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薑芷再一次迴宗門的時候,總感覺哪些地方不太對勁。


    比如再登宗門時已無需走那千步台階,她隻需禦劍飛行即可,甚至一個傳送符就能送到峰外,這一切的變化她將其歸結為有錢了,就是如此簡單樸實的理由。


    薑芷沒打算去淩虛堂,反正她目前也幫不上忙。她朝辛九的住處走去,卻發現他並不在雲影宗內,奇怪的是宗門上下冷清的很,一個人影都沒見著!


    “楚瑜!”


    薑芷剛要走近大通鋪便看見柱子後邊有人同她招手,是林紫璿。


    她此刻一臉焦急之色,“你還迴來做什麽?不要命了?”


    薑芷:“……?”


    林紫璿有些磕磕巴巴:“你…你不是同那魔修勾結,鬼迷心竅重傷了大師兄和慕汐師妹嗎?”


    “誰在造謠?”薑芷忍不住提高了聲音。


    她哪有這本事!這簡直是對她的捧殺!


    “噓!”林紫璿朝外邊看了一圈連忙拉住她躲了起來,她憂心忡忡:“我也知你不會做這種事,可眼下大師兄中了毒,小師兄又被宗主派了出去執行任務,慕汐小師妹她留了這麽一句便虛弱過度昏過去了,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雲宗主聽後大發雷霆說要將你逐出師門呢!”


    薑芷瞪大了眼,還有這種好事?


    本來她每天待在這破地方就心驚膽戰的,畫個符放個血還要隨時擔心自己的秘密暴露,這下好了,不用掃地還能重獲自由了!


    【若是男女主的生命垂危這世界就崩壞了,你不僅得迴去救她們還得走完後麵被趕下山的劇情。】0711一盆冷水潑了下來把薑芷澆了個透心涼。


    她反駁道,【此時迴宗門隻怕會被雲鶴那小人劈頭蓋臉一頓打,那我還迴去幹嘛?現在還不是迴去的時候。】


    原著中,他們從魔域逃出來之後重傷的重傷,昏迷的昏迷,隻有楚瑜毫發未傷,免不了被宗門弟子非議。再加上李慕汐原本就對她沒什麽好感,在雲鶴麵前支支吾吾的一番迴答更加令人深信楚瑜是個隻會躲在背後尋求庇護、棄同門於不顧的怯弱小人。


    她無力辯駁隻能受下刑罰,被狼狽趕出宗門。


    雲清衡醒來後不知她們之間發生了何事,但也力保楚瑜留在宗門裏。實際上,善良的楚瑜為了救身受重傷的李慕汐已經使秘密進一步暴露了,之後雲鶴發現楚瑜的血大有作用,便親自將人接了迴來並給予真傳弟子的頭銜親自教導,再後來就沒楚瑜什麽事了。


    因此,劇情固然要走,但薑芷也不是個任打任罵的冤大頭。既然有了林千邈這第一丹修,雲清衡也壓根輪不到自己救,總之先去外麵苟段時間再迴宗門好了。


    【好吧。】對於宿主做的決定0711沒敢吭聲,隻要後台不判定違規它也就睜一隻閉一隻眼,畢竟它也幫不上什麽忙。


    見她不語,林紫璿微微放大瞳孔,訝然道:“楚瑜,你不會真的……”


    “我怎會與那魔修勾結?不過我確實與小師妹鬧了些矛盾……”薑芷欲言又止。


    林紫璿捂住嘴,猜測道:“該不會是因為大師兄……”


    薑芷既沒承認也不否認,有時候欲語還休反而令人有更多遐想的空間。


    她泫然欲泣:“紫璿妹妹,若是我與那雲宗主解釋,你覺得……他會信我嗎?”


    “這……”


    林紫璿雖知她應是清白的,可這種事若沒有證據,哪是楚瑜三言兩語就能解釋清楚的呢?況且論地位,她們不過是外門弟子,而李慕汐是宗主最為寵愛的弟子,孰輕孰重一眼便知。


    師兄師姐傷的這般重,隻怕楚瑜到宗主麵前以死謝罪都不會有人相信。


    她見楚瑜無辜可憐的模樣,忍不住替她感到不公平,為什麽慕汐小師妹要這樣陷害她?


    林紫璿搖頭,聲音忍不住帶著哭腔,“楚瑜,你快走吧,去宗主那也隻是去受刑罰……”她抹掉眼淚,跑到屋裏拿出自己替楚瑜采摘的靈草,“你先下山把這些賣了,等大師兄醒來或許就能證明你的清白了……到時你再迴來!”


    身旁腳步聲起,似乎有人在尋她,“有人見那叛徒迴來了,往哪跑了?再找找!”


    “我看見她往東邊去了!”


    聽見動靜,林紫璿抓住她的手害怕出聲,“你快走吧,再不走就晚了!”


    薑芷抿唇看著眼前一大捆靈草,這足以頂的上外門弟子一月薪資了!她麵對林紫璿亦有私心,未曾想到她對自己是真心相待…她接過林紫璿手中的靈草道了句謝,接著她從乾坤袋中取出築基丹,莞爾一笑,“送給你,反正我也用不上。”


    “我該走了…”


    林紫璿呆呆地望著手裏的丹藥,她抬頭,見楚瑜眉梢的笑意透著絕俗的清麗,宛若山穀中沁人心脾的幽蘭,她雙手結印竟憑空出現了傳送陣,身影逐漸消失在這方寸之間。


    “楚瑜……”林紫璿上前,喃喃出聲,原本,她是打算和楚瑜一起好好修煉的…


    她握緊手裏的丹藥,濕了眼眶。


    -


    被迫流浪的薑芷選擇先苟在林杏堂待段時間,一來地方冷清不容易被人認出,二來剛好能做做監督工作。


    外頭豔陽高照,光刺眼的很,薑芷就坐在門口的躺椅上乘涼,小團子就在腳邊自顧玩耍,偶爾順順它柔軟的絨毛,這小日子也樂得自在!


    另一邊的林千邈研究了兩天,總算把那解蛇毒的藥方配出來了,他抹了把汗,抬眼瞧見楚瑜在自己那老位置上悠然地躺著,這日子比他先前過得還舒坦,絲毫沒有半點被逐出宗門的痛苦!


    想當初他離開宗門時也免不了流了幾滴淚,這丫頭,該不會是傷心過度精神出問題了吧?他忍不住這樣猜測道。


    他咳了兩聲,打破沉寂,“要我說啊,你既被宗門除了名就沒必要迴去了,那別的宗門也不失為一個好去處嘛…”


    薑芷悠然道:“比如?”


    “比如玄天宗啦,唔,我看你也有煉丹的天賦嘛,裏麵有個熟人也相互照應……”林千邈隨意胡扯了幾句,看著楚瑜眯著眼不說話,他補充道,“實在不行我給你寫封推薦信也不是不行…”


    “師父!”


    唐年站在門口,一旁的唐姒忍住出聲喊道,“我聽哥哥說師父這開了個傾顏堂專門給女子做東西,我央這求著哥哥帶我來看看!”


    說完,唐姒用腳踢了踢一旁的雜役,命令道:“快起來,給本姑娘介紹一些它們的用途!”


    聽見熟悉的聲音林千邈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他哎喲一聲,感歎道,“唐年,你,你怎麽把阿姒給帶來了!”


    這闖禍精從前就沒少給他惹事,帶她出去一趟林千邈就沒少給替她收拾爛攤子,後來他實在吃不消大小姐的脾氣便隻收了唐年一個徒弟,而唐姒也跟了另一位長老。隻不過她跟著唐年叫慣了,一口一個師父,林千邈也隻能應下,但對這大小姐的脾氣是敬而遠之。


    “抱歉,我沒攔住她。”唐年有些不好意思,“師父忙您的,我們隨便看看……”


    唐姒不滿地迴嘴,“什麽隨便看看,這不是有人嗎?既是師父雇來的雜役可不得好好招待客人嗎?”


    見她動作,林千邈出聲,“慢著——”


    唐姒理也不理,彎下腰一把甩開了他臉上的書,隨後她睜大了眼往後跳了一步,“是你?!”


    “楚瑜姑娘?”唐年萬萬也沒想到楚瑜竟然會出現在這裏。


    原先在門外聽師父說要推薦他去玄天宗,他們這番攀談倒像是多年好友似的,唐年原以為是師父重要的客人在這卻沒想到是楚瑜!


    可明明不久之前他才帶楚瑜來這兒不是嗎?短短時日師父竟推薦楚瑜來他們玄天宗?


    薑芷對上她驚訝的眼神淡淡一笑,她將書撿了起來,也不惱,“我還以為夢裏圍了隻蒼蠅嗡嗡的,原來是唐大小姐啊…”


    唐姒用鞭指著她,怒道:“你你你!你竟然說本小姐是蒼蠅!”


    薑芷站起身理了理裙擺,朝林千邈好奇問道,“我說了嗎?”


    林千邈:“……”挑事就挑事,能不能換個地方。


    他不迴答,一旁的小團子倒喊得個起勁,打從唐姒進門的一瞬間便叫聲不斷,薑芷防止它被誤傷便將它送進了隔間。


    唐年連忙走過去攔住唐姒的手,勸道:“阿姒,楚瑜姑娘是師父的客人,不得無禮!”


    “什麽客人啊!她就是我的手下敗將!”唐姒跺了跺腳,覺得哥哥把重心找偏了,“你剛剛聽到她說什麽了,說我是蒼蠅嗡嗡的叫!”


    唐姒從小到大沒有人敢對她不敬,更沒人敢這樣諷刺她!但這楚瑜屢屢踩在她的雷點上, 她忍無可忍!


    唐年連忙勸她,“楚瑜姑娘絕不是這個意思,反而阿姒一來就擾人清夢,踹來踹去的……她生氣也是情理之中。”


    “哥哥說是我的錯?”


    見唐姒還要再鬧,林千邈板下臉嚴肅道:“唐姒!楚瑜是我的貴客,如果你再任性胡鬧下去,就別在我這兒待了!”


    “師父!”唐姒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她最親近的人居然都幫著一個外人說她任性胡攪蠻纏!


    薑芷徑直走到裏麵,將那枚解毒丸放在乾坤袋裏,再帶上林千邈為她煉製的丹藥準備出門,卻見唐姒攔住了她的去路,她義憤填膺:“我要和你決鬥!”


    “……”


    唐年神色複雜地看著自己的妹妹,其實那天與楚瑜交手後她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明明是她贏了比賽卻比之前修煉的強度更大,也更加努力,她似乎將楚瑜聯想成了一個假想敵,時時刻刻準備想著如何擊敗她…就當他以為楚瑜不會搭理時,唐年聽見她欣然應下:“好啊。三日後卯時,沉淵秘境外,過時不候。”


    唐年愣了愣,還未等他開口唐姒便搶先一步:“不見不散!”


    見人走遠,唐年才覺得隱隱覺得不太對勁,沉淵秘境?他好奇問道:“楚瑜是打算出遠門嗎?沉淵秘境又是什麽地方?”


    林千邈手裏搗鼓著藥材,輕飄飄地瞥了唐姒,“反正不是什麽好地方……現在後悔還來得及,那種兇險的地方哪是你這姑娘家家能去的……”


    “我才不!什麽地方她楚瑜去得成我就不行?”唐姒被他一激,愈發堅定赴約的決心,說完,她轉身走了。


    唐年茫然地看著師父,後者隻是微微歎氣,“沉淵秘境是金丹修士必經的考驗之一,什麽豺狼虎豹放那都是看看門的,裏頭的妖獸最低也是金丹修為,隻身前往那妖獸老窩的那都不是正常人!”


    見他杵著不動,林千邈擺了擺手趕人,“有這功夫去勸勸你妹,別傻不愣登的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可是楚瑜姑娘她,才剛剛築基。”唐年說的磕磕巴巴,他不明白楚瑜為什麽會去這種兇險的地方?


    林千邈點點頭,應道:“對啊,所以她要結丹了嘛。”


    “……”唐年被驚到了,他從沒聽過有人能在這短短一月時間內從煉氣直奔金丹的!饒是玄天宗修煉天分再高的他也還在築基後期遲遲未突破,師父怎麽就篤定楚瑜一定能成?


    見他麵色複雜,林千邈很是寬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天外有人,山外有山,我們正常人有正常的修行方式,不必與他人攀比!”


    反正也比不上!


    -


    薑芷用傳送陣迴了雲影宗,她原以為自己成了雲影宗的通緝犯怎麽著也有人會尋她,卻沒想到淩虛堂的這一路竟還頗為順暢。


    此時的雲清衡躺在床榻上臉色不再青黑,想來應該是淩虛堂大夫用靈藥吊著,但這蛇毒還在他體內無法徹底排出所以一直醒不過來。


    薑芷倒了點水將解藥給雲清衡服下,動作略有些粗魯,水漬在他的嘴角漫了開來,不過好在藥是吞下去了。


    她盯了一會兒,起身想離開,卻忽地發現自己的腕間被人輕握住。


    薑芷迴身,雲清衡剛要說話,便低頭掩嘴咳嗽起來,他散開的頭發有些淩亂,麵上帶著淡淡的病色,可那雙溫潤的眼眸卻宛若迷蒙的湖麵,泛著水光,隱隱有一絲清冷被染指的憐意之色。


    “楚瑜……”雲清衡伸手拉住她。


    他記得自己在昏迷前楚瑜朝他奔來的模樣,隻是他再想舉劍卻有心無力地…師父常說他是修真界之中天賦最高的修士,假以時日必成大器,也定能飛升成為傳奇。


    師父委以重任,他則虛心聽教,在平日的修煉中愈發勤奮刻苦,可雲清衡卻發現自己並沒有他們想象中的好,他會因為完不成任務而愧疚,會因為護不了同門而懊惱,會因為讓喜歡的人深陷危險而害怕。


    他好像無法承受那麽多人的期望。


    薑芷見他清醒過來,連忙關切道,“清衡師兄,你…感覺怎麽樣?”


    他闔了闔眼,忍住心中的酸澀,略微沙啞的聲音帶著輕顫,“楚瑜,我是不是…很沒用……”


    薑芷微怔,看著他往日清明堅定的神色中出現了一條裂縫,此刻他不再是萬人敬仰的大師兄,他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她輕輕抱住雲清衡,溫柔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在我心中,你一直是最好的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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