到了宗門大比,想必又是雲影宗拔得頭籌獲得鎮守神劍的權利吧……”


    薑芷蹙了蹙眉,“也就是說這把神劍現在等同於廢銅爛鐵,但它卻是去往秘境的通行證。”


    見他點頭,她垂眸思索起來,眾人極為重視宗門大比不僅僅是因為榮譽,還有數不盡的珍稀法器與丹藥都歸屬於勝利的一方,雲影宗作為修真界之首連續五年奪魁自然也擁有了神劍的守護權。


    盡管龍吟劍已經失去了神力,但若是落到其他門派手中,又恰好有人能夠重啟神劍必然會引起修真界的軒然大波,以雲鶴的個性,倒不如就乖乖把這昔日神劍鎖在後山裏,畢竟他用不了的東西其他人也休想得到!


    如此說來,就必須要拿下第一名才是!可她如今沒有宗門連參賽資格都沒有。


    ……


    見楚瑜輕盈跳下樹幹,拍了拍裙邊,忽而又想到什麽,她迴過身將玉瓶往上一拋,“你幫我渡過雷劫,又守我三日,這繹雲丹,就當是我的謝禮了。”


    繹雲丹?他眉梢微挑,元嬰修士提升修為的丹藥,材料珍貴,煉製不易,楚瑜還真給他弄來了?薛玖對著月光打量著手中的丹藥,成色不錯,就是味道怪了些,難道那蝕毒草的味道就是如此?


    薑芷猶豫片刻,躊躇道:“對了,最近…有沒有什麽人跟著你?”


    薛玖看著她憂慮的神情,不禁莞爾一笑,“什麽人……漂亮姑娘?”


    薑芷見他揶揄的神色扭頭就走,虧她還擔心他來著!


    看著楚瑜怒氣衝衝的背影,他忍不住笑道,“放心,沒人跟著我。喂,你去哪兒?”


    “自立宗門!”


    聞言,薛玖輕笑一聲,“或許,它在等一個有緣人打開……也說不定!”


    -


    一月後,終於到了宗門大比前夕。


    唐姒跟著師兄走在後麵,他們前幾日便來到雲影宗山腳下的客棧,按照規矩比試的場地設在了雲影宗的屏山峰上,今年也是她頭一迴代表玄天宗與其他宗門的弟子進行比試,這令唐姒有些躍躍欲試。


    雲影宗今年實力不容小覷,修煉奇才雲清衡其風頭勢不可擋,更有衣烜守擂坐鎮,但近兩年他們玄天宗和其他門派奮力追趕,還有那修煉瘋子楚瑜橫插一腳,所以鹿死誰手還真不一定。


    屏山峰坐落在雲影宗的最南邊,這裏上山脈奇特,視野開闊,奇景無數,且那白霧繚繞之處仿佛置身於仙門,望著浩浩蕩蕩的人群,唐姒心中湧上一絲興奮,“早就聽過這雲影宗是個靈氣充裕的好地方,今日一見果然名副其實!”


    見人沒說話,唐姒轉過頭,便看見他望向四周像是在找什麽人!她不滿地推了推唐年的背,“哥,你看什麽呢?”


    “沒什麽。”唐年轉來身,神情有一絲落寞。


    “現在不過是初試,等到了後邊自然能看見你想尋的人!”唐姒太清楚不過他在想什麽了,短短時日不見哥哥就跟得了那相思病似的!隻可惜呢,那流水有情落花無意,那楚瑜一看就不是拘泥小情小愛的人,她的野心,可大得很嘞!


    “快去看雲影宗的弟子對戰玄天宗!”


    忽的,唐姒看見好多弟子跑過去圍著其中一個擂台,她好奇地打量幾眼,那台上站著的不就是當日與她公然叫板的李慕汐嗎?


    她低聲呢喃,“我記得今日是子初師姐上場吧…”


    唐年肯定道:“對,是子初師姐。”


    劉子初可是他們玄天宗的一張王牌,二十歲便已是築基中期,這下可有好戲看了!她挑了挑眉,隻見李慕汐站在一號比試台上,一身淺青色道服勾勒出她纖細的腰身,上麵繡著金色的祥雲隱紋,唐姒知道那是真傳弟子才有的標誌。


    她身姿初現,隻是執劍站在那裏便引來台下弟子的駐足讚賞。


    “這便是雲影宗的真傳弟子李慕汐啊!她可是極為罕見的水靈根!”


    “百聞不如一見,果真是天姿國色!”


    “據說她隻要比試五場便內定了前二十的位置……這是她初選的最後一場!”


    “不是吧,這雲宗主太不地道了,還給特權!”


    “誰讓人家是舉辦方呢……”


    很快,兩人行了對手禮,在一片議論聲中比賽開始了。


    唐姒環著手看見子初率先完成纏的動作切線放出,那流星錘直直朝李慕汐的方向擊打而去,“月落星墜!”隻見李慕汐用靈力撐起一個防護罩,輕鬆避開,這也恰好被對手預判到,那鐵鏈的方向一轉一擊正中她的背部!


    唐姒輕鬆一笑,這可是子初最拿手的一招,聲東擊西!


    李慕汐踉蹌兩下差點沒被甩出台上,還未等她調整動作,那劉子初躍升而上一腳便要唿在她臉上,她心中氣急,玄天宗各個奇葩,這都是什麽下三濫的招數!


    她握緊劍身,凝結靈氣於劍尖在空中一個倒翻,勉力迎上她的衝擊,劉子初眼神堅定,不放過任何一絲可攻的空隙,她將鐵鏈纏繞手肘掄動右臂,以手肘放出石錘擊打敵人,速度之快令人難以招架!


    李慕汐前麵對戰的都是女弟子,但沒有人用這奇葩的錘子武器,上麵的尖刺總是讓她惶恐不已,萬一真砸臉上是要毀容的!


    一月前她便知曉自己的對手是誰,也深知如何破解她們的招數,可知道是一迴事實際作戰又是另一迴事,那長滿刺的流星錘唿過來時心中不怵的能有幾個?迴想起自己曾抱怨師尊給她選的對手實力太強了,師尊也隻是讓她放心,保證她會留到最後!


    李慕汐往台下掃了一眼,有些憂心忡忡。


    正當唐姒覺得劉子初勝券在握時,卻見她的師姐忽然像是被定住,停下了動作,遲遲沒發動攻擊,而下一秒李慕汐抓住機會一個閃身繞到後麵,直直將她踢下擂台!


    “此局,雲影宗弟子李慕汐勝!”


    台下的人宣布。


    唐姒簡直要被氣瘋了!


    她看向四周,除了觀賽弟子外沒有任何可疑的人,可分明有一個人在比賽途中動了手腳,實力還都在他們之上!唐姒想要上去理論,卻被哥哥一把攥住胳膊,“去了又如何,我們沒有證據。”


    他沉著臉,早就聽師父說過,所謂宗門大比也並非是絕對公平的,這不過是一場選拔弟子的小比試罷了。


    有的宗門為了多占幾個位置願意用別的東西來交換,無非是為了以後招收弟子做做前提工作。況且這隻是一場海選而已沒什麽人當迴事,等到決賽之時要想再動手腳就難了!


    唐姒心中懊惱,卻也知道自己光動嘴皮子鬧到上邊結果肯定是被取消參賽資格,麵對這個黑幕隻能咬碎牙往肚子裏咽,暗暗發誓下一場對上李慕汐一定要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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