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一批穿著玄色衣袍的魔修從天而降瞬間將幾人團團圍住,他們戴著銀白麵具,渾身散發著陰森森的氣息,仿佛從地獄中走出的惡鬼,直直朝著他們攻擊而來。


    李慕汐不由得後退了兩步,隻見大師兄的劍早已出鞘,飛身與那些人纏鬥起來,她立馬催動著自己的法器試圖將這波人一一擊退,讓那些外來人瞧瞧雲影宗的弟子該是如何做派!


    幾人一來一迴間竟也開辟出一條向上的路,薑芷有意引領他們去到玄靈鏡所在的方向,不知不覺中他們竟也一路拚殺上來。


    女主跟打了雞血似的格外的勇,薑芷則跟在他們身後解決幾條漏網之魚。


    然而,隨著李慕汐的一聲驚叫,薑芷迴身看見雲清衡逐漸從空中墜落,仿佛失了力般踉蹌後退,劍尖刺在地麵上劃出一道道刺耳的聲音。


    她腳尖在台階上一點,借力騰躍,將一左一右偷襲的魔修用劍氣掀飛出去繼而穩穩接住了雲清衡,隻見他雙目緊閉,唇色隱隱發著黑,未等她探上鼻息查看一番,李慕汐一把撞開了她慌忙扶起已昏迷過去的雲清衡,“你走開!大師兄,你怎麽了,別嚇汐兒啊……”


    薑芷手持長劍,攔住了攻向他們的幾名魔修。她忽然想起那條巨蟒瀕死之前吐的黑霧,雲清衡大概是中毒了。


    “沒想到你們的本事還挺硬,竟然能走到這裏!”


    薑芷聞聲而去,女子從暗處走出來正是方才與她交手的那個!不過現在的她麵容愈發精致細嫩,整個人精神煥發,比剛才的她愈發嬌豔奪目……很不對勁!


    她手指卷上一縷發絲,舉手投足間風情萬種,紅唇輕啟:“我倒是小瞧你們幾個了,竟將我的魔窟燒了個幹幹淨淨……說吧,想怎麽死呢?”


    她一出現,這些行事鬼魅的魔修全部聽她號令,看來這個女人在魔塔之中的地位還不小!實際上玄靈鏡就在她的身後,隻差一步之遙了!她嚴防死守就是為了讓他們沒機會出去,可眼下雲清衡昏迷不醒,吃了丹藥也無濟於事,要想出去隻怕得費些功夫。


    “漂亮姐姐,我們無意冒犯,得知那些愚民為了一己之利將我們獻祭,悔的是腸子也青了!”薑芷與她周旋著,她走近洋洋誇讚道,“您人美心善,我們幾個平平之輩哪能髒了美人的手?”


    “我蓮葉為了維持這般美貌可付出了不少心血,可從來不對同類下手~”


    或是她的話令女人心情愉悅,蓮葉魅惑一笑,朝她身後望去,“若是你身後那位俊俏公子跟了我,我不介意放姑娘出去~”


    也不知是哪位倒黴蛋被人看上了?薑芷順著她的方向迴身一望,原是……辛九?


    她汗顏:“這…這恐怕不妥吧。”


    蓮葉輕笑,烈焰般的紅唇美豔動人,她袖手一揮,“那便一起留下來吧,我正好也缺幾個下人。”


    見兩人還攀談起來,李慕汐扶著雲清衡一同走近,眼前女人的臉美則美矣,可不難看出她的身體已上了年紀,李慕汐暗道楚瑜沒用,嘲諷道:“你還在跟她廢話什麽?沒看見大師兄昏過去了?這老女人殺了便是!”


    蓮葉眯著眼笑,伸出手迅速結印猛然朝她的胸口揮去,李慕汐措手不及吐出一口鮮血,身體直直撞在牆上……李慕汐痛苦地捂著胸口,發不出聲音。


    這一力道看似不大卻足以令她的經脈震碎,這女人,是真的要殺死她!


    “小丫頭,出來混還是得有些教養~不然這嘴長了也隻會給自己帶來殺身之禍,你說呢?”


    蓮葉輕飄飄地看了眼自己的手背,上麵布滿了褶皺的痕跡,不光是手上,她的脖頸,背上,甚至看不見的地方都布滿了蒼老的痕跡,她確實是老了,可她最討厭的是從別人口中聽到這個字!


    “沐浴的時間到了,我也沒心情陪你們在這兒耗了~”她朝薛玖挑了挑眉眼,“公子可願和奴家一同離開,跟了我,保你這具漂亮的皮囊萬年不腐…”


    “你把我賣了?”


    薛玖涼涼朝她一笑,後者不禁打了個寒顫,薑芷趁此機會調轉了個位置,將手指按在那不起眼的紅晶石上,“哪能呀?蓮葉姐姐有所不知,其實我的小師兄呢,是個斷袖…他哪裏做得了伺候姐姐的活?”


    蓮葉:“?”


    薛玖:“?”


    見玄靈鏡還沒什麽動靜,薑芷的額頭冒出細汗,“不如我先留下來照顧蓮葉姐姐,那什麽美容養顏秘方啊,食譜啊我都知道個七七八八的,保管姐姐成為那眾人追捧的萬人迷!”


    此時的玄靈鏡忽然散發著幽藍的光,這一出變故令眾人變了臉色,包括蓮葉。


    “辛師兄,帶上他們先走!”薑芷將疾風符貼在他們身上,一把將人推到了前麵,那玄靈鏡中似乎有著巨大的吸力,隻要觸碰到鏡麵之上便轉眼消失不見!


    “找死!”


    蓮葉眼下才明白,不過是這死丫頭拖延時間罷了!


    她連忙飛身去攔薑芷,千百年來,他們隻知玄靈鏡是通往外界的出口,隻要死守住這個出口沒有人能逃脫的了九層魔塔,而在此期間,她從未聽說過有人能夠順利開啟玄靈鏡真正逃脫,眼前這幾人到底是什麽來頭?或者說,這丫頭是什麽來曆?


    而薑芷也沒打算就此離開,她要親自解決蓮葉這個後患!


    兩人纏鬥之間在空中打出一道道殘影,那柄長劍在薑芷手中舞出了朵朵劍花,她右手一轉,裙角飛揚,朝對麵的女人疾速地襲去。“即便你抓了再多的嬰兒,剜心頭血,割心頭肉,都掩蓋不了你已經老去的事實!”


    她的聲音很輕,卻直直敲擊著蓮葉羸弱的內心,蓮葉怒目而視,“你懂什麽?你這個年紀擁有最漂亮的皮囊,最年輕的身體,你們不費吹灰之力便可以得到男人的心!!我呢,從小長著可怕的黑斑,別人看我一眼都怕!我就一點一點看自己變老,變醜,變得連我自己都害怕自己!我不過是想要美貌而已,我有什麽錯?”


    “你沒錯,可你為了一己私利殘害他人性命,那些嬰兒又何其無辜?若你隻是為了得到男人的心,不妨去想他們喜歡的是你的皮囊還是蓮葉你自己?”


    “他們喜歡的當然是我!!!”蓮葉高聲一吼,她告訴自己不要去想那些男人見到她原來醜陋麵貌時的驚恐、害怕,可她騙不了自己……


    薑芷沒有絲毫手軟,原本蓮葉就不是她的對手,她將靈氣凝置於劍身之上,猶如浮光掠影般將蓮葉擊敗,她沉聲道:“男人善變,漂亮的皮囊從來不是一個女人的畢生追求。芳華易逝,不變的是你的內心,打從你從心底排斥自己的那一刻起,你就失去自我了!”


    現在的蓮葉,已然變成了一頭殺人不眨眼的怪物!


    “我沒有錯!錯的是他們!!以容貌評判女人的世人!!”蓮葉咬牙,頑身抵抗,卻見底下那群魔修全部被人用符籙定住,她不明白,為何區區一個練氣廢物竟然能令她節節逼退,電光火石間,蓮葉被淩厲的劍意擊中,她吐出一口血,跪在地上連忙求饒,“姑娘饒我一命,我將那法子告知於你,那小公子不是鍾意於你嗎……”


    蓮葉潸然淚下,“五年,十年,二十年,待你紅顏逝去,你能保證他一如既往愛你嗎?”


    “……你好像誤會了,”薑芷冷臉看她,“我跟他不過是同門關係。”


    蓮葉看見她的劍尖抵著自己的脖頸,也知大勢已去,她笑出聲來,淚珠落在地上,泣不成聲,“你真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魔氣消散,她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那動人的美貌,蓮葉透過她的劍身看見自己的臉迅速老去,那幾道溝壑縱橫交錯深深嵌在自己臉上,那黝黑的臉龐上充滿了歲月的滄桑,她徹底變成了原來最醜陋的自己!


    她變醜了,也變老了!


    蓮葉捂著自己的臉尖叫起來,“啊!!這不是我,這不是我!!”她跌倒在地,蓬亂的白發覆上雙眼,她跌跌撞撞地爬向遠處,瘋了般念叨:“我不能受傷,我要進瑤池,對,我要去我的瑤池!”


    薑芷走到她身旁,看見蓮葉潰散的神情,手中的劍竟不忍落下。


    “快,送我去瑤池,我不會變老,我是天下最美的人,我不會老的……”蓮葉一把抱住她的腿,淚眼縱橫,“我還要抓更多的小孩,喝了他們的血就能變得更年輕更漂亮……”


    “撲哧——”


    忽然,蓮葉噤聲,低頭看見自己的胸口源源不斷地冒出血液,這具身體早已到了強弩之末,儼然成了一具幹屍。


    她捂著血洞想要緩解自己的衰敗之相,可血流的速度越來越快,她再也撐不住倒在地上,眼前虛幻一片,蓮葉仿佛看見自己站在了那最高的寶座上,底下皆是她的裙下之臣。


    薑芷替她闔了眼,不出片刻,她這具身體便會在這魔域中魂飛魄散。


    她知道,對蓮葉來說,醜陋比死亡更痛苦。


    先前她見到過不少上了四十的女演員依舊年輕貌美,願意冒著風險在臉上動刀子,注射各種所謂神奇的駐顏藥物,她們怕走成熟路線,因為一旦被釘上了中年女性的角色,她們的前途就會變得逼仄狹窄。


    薑芷從來不覺得她們這樣是錯的,愛美是人的天性,這個世上有太多因為容貌產生自卑的女孩陷入社會套下的狹小定義裏,可重要的從來都不是別人的看法,而是取決於自己如何看待自己。


    薑芷的確對蓮葉的心魔有所心軟,可也不能忽視她所犯下的罪惡。


    蓮葉說過她不會傷害同類,想必七門村那些失蹤的女人都還活著。


    薑芷將她的法器取下,通過結界試圖進入她所在的住處,果然在蓮葉房中找到了四個女人,她們已被打扮成奴役模樣畢恭畢敬地打掃著這間屋子。


    一見她來,全都哭著喊著要薑芷救她們迴村子離去,原來剩下的幾個女人早在這魔塔之中莫名失蹤了,蓮葉自然不會為了幾個丫鬟出頭,她們大概是兇多吉少了。


    薑芷將四人送到村外,至於她們迴不迴家就是自己的選擇了。


    -


    不知是因為在這魔域之中待了太久的緣故,她隱隱感覺自己的靈力亂竄,似乎要衝破她的經脈令人感到一陣眩暈,薑芷迅速打坐入定,開始運轉功法,體內的靈氣紛紛朝著丹田湧去,那種充實的感覺令人無比舒服,等再次恢複體力時,她發現自己築基了。


    進林杏堂時,薑芷愈發覺得這具身體身輕如燕,原本的一點疲憊感也消失殆盡,甚至連識海也擴大了一圈,她豎起耳朵,甚至能聽見方圓幾十裏外的街頭叫賣聲。


    她隨口塞了顆辛九給的固元丹,朝裏喊道,“林叔,出來幹活了!”


    “……”


    正打著算盤的林千邈身形一頓,抬眼望去,一名黃衣少女笑吟吟地站在門口,素顏清雅的麵龐令人眼前一亮,顯然,遇上築基這種好事兒了。


    他手上動作未停,懶洋洋作聲,“幾天沒見人影兒了,去哪走了一遭?”


    薑芷挑眉,他們被困在魔域之中不過兩天而已,看來與外頭時間流速還不一樣。她將櫃麵上的東西一一掃清,將自己尋來的寶貝放在上麵。


    林千邈眼皮未抬,餘光瞥見她拿出一樣蝕骨草,蓮心草,蛇膽後忍不住兩眼放光,他稱了稱重,好家夥,這蛇起碼活了一千年啊?!接著,毒蠍子、紅巨龍蜈蚣、千足蟲一一被她取了出來,還有那開在魔域之中的雷霆草,全都是上等的進補之品啊!


    這些東西全都價值連城,可遇不可求啊!


    林千邈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受到了巨大的衝擊,他佯裝淡定,“這都是你在魔域尋來的?”


    薑芷點頭,“我大師兄因為這條巨蟒中了毒,林叔能不能想想法子解那蛇毒?”忽然她想到什麽,問道:“定靈丹能做嗎?”


    激動的心情被一盆冷水澆滅,他就知道天下沒有白得的午餐!


    林千邈瞟了她一眼,沒好氣道:“你擱我這兒點菜呢?”


    “……我以為你同意了。”薑芷僥僥將東西收迴去。


    她知道自己若是以那半吊子修煉方式怕是一輩子僅能當個業餘丹修,做的丹藥因為血的加成才勉強有那麽點功效,若是單拎出來恐怕連雞鴨都不吃。這才想到尋求林千邈的幫助,結果……


    “把東西放下!”林千邈連忙阻止她,哼了兩聲,“我可沒說不做啊……”


    薑芷眼睛一亮,“你同意了?”


    “我也隻能試著做,萬一你又找我做那些奇葩的丹藥我可不敢保證成功啊……”他嘴上吐槽,手裏卻將靈草藥材一一儲藏起來。


    “定靈丹拿去吧,正好有一顆。”林千邈很是好心地施舍她一顆,“定靈丹可以增進修為,減輕心魔入侵,但若是心魔已深入骨髓也無濟於事了。”


    “我知曉了。”薑芷點頭,忽然她感覺腳下被軟綿綿的東西蹭了蹭,她條件反射地提了起來,原是之前那隻救下的靈寵。它的項圈被劍鞘提著勒了脖子,嚶嚶地叫了起來,薑芷連忙將其放下,小家夥上下蹭著她的腿尾巴搖來搖去,開心的很。


    “其實你早就發現了吧,那一味藥引……”薑芷一把將它抱在懷中,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腦袋,顯然它被照顧地很好。


    林千邈不答話,繼續搗著藥粉。


    他微微發愣,原來自己所追求的心心念念的那一味藥引,竟然是人血!且它還有著奇異特效,若是這個秘密被有心人發現恐怕是自身難保。


    林千邈抬頭瞧了她一眼,淡淡道:“它認主了。”


    “謝謝林叔,不過它暫時還得寄養在這兒。”小家夥似乎感覺到主人要走,圓溜溜的眼睛直直盯著她。


    薑芷蹲下身,揉了揉它的腦袋,“小團子,等姐姐忙完了再來接你迴家!”


    她踏出門檻忽然又折了迴來,“我聽說紅景天、雪蓮花這些藥材都有美容養顏的功效,是真的嗎?”


    “那是自然,丁香麝香可潔麵,白芨白芍可去斑,這裏頭可大有門道。”這些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藥材,林千邈疑惑,“不過不過你一個年輕小丫頭講究這些做什麽?”


    “我不是瞧您這醫館冷清嗎,不如在那個角落開個傾顏堂,好讓那些民間太太小姐有個逛街的好去處。”


    林千邈見人走遠,眉頭一皺,好好的醫館開什麽傾顏堂,那些東西能賣出去嗎?


    不過向來口嫌體正的他做了一月後發現林杏堂果真被那民間的凡人擠了個水泄不通,起因不過是一富家小姐自小身了黃斑,到他這兒配了藥方後竟淡化不少細看幾乎沒了!


    接著,便是膚質粗糙、身患痘疾、渾身體臭的人們紛至遝來,這些小毛病豈難得倒他大名鼎鼎的再世華佗林神醫?他日以繼夜地研製配方竟將這小小的傾顏堂打出了名氣。


    再後來,當越來越多的人聞名而來,林千邈已經甩手不幹了,他找來專人替他打理這間店鋪,而他也換了住處專門研製楚瑜想出來的新丹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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