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燕王妃,咱們居然成了!”溫太醫頂著一頭烏糟糟頭發和一雙熊貓眼,驚喜道。


    因著太過震驚,嗓子都激動地喊破音,竟發出了驢叫聲。


    楚南月也惶惶不承讓,原本一頭烏黑亮麗的秀發因為接連三日的廢寢忘食、絞盡腦汁、抓耳撓腮,已被她蹂躪成一堆雜草,眼底一片烏青,整個人好不邋遢。


    見蠱蟲已出,她迅速拿起被衾遮蓋住香香那一塵不染的濕身。


    她已經疼得昏死過去了。


    蕭寒野望著從香香體內逼出來的蟲子,嘴角狠狠抽動一下。


    他提劍快準狠將它一分為二,深紅色的血漿泵出,色彩豔麗,別提多惡心了。


    他體內竟也有一隻。


    怪不得,楚南月說他的髒是八倍消毒水都洗刷不掉的,他都嫌棄,真是難為楚南月還讓他抱、讓他親了。


    “王爺,該你了!”楚南月迴眸對蕭寒野道。


    溫太醫立刻出口製止:“不可,據燕王妃描述,燕王爺身上的蠱毒應該是蠱中之王,與香香姑娘身上的決然不同,那是取千隻蠱蟲一同飼養,經過廝殺,最後唯一存活的那隻,一著不慎,激怒其發狂,會將載體活活折磨死的!”


    “下官再多翻看幾本蠱蟲醫學雜記,尋求個萬全之策。”


    楚南月迴:“此乃見不得光的陰毒之法,怎會詳細記載在冊?既然咱們能把香香姐身上的蠱蟲逼出,那就說明咱們的方法是對的,咱們把所需東西再精益求精一些,這叫險中求勝!”


    溫太醫覺得太過冒險:“燕王爺身份尊貴,斷不能有任何損傷!”


    他乃宮中的老禦醫,自是沉穩保守。


    楚南月搖頭:“王爺他意誌力超強,能忍尋常人所不能忍,即便拔不出蠱毒,也不過遭一番罪而已,他受得住的!”


    蕭寒野瞬間石化,什麽叫而已?


    能忍和不疼是兩個概念好不好?


    但他還是沉聲開口道:“聽王妃的,但是!”他話鋒一轉,冷聲道,“不得扒光本王的衣裳、不得綁本王!”


    楚南月一口迴絕:“但是無效!您現在迴自己主殿,脫光衣裳等著去!”


    蕭寒野瞅了一眼溫太醫,沒有動。


    當著楚南月一個人的麵,他自是求之不得,可若多一個溫太醫,那成何體統?萬一在拔蠱毒期間,他控製不住他的兄 弟可如何是好?


    溫太醫深感自己被嫌棄,連連俯首道:“燕王爺,醫者眼裏無性別!”


    蕭寒野哼哼,傲嬌地站著一動不動。


    楚南月這會已自動屏蔽他,直接發號施令道:“江侍衛,從燕王府地牢帶十名性別、身形各異之人來!”


    風川、冷九都不在身邊。


    江侍衛,江炎,蕭寒野新提拔的貼身近侍。


    “是,王妃!”


    江炎離開後,楚南月又對溫太醫道:“勞煩溫太醫再重新取各類牲畜鮮血來。”


    “是,王妃!”溫太醫眸光熠熠遵命。


    雖然,他覺得楚南月的做法太過激進冒險,為毛他心裏那麽激動呢?


    這大概是醫師探索醫術未知領域的精神。


    屋裏空了之後,楚南月這才注意到蕭寒野還杵在那裏,當即皺眉道:“你還杵在這裏做甚?還不快躺著養精蓄銳去,一會兒可是一場硬仗,有你受的!”


    她看了一眼香香,方才蠱蟲在她身子裏肆意竄動可是把她快折磨瘋了。


    而蕭寒野身子裏的蠱蟲是精心培養的,是要強上百倍、千倍的。


    說實話,她心裏也沒有底,但不知為何,她就是覺得今日非做不可!


    “你現在倒是對本王發號施令慣了!”蕭寒野幽幽一笑,隨即他突然從後麵攬住楚南月的腰身,將下巴抵在她的頸窩上,堅持道,“不能讓溫太醫看本王裸露的身子!”


    楚南月迴頭嚴肅道:“王爺,你要時刻記住自己的性別,你是個男人,男人,關鍵時刻,裸奔都可以的!”


    她以嚴肅的表情說著不嚴肅的話,聽在蕭寒野耳朵裏,又是眉心抽動,他生硬道:“本王不管,反正就是不可以!”


    楚南月皺眉,這貨轉性了?著實和平素的他不一樣,竟如孩童一般耍起無賴來。


    她摸著下巴:“咱們以紗布遮擋,溫太醫負責上半身,我負責下半身?”


    她暫時就把他當成她的三歲孩童患者吧!


    隻有讓患者配合她,她才能施展她大殺四方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醫術。


    蕭寒野支起腦袋,眸光熠熠:“嗯!本王就把自己全身心交給王妃了,王妃要對本王負責到底!”


    他直起身子,給她順了順頭發,還順便揉搓了一會兒,看著亂糟糟,結果竟是無比絲滑柔順,手感甚好。


    楚南月打去他的手,拍著胸脯保證道:“放心,王爺不遠千裏救我大哥,我定不遺餘力助你拔出蠱毒!”


    蕭寒野眸裏的星星瞬間散去,他目光深沉的盯著楚南月,半晌才道:“你說這個做甚?”


    楚南月抬眸望他,見他原本一張俊顏此刻在燭火的照射下更是俊魅非凡,剛想開口迴,卻又聽他冷著一張臉迴:“日後不許再說這種話,本王不喜歡聽。”


    語罷,他便徑直離去。


    楚南月望著他昂揚的身姿,撓了撓腦袋,滿眸不解。


    他這是又生氣了?


    她說得是事實啊,沒毛病啊。


    騷年,還真是陰晴不定的很。


    每個人的辦事效率都很快,半炷香時辰,所有東西便一應俱全。


    楚南月站在下首隨意掃了一眼蕭寒野的身子,身軀凜凜、小麥膚色、大長 腿修長精健,渾身上下無一不散發著男人陽剛的氣息。


    尤其是那腿間......


    雖然看過幾次,但還是忍不住吞咽口水......


    看著楚南月目光灼灼盯著他 兄弟,蕭寒野怡然自得躺在床榻上,他大大方方由著楚南月欣賞。


    那是他的驕傲。


    因著之前擔心楚南月嫌棄他,他讓風川借為侍衛體檢之名,讓他們排排站,他不動聲色瞅了他們的那啥,結果發現,沒有一個能比得上他的。


    這是楚南月的福氣。


    楚南月嚇得彈跳開:謝謝,物極必反。


    她輕咳一聲,趕緊把臉對向溫太醫,一臉正氣道:“溫太醫,咱們開始吧,我會將食蟲草注入王爺血管內,待蠱蟲竄動之際,你要及時以銀針困住它。”


    前麵的流程和方才給香香拔出蠱蟲的方法是一致的,難就難在困住蠱蟲後,如何吸引它,讓它自動爬出來。


    若是動用蠻力,蠱蟲將會與血肉溶於一體,再難分離。


    見溫太醫做好準備,楚南月便又對蕭寒野道:“王爺,待我將食蟲草注入你體內,便會迫使蠱蟲竄動,你就會如那日黑衣人吹簫般疼痛難忍,我照你的意思沒有縛住你,但你一定要忍著不要亂動。”


    蕭寒野頷首:“開始吧!”


    楚南月穿過紗布,以虎筋縛住蕭寒野的手腕,示意他攥拳,拍了幾下他的手背,便將食蟲草液體注入他的血管內。


    很快,蕭寒野便感覺到身子體內似有東西在蠕動,隨之便是密密麻麻的痛。


    最後,這痛變成噬人骨的痛,他雙手緊攥拳,額頭青筋爆現,疼得他大汗淋漓,身子卻是一動未動,甚至連聲音都未發出一聲來。


    溫太醫瞅著蕭寒野因疼痛而微微打顫的上半身子,霎時感覺腦袋寄掛在脖子上,他瞪大眼睛,守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細細觀察蕭寒野的每一寸肌膚,生怕錯過一絲一毫。


    楚南月此時也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火眼金睛地掃視著蕭寒野的肌膚。


    “右腿上方!”蕭寒野咬牙道。


    他是最感官的當事人,自是最知曉自己體內蠱蟲的蠕動位置。


    不過,也難為他在如此疼痛的情況下還能頭腦如此清晰。


    得,蠱蟲在她的一畝三分地上。


    楚南月立刻盯住他的右大腿,待看清不起眼蠕動位置,她快準狠下針將蠱蟲困在大腿一方區域上。


    “止痛!”


    溫太醫立刻照做,塞入蕭寒野口中一粒藥丸,很快,藥丸便中和了食蟲草的藥性,平息了蠱蟲的不安分。


    楚南月這邊也沒閑著,她伸手撩起被衾遮蓋住了蕭寒野的左半邊身子,連帶著他引以為傲的兄弟一起。


    然後,她才道:“取刀!”


    溫太醫連忙將手術刀遞給楚南月。


    楚南月接過來,在蠱蟲所在位置劃了一個小口,然後將新鮮、冒著熱氣、散發著腥味的牲畜血端來吸引蠱蟲。


    蠱蟲乃精血飼養,最是喜歡鮮血,隻要有它更喜歡的鮮血,就會主動爬出來。


    但難就難在這裏。


    蠱蟲一旦注入載體,便最是喜歡載體的血香。


    尤其蕭寒野體內的蠱王,它已與蕭寒野的身子配合了將盡二十年,更是習慣了在蕭寒野的血液內翱翔,它又怎麽會出來?


    楚南月將每一碗鮮血都試驗了一番,不但毫無用處,那小蠱蟲竟還成精了。


    它竟還嘚瑟地打起滾來,在肉眼可視的血洞裏故意翻騰來翻騰去。


    這邊蕭寒野的疼痛剛消散,又再次劇烈疼痛起來。


    疼得他身子每一塊骨頭都在叫囂,恨不得讓他立即切掉右腿......


    溫太醫看著額頭再次沁起密汗的蕭寒野,忍不住擔心道:“燕王爺,您一定要忍住啊!”


    語罷,他就將目光期期艾艾定格在楚南月身上。


    其實,對於除蠱毒一事,他差不多完全是楚南月的傀儡,見解是少之又少。


    “全部都將腕子割開,湊過來!”楚南月沉著開口。


    她麵上沉著,其實心裏慌得一批,她也不甚了解蠱毒,但是,她是主心骨,不能慌啊。


    蠱蟲喜血,這宗旨是不會錯的。


    江炎立刻將蒙著眼睛的十名男男女女一劍割脈,一一上前試驗。


    蠱蟲倒是給了麵子,躺在血洞裏直起身子一個個嗅了嗅,最後又懶洋洋地躺了下來,很顯然,沒有一個更稱心的,它還是最喜歡原載體的血香。


    而且這樣一對比,覺得原載體的血更香了,它劇烈地歡騰起來。


    蕭寒野被這小東西折磨地死去活來,此時,他都有些堅持不住了,意識不清醒道:“阿月......”


    喊完一聲,“停下來”三個字卻是吞咽在嗓間,他還是要再咬牙配合她一下的......


    溫太醫和江炎看著燕王一副痛苦之貌,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


    溫太醫道:“燕王妃,燕王身子裏麵的蠱毒成了精,非同尋常,咱們還是停下來,讓它恢複原狀吧!”


    必須終止試驗了,否則燕王會活活痛死。


    楚南月也心急,她看見那小蟲子嘚瑟的樣子,都恨不得一口咬死它。


    “嗯!”蕭寒野終於忍不住發出一記悶哼聲。


    江炎承受不住,他伸手去拔銀針,打算強行終止此次試驗。


    他們做屬下的,沒有什麽比主子的安全更重要。


    “王妃,必須停下來!”


    楚南月下意識地去製止他,事已至此,她認為不該輕易放棄。


    該受的罪,蕭寒野已然承受,他沒有他們想得那麽不堪,他受得住的!


    卻是意外地被銀針刺破指尖,一滴鮮血恰好滴入血洞,她肉眼可見的見那蠱蟲跳了一下。


    她眸光一閃,難道那蠱蟲瞧上了她?


    有品位!


    但是不長眼!


    這是什麽好事嗎?


    卻也是來不及多想,她當機立斷,拿過手術刀在自己掌心劃了一刀,攥緊拳頭,將浸出的鮮血流到蕭寒野右腿上的傷口處......


    果然,那小蟲子怔住了......


    同時,怔住的還有溫太醫和江炎,但他們二人很快便反應過來,齊聲道:“王妃,不可!”


    聽到驚唿聲,蕭寒野猛然睜開嗜血的雙眸,透過紗布,他看到楚南月正俯著身子以自己的血吸引他體內的蠱蟲。


    他的心狠狠地跳了跳。


    雙目嗜紅道:“立刻停止試驗!”


    “誰都不要動!”楚南月厲喝一聲。


    “江炎隨時準備射殺!”


    出乎意料的是,溫太醫和江炎竟聽從了楚南月的命令,二人手捏銀針隨時準備發射。


    蕭寒野哪裏肯讓楚南月以身涉險,他忍著噬骨的劇痛,艱難抬手就要自己去拔針,楚南月眼疾手快,攥住他的手。


    也因此,她鮮血淋漓的手近距離觸碰到蕭寒野的肌膚,蠱蟲就勢一躍,向著楚南月的傷口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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