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上電視這種事,甭說對一個孩子了,就是對大人,也是很有誘惑力的啊。李國慶跟鐵杏花一說,小丫頭就歡唿雀躍著答應了。


    李國慶給鐵杏花唯一的要求是,上電視可以,但不許用真名,並把起名權交給了鐵杏花自己。


    一秒都不帶猶豫的,鐵杏花直接給自己起了個“鐵英”的藝名。


    含義自不必說。


    李國慶知道她這是想媽了,心疼地摸摸她的頭。


    老大鐵桃花,沒事也會往報紙、雜誌投投稿什麽的,用的筆名一律是“鐵紅”,還說什麽大學畢業以後,要繼承她娘的遺誌,上火車當乘務員,給李國慶氣夠嗆。


    堂堂燕大高材生,去跟初中、鐵路中專生搶飯碗,要點臉吧。


    娘死爹嫁人,又遇到李國慶這個不著四六的“活爹”,雖然生活上不會短她們一點,但父女情什麽的,就不要想了。


    鐵桃花又是個心硬的,衛和平當初拋妻棄女,讓已經懂事的小鐵桃花恨上了他,不但自己恨,還pua自己的小妹妹。尤其是老二鐵梨花“叛逃”以後,鐵桃花對鐵杏花盯得更緊了。


    這不摸不要緊,一摸,鐵杏花“嚶嚶”哭了起來,把李國慶給整不會了,他哪會哄孩子,那叫一個手足無措、手忙腳亂。


    最後還是那格格出來,哄了好一陣,鐵杏花才不哭了。


    “小李子,你帶著小杏花去看看她媽吧。”那格格吩咐道:“老話說‘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杏花丫頭上電視,也算出息了,該讓她娘也跟著高興高興。”


    老太太,詩背得不錯,不過您老人家背這個好像不大合適。


    王師北定中原打的就是女真,您老人家好像就是女真。


    家裏老祖宗都發話了,李國慶自然是照辦。


    帶上保鏢、保姆,唿啦啦一大群人,好幾輛車,浩浩蕩蕩駛向了石景山。打頭的是一輛開路的皇冠,大紅旗居中,跟領導出行似的。


    擺上鐵紅英最喜歡的吃食,把一束反季節菊花擺在墓碑前,點燃香燭,倒了一整瓶台子,李國慶喃喃道:“姐,你安心地在下麵待著吧,孩子們都很好,桃花和杏花都出息了……”


    說到這,李國慶頓住了,不知道再說什麽了。


    他腦子裏突然想起當年在火車列車長值班室裏,那個搪瓷缸。


    “行了,小李子。”那格格又講話了:“咱們走遠點,讓桃花單獨跟她媽說說話吧。”


    李國慶就帶著保鏢走開了,但也沒走遠,站在那看著鐵杏花。


    小杏花先是跪在墓碑前麵說話,說著說著,抱著墓碑哭了起來。


    沒眼看!


    看不得這種畫麵的李國慶,搖著頭,走遠了。


    突然想起來這墓園裏還有他的老熟人,李國慶找保鏢要了兩瓶台子,一手拎一個酒瓶子晃蕩著走在石板路上,身後跟著倆大塊頭保鏢。


    “老陳啊。”找到地方,李國慶把一整瓶93年鐵蓋台子倒在了墓碑前麵,喃喃道:“你在下麵挺好的唄?”


    陳部那老頭,去年不遵從醫囑,在病床上還偷喝酒,嘎了。


    反正死都死了,也不怕再酒精中毒啥的,李國慶把第二瓶台子也起開,喝了一口,把剩下的酒全倒在了墓碑前:“多喝點,管夠。”


    “我爹酒量不行,酒品還不好,你這樣灌他酒,不怕他耍酒瘋嗎?”


    背後突然傳來了一個幽幽的聲音,給李國慶嚇一跳。


    迴頭看時,不是陳科又是誰。


    92年浦東一別,就再也沒跟陳科見過麵,陳科肉眼可見地老了很多,鬢角也變得花白了。


    陳科對著李國慶伸出了手,倆人重重地握在了一起,李國慶一用力,把陳科拉了過來,跟陳科來了個擁抱。


    “老弟,我……我……對不起你。”


    好不容易掙脫李國慶的懷抱,陳科結結巴巴道。


    “什麽對不起對得起的,那些事又不是你的主意,你又沒做什麽害我的事。”李國慶不以為意道:“咱們是兄弟,永遠的兄弟。”


    “兄……弟……”陳科喃喃道。


    “行了,別在這煽情了。”


    李國慶道:“對了,你現在在哪個部門呢?你調迴燕京,我還真不知道你調到哪個部門了,我還等著抱你的大腿呢。”


    “剛進京的時候,在農業部,今年元旦過後,我被調到了廣播電影電視部,目前主要分管電視台工作。”


    “不錯喲,掌管喉舌部門,老哥你這是被委以重任了啊。”李國慶拍拍陳科的肩膀,替他高興道。


    “什麽重任不重任的,我寧願去下麵當個縣太爺,還能幹點實事兒,來了部委,淨他麽務虛了,沒意思。”陳科爆了粗口。


    “那你去啊,副部級幹部掛職縣太爺,也是一景兒。”


    “就算我想去,也得有地方敢接收我啊,我級別在那擺著呢,比他們市一把都大,去了,是他們管我呢,還是我管他們呢?”


    “古有‘連升三級’,你也可以‘自降三級’,副部變正處,就可以被市領導管了。”李國慶出著餿主意。


    “我他麽有病啊?”陳科笑罵道:“老子辛辛苦苦,好不容易破的處,讓你小子一句話就給我打迴原型了?我爹去年咽氣之前拉著我的手說,家裏不出個正部,他死不瞑目。”


    “你在我爹墳前說這話,你不怕他夜裏找你啊?”


    “沒事,老陳頭真敢來找老子,老子是‘朋友來了有好酒,若是那死鬼來了’啊,有黑驢蹄子、黑狗血、童子尿。”


    “童子尿?你的?你小子還是童男子?”陳科不正經道:“老弟啊,你是不行啊還是天閹啊?三十來歲的童男子,可不多見啊。”


    “滾滾滾。”李國慶不樂意了:“老子夜禦七女,你他麽才是童男子,你全家都是童男子,你他麽瞧不起誰呢?”


    “對了,老弟。”陳科道:“履新廣播電影電視部以來,我第一把火就燒在電視台,我打算從廣告部和新聞評論部著手。你那些企業,想打廣告,找老哥,老哥給你優惠。”


    “等等,你說廣告部和新聞評論部?”


    “嗯。”陳科嚴肅了起來:“尤其是這個廣告部,已經成為了電視台的一個爛泥塘,電視台除了上麵的撥款,96%的收入都來自廣告部,各大企業為了搶好的電視時段,各種托關係走後門,吃請送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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