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華亭一愣:“我我我現在進去?”


    她現在才知道,除了會縱容她以外,她根本不了解謝重霄。


    許棣恭敬道:“侯爺看到夫人,會高興的。”


    阿棠勸道:“是啊,夫人,侯爺看到夫人,說不定傷就好了呢。”


    聶華亭歎口氣,隨即搶過阿棠手上茶盤,躡手躡腳走了進去。


    她心裏慌張,不知該怎麽麵對謝重霄。


    他那樣驕傲的人,大抵不想被人看到脆弱的一麵。


    謝重霄的房裏陳設簡單,聶華亭進去就看到男人半倚在床上,赤著精壯的上身。


    她早就知道謝重霄年少在軍營裏受了不少苦,身上都是傷痕。


    可今日細看,這些傷痕這麽恐怖。


    房間裏靜默了一刻,許久之後傳來她的腳步聲。


    男人閉著眼睛,聶華亭輕輕坐在床邊,幾番思量之後還是說道:“侯爺渴麽,不如喝點水?”


    男人緩緩睜開眼睛看著她,聶華亭突然覺得手裏的茶壺有些燙手,咽了咽口水,將茶壺放在一邊。


    她還在思量自己要不要坐迴去,腰被大手一攬,聶華亭身子站不穩,跌到了床上。


    那人注視著她的眼光如此炙熱,聶華亭渾身都不自在。


    這可是謝重霄的床啊。


    聶華亭閉了閉眼睛,索性轉過身去,靠在他赤裸著的胸膛上。


    她抬頭就能撞上男人的下巴,唿吸都不穩了,目光落在他身上的傷口上:“還疼麽?”


    她的氣息都撲在他身上,周遭一切都發燙了起來。


    謝重霄沒有迴答她的問題,修長的手指落在她的發梢間:“害怕?”


    “沒有。”


    他被打成那樣還不還手,她替他委屈。


    他看著那張年輕恬靜的臉:“這些事,你無需插手。”


    聶華亭皺眉:“為何,我是你妻子,你被人欺負了,我自然要為你分憂。”


    她仰起頭來,剛好撞進他深沉的眼神裏。


    男人眼底帶著寒意,說出來的話也是冷的:


    “為我分憂,你可知我是誰?你可知我要做什麽?”


    有些事一開始就是見不得人的,有些人也是。


    他甚少語氣如此嚴厲,畢竟他嚴厲起來很嚇人。


    聶華亭微微怔住,一刹那的失神。


    他這話的意思是,看不起她麽。


    女子微微一愣,一咬牙對著他的嘴唇親了上去,雙手緊緊抱著他的脖子。


    謝重霄原本想再警告她一句,讓她不要摻和這些亂事。


    這樣一道柔軟的吻,將謝重霄所有的話都堵迴去了。


    謝重霄看著她的臉,突然沉默。


    聶華亭眼神瀲灩:“你要是再說這種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這樣溫柔的威脅,聽起來像是有力量的撒嬌。


    謝重霄這人就是這樣,什麽話都不同她說。


    以後,她會慢慢變得強大起來,變成能獨當一麵的人。


    聶華亭心裏帶著氣,二話不說就從床上爬起來。


    可身子還沒站直,就被人拉了迴去。


    男人沉沉說道:“不許動!”


    “為何,我要吃飯。”


    謝重霄隻好哄她,“讓我靠著睡一會兒,睡著了你去用膳。”


    聶華亭假裝不樂意:“那好吧。”


    她答應的勉勉強強,仿佛真的生了氣一樣。


    男人眸光微閃,靠在她的肩頭,輕輕地噬咬著她的臉頰。


    抬手強硬地將她整個人翻過來麵對著她:“不許生氣。”


    聶華亭看著他冷峻的容顏,盡可能讓自己不笑出聲來。


    怎麽......這麽可愛啊.......


    謝重霄靠在她的肩頭,很快就睡著了。


    聶華亭細細地打量著他,本來俊美的容貌在熟睡時多了幾分純淨。


    整天冷冰冰的,這樣才乖麽。


    算了,看來這人這麽好看的份上,就原諒他剛剛說的那些話。


    時光悄悄地溜走,後來成了聶華亭靠在他肩頭,兩個人相擁而眠。


    第二日聶華亭醒來的時候,趕忙讓阿棠去傳膳。


    阿棠看著她吃了一碗雲吞,好幾個糖包,幾碟子小菜也都一掃而空,嚇得目瞪口呆。


    夫人,這是昨晚被吃幹抹淨了麽.......所以今天早上要惡補迴來?


    聶華亭吃飽以後才覺得身子爽快了不少。


    “走,阿棠,跟我出去辦點事。”


    聶華亭換了身不顯眼的衣服和帶著阿棠出了城。


    姚縣令已經在一處院落等著聶華亭,“夫人來了,下官已經打點好了一切,人都結結實實捆著呢,就等著夫人問話。”


    “多謝姚大人費心。”


    聶華亭進入屋子,幾個土匪一看到是她,立刻嗷嗚嗷嗚叫了起來。


    女人大大方方地坐在他們跟前:“還記得我啊?阿棠,把他們嘴上的布掀了。”


    土匪頭子能說話以後,看著眼前注視著他們的年輕貴婦,罵罵咧咧道:“你把我們幾個綁過來想做什麽?”


    聶華亭悠悠道:“也沒想做什麽,就是想問個話,大理寺是怎麽審你們的?”


    “你竟然不知道?”土匪還以為聶華亭和姓江的都是一夥的,“哼,那群人根本沒問我們,查了我們的籍貫就將那姓江的小白臉放了!”


    姓江的小白臉?


    聽到這個稱唿,聶華亭還真的想笑。


    這幾個人,沒文化,但有眼光。


    “現在這些不重要。”江宿吟已經放出來,聶華亭眼裏發出耀眼的光芒,“我來這兒,是想告訴你們一聲,救你們出來的人是我夫君謝重霄。”


    這些人曾經到底是土匪,江國公想把他們關一輩子。


    幾個土匪聽完之後麵露慚色,“我們,我們兄弟幾個也知道.......上次綁了你實乃不得已。”


    “今天在這兒,給夫人......賠個不是了!”


    聶華亭目光炯炯:“還不錯,知道知恩圖報......不過堂堂七尺男兒,隻能做些打家劫舍的勾當,就算這次侯爺饒了你們,你們,還有你們的家人都難抬得起頭來!”


    土匪頭子紅了眼眶:“我們是從莊子上逃出來的,莊子頭子搶了我們的地,我們又不是良民,隻能做這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何嚐不知,妻子擔心,兒女羞愧,不過為了一口飽飯而已。


    聶華亭點點頭,過了許久,說道:“起來吧!”


    土匪頭子看著她:“你,你不罰我們?”


    “其情可憫,其心可原。”


    若說真正有錯的人,應該是那些占人土地的豪門大戶。


    這些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窮人,被世道逼得沒有活路,還能守住本心,不喪盡天良的事,已經很難得了。


    聶華亭站起來,走到他們麵前:“即便這次侯爺和我放了你們,你們日後也不能再做土匪,再做這些打家劫舍的勾當......我這裏有個活計,若你們願意,可以到我手底下做事,大富大貴不說,我會為你們置辦房屋和田地,讓你們的妻兒吃飽穿暖,不用到莊子上麵受苦。”


    “我也不會讓你們做燒殺搶掠的勾當,你們手上不會沾鮮血攤官司。”


    “當然,我隻是提出,做不做,全由你們。”


    女人臉上帶著利索的笑,相比容貌的美麗更為光彩照人。


    土匪頭子率先跪下,毫不猶豫:“夫人和長平侯都是實誠人,別人不說,我阿順願意為夫人做事!”


    聶華亭笑得更深,微微抬起下巴。


    其餘三個人也都紛紛跪下:“我們幾個以後也聽夫人差遣!”


    隻要有一條光鮮的生路,誰願意闖死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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