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瓶酒怎麽樣?”李國寶又從床底下拿出了一瓶酒。


    “呦嗬,不錯啊。長江大橋牌的雜糧酒,3塊7毛錢一瓶,這酒勉強還能喝一喝。有台子沒有?我隻喝8塊錢一瓶的台子。”


    李國慶注意到那瓶酒拿出來的時候,瓶蓋已經是打開了的,不過他裝作沒看見。


    “真能裝,還他麽隻喝8塊錢一瓶的台子,以前你還能一個月領不到20塊錢的助學金,現在連助學金都沒有了,喝台子?喝西北風吧。”李國寶對親哥的情況那是相當的了解。


    “真能吹,比你那演過滑稽戲的三爺還能吹牛13。”


    老爹李二柱突然在李國慶身上看到了他三叔李有財的身影,那老頭打了一輩子光棍,楞說解放前有十幾房姨太太,三天兩頭出入燕京的八大胡同,外國的大洋馬都沒少騎。


    “哥,我給你把酒滿上。”李國寶親自給李國慶倒酒,喝酒的家夥事兒不是小酒盅,而是直接用小碗。


    給“挑食”的李國慶倒的是雜糧酒,李國寶自己還有老爹李二柱碗裏倒的卻是二鍋頭,就那一瓶好酒,敞開了,還不夠李國慶一人喝。


    “酒不錯,真香。”


    李國慶聞著醇香的雜糧酒,想起了陳科長對該酒的評價:香氣悠久、味醇厚、入口甘美、入喉淨爽、各味諧調、恰到好處、酒味全麵。


    人家陳科長能用一大堆四個字的詞語評酒,李國慶這個沒文化的東西,喝完就倆字“好喝”。


    “都別愣著了,按咱們老家的規矩,第一杯就要幹了。”


    老爹李二柱率先把碗中的二鍋頭一口氣喝幹了,雖然是小碗,也沒倒滿,那一碗酒也得有三兩多。


    李國寶看看碗裏的酒,一咬牙,也幹了,臉一下子就變得通紅。


    “老大,你怎麽不喝啊?”


    “喝?”李國慶搖晃著碗,冷笑道:“讓我猜猜,這酒裏加了什麽佐料。安眠藥?瀉藥?還是母豬催情藥啊?”


    “老大,你胡說什麽呢。”老爹李二柱重重地把碗慣在了飯桌上。


    “我胡說?”


    李國慶拿起雜糧酒蘿卜瓶,嘴裏嘖嘖歎道:“可惜了,可惜了。”


    2019年,三瓶1978年“長江大橋”牌五糧液拍出了130萬的價格,李國慶手裏這瓶就是1978年產的。


    用一輛大g的錢來下套,李國寶還挺舍得。


    “少他麽在這陰陽怪氣,你弟用這麽好的酒招待你,你別不識好歹,愛喝就喝,不喝拉倒。”老娘劉玉香不樂意了。


    “好酒?爹在上,好酒哪能輪得著我這當兒子的喝啊,爹,你喝。”


    “俺……俺才不喝嘞,二鍋頭就挺好,那麽好的酒,喝到俺老農民肚子裏,俺心疼,會遭報應嘞。”


    “是不想喝,還是不敢喝啊?”


    “行了。”老娘劉玉香懶得再裝了:“不喝就不喝吧,不過明天的麵試,你不許參加。”


    “嗬嗬。”李國慶站起來,欲走。


    “你今天要是敢走出這個門,咱們就斷絕關係。”


    “斷絕關係?太好了。誰說話不算話,就是狗娘養的。”


    “老頭子,老二,你倆一起動手,給我把老大的腿打斷。”


    “哥,求你了,明天的麵試你就別參加了吧。”李國寶“嘭”地一聲,拉著李國慶的衣服跪下了:“隻要你不參加,不但我這份臨時工的工作可以轉正,人家還會給咱爹安排一份學校看大門的工作。”


    “嗬嗬,犧牲我一個,幸福全家人唄?”


    李國慶打掉李國寶那肮髒的小黑手,冷笑道:“讓我猜猜是哪個好心人有這麽大的本事,苟富貴?嗯,應該就是他了。”


    “你猜的沒錯。苟大哥是個很好的人,咱爹咱媽都是苟大哥親自派人派車從老家接過來的。他們家人好多都在教育部門當大官,根本就不是咱一個小老百姓惹得起的。”


    “苟大哥?叫得好親熱啊,你那個狗哥,比我這個親哥好唄。”


    “他是比你好。我大老遠帶著媳婦來投奔你,你除了扔下20塊錢,你做了什麽?20塊錢夠幹什麽的?你打發要飯的呢。”


    “嗬嗬,我隻是你哥,不是你爹。你有爹,你爹還沒死呢,就算你爹死了,我也沒義務養你。”


    李國慶猛蹬了一腳,掙脫開抱大腿的李國寶,推開門走了。


    “就這麽讓他走了?”老娘劉玉香看著還在晃蕩的房門,道。


    “走?他也能走得了。”


    李國寶冷哼一聲,說:“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轉過天,西漢斯國際交流生選拔麵試如期而至,麵試地點在係辦公樓三樓小會議室。


    這次選拔,上上下下還挺重視的,係主任親自當主麵試官,校學生處的副處長和西漢斯駐華大使館文化參讚為副。


    會議室被布置成u字型,中間和兩邊擺放著辦公桌。


    中間的三張辦公桌上坐著6個人,係主任坐在正中央,他的左手邊是文化參讚和一中一外兩個翻譯,右手邊是學生處副處長和教育部的一個副司長。


    兩邊各擺著兩張辦公桌,每張辦公桌後麵坐著兩個工作人員,有學校和係裏派的,也有部裏派的。


    可能為了展示學生的形體語言,被麵試的學生居然都沒安排座位,隻能站在u型場地的缺口處接受“暴風雨”般的審視與洗禮。


    十幾個“大佬”麵試一個連座位都沒有的學生,壓迫感十足。


    按照筆試成績排名,倒序參加麵試,每個學生有15分鍾的麵試時間,麵試內容包括自我介紹、麵試官提問、學生才藝展示等環節。


    上午麵試男生,下午麵試女生。


    替補上位的苟富貴第一個進了會議室,足足有二十多分鍾才滿麵紅光的出來了。


    麵試嘛,跟某些事類似,時間越長,效果越好。


    不怕超時,越超時,說明麵試官越對被麵試的人感興趣,就怕那種進去沒幾分鍾就出來的,時間越短越沒戲。


    “老苟,麵試得怎麽樣?”


    “苟班長,麵試官都問了什麽問題啊?”


    “苟富貴同學,什麽時候出麵試結果啊?”


    ……


    麵對著七嘴八舌,苟富貴露出自信的微笑,看著走路都順拐,緊張得腿直打哆嗦的二號選手,他這種自信更盛了。


    環顧了一下四周,沒看到那個讓自己討厭的身影,苟富貴那張醜臉笑得跟朵老菊花似的,然後又看到了毋湘望,這也是個勁敵,毋湘望可是筆試成績排名第二的啊。


    “毋湘望同學,你的好兄弟李國慶呢?怎麽沒看到他人?難不成是因為太緊張,又跑廁所去了?”苟富貴走到毋湘望身邊,問。


    跑你妹,你爹才緊張。


    打死毋湘望,他也不會承認不到半個小時,他已經跑了十幾趟廁所了,有一次尿不淨還滴褲腿上了。還好現在是夏天,幹得快,要不然濕噠噠的滋味可不好受。


    “哼,老李昨天晚上被一幫迴城知青打劫,傷了腿,現在還在醫院病床上躺著呢。”


    “哦?好事啊。”


    “好事?喂,你他麽還有沒有點同情心?我知道你跟老李不對付,但咱們畢竟都是一個班的,你和他還是一個宿舍的,要不要這麽幸災樂禍?”毋湘望氣得腮幫子都鼓起來了,活像一隻小倉鼠。


    “好事是對你,不是對我。第一名不在了,那你這第二名豈不是更有機會了?李國慶可是你最大的威脅喲。”


    “什麽威脅不威脅的,公平競爭,輸了也不丟人。”


    “幼稚!誰他麽會跟你玩公平競爭。”苟富貴懶得跟毋湘望這榆木腦袋說話了,背著手走到了一邊。


    黃色的臉孔有黑色的汙泥


    沒有人要和你玩公平的遊戲


    所有人都想搶你心愛的玩具


    可憐的小孩你不要哭泣


    用你的牙齒和指甲去反擊


    ……


    毋湘望突然想到這首李國慶哼過的曲調,據李國慶說他是根據彎島的一首詩改編的,當時毋湘望還說李國慶這首歌不好,會教壞小孩子,看來還是他天真了啊。


    李國慶那個人啊,最惜命,人多的地方從來都不去,碰見倆狗打架他都繞著走,生怕遭了池魚之殃。


    被知青打劫?


    額,在這個時期,這種事不少見,李國慶那個愛瞎溜達的,大晚上出門遇見鬼也屬於正常,但他絕對不會反抗的啊。


    劫財?李國慶能把他的苦茶子都脫給你。


    劫色?他求之不得。


    毋湘望是怎麽也想不到李國慶挨揍的理由,更別說被人打斷腿。


    難道真的是因為劫匪嫉妒李國慶長得俊,故意要毀了他?


    呸,他還沒老子好看呢。


    毀他也是毀臉啊,打斷他的腿幹啥?


    總不成是因為李國慶以前說的,就因為他先邁左腿,就得挨揍吧?話說,我走路,是先邁左腿還是先邁右腿呢?


    哎,怎麽不會走路了?


    不行了,尿意又上來了,還得上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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