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好景不長,似乎連老天都嫉妒我們,這種幸福並沒有一直持續下去。


    有段時間爹忽然變得很忙,整日整日的見不到人,我問了娘,她總笑著安慰我,說爹為門派的事情在忙,等過段時間一切塵埃落定後,就可以來陪我們了。


    有一天,偶然間,我聽院裏的仆從說爹迴來了,那時我已經好些日子沒有看見爹了,甚是想念,於是我高興的去了爹的書房找他。到的時候,聽到書房裏傳出交談聲,我便在院外等著,等了好久,直到入夜了爹才從書房裏出來,旁邊站著的是從小都待我們很好的衛叔叔。”


    說到這裏,希藍突然止住話頭,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能看得出她在強壓著某種情緒。


    薑一雪心想,想這衛叔叔怕是不簡單的。


    她拍了拍希藍的手臂:“需要緩一緩嗎?可以等下再說。”


    希藍深吸幾口氣,搖搖頭,繼續道:


    “衛叔名叫衛青,在我的印象裏,他為人和善,臉上總是掛著笑意,從我記事起,他就一直跟著爹,忠心耿耿辦事認真。


    我記得有一次,爹外出遇險,遭人截殺。是他為爹擋下了致命一劍,差點命喪黃泉。


    爹迴來後請了無數的名醫,才堪堪將他的命保住,但那一劍傷及肺部,給他留下了咳嗽的病根。


    為了感激他的救命之恩,爹不顧門派長老們的反對和阻攔,強行提拔他,將隸屬於青陽門下,一個挺重要的幫派交給他打理。


    自此以後,似乎為了報答爹的看重提拔之恩,他辦事更加賣力,幾乎成為了爹的左膀右臂。


    可是,司徒家的厄運也是從此刻埋下了伏筆。


    那時正值深秋,天已經很冷了,有一天青陽門的人幾乎被爹和長老們帶走了大半,隻留下哥哥帶著一小批人留守門內,娘也早早的就讓我和弟弟妹妹們去睡了,她獨自一人坐在屋中等著爹迴來。


    那晚,睡夢中我隱隱聽見一片嘈雜聲和一陣陣兵器碰撞的聲音,迷迷糊糊的醒來後,就想去看看發生了何事,等我出了院子後,才發現家裏已經一片狼藉,屍首遍地,牆上飛濺的到處都是血,很多人頂著一身傷在慌忙的逃竄。


    從小到大,我何時見過這樣的修羅場,嚇得魂飛天外,六神無主,一路和右淩躲躲藏藏的往娘院子走,好不容易走到後,娘的院外卻站了很多人,一個個帶著古怪的麵具。


    我不敢進去,就繞了路從一處開在客房裏的暗道進了屋子。趴在窗邊往外一看,就看見娘和衛青在院子的石桌兩邊對麵而坐,當時我鬆了一口氣,心想隻要有衛叔在,那就沒事了。


    正當我想出去之際,下一刻,就見衛青將一把匕首扔在了娘麵前,接著就聽他說:“夫人,您是自己了斷還是我來幫您?”


    我當時心裏一驚,根本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可是更害怕的還在後麵,接著不一會兒,哥哥脖子上被人架著劍推了進來,再後來,爹也渾身是血的迴來了。


    我想出去,可娘似乎看到了我,朝著我這邊不動聲色的搖了搖頭,我努力的控製住衝動,就聽爹憤怒的質問衛青為何與人勾結給他設下圈套,又來斷他後路。


    那個場景和衛青的話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說到這,希藍眼裏蹦出了一股深深的仇恨,強烈的似乎能將人焚燒至盡。


    她深吸了幾口氣,繼續道:“衛青對爹說:您這麽多年的栽培,我心下感激,但我為你差點丟了命,你卻隻讓我去管理一個小幫派,嗬嗬,我衛青追隨你這麽多年,你的這份豐功偉績有多少是我衛青用命幫你拚下來的,你卻如此輕賤與我,你這樣的人不配掌管青陽門,讓位吧。”


    爹說:“這麽多年,我竟將你這樣一個狼子野心的小人留在身邊,是我有眼無珠,不過,就算我死了,你也休想如願。”


    衛青不怒反笑:“那若是用你的妻兒換呢?”


    爹愣在原地,還不等他反應過來,衛青就一劍刺穿了哥哥的胸膛。他還猖狂的笑道:“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我要斷了你們司徒家的根,即使清風堂的長老迴來了又能怎樣,司徒家已無後,他們能奈我何?哈哈,門主現在你若想讓夫人和其它孩子活命,就自己看吧。”


    說完他讓人將筆墨放在地上,扔了一把刀在爹麵前,娘驚恐至極,怒罵衛青白眼狼,哭喊著衝上去想撿起那把刀。


    爹卻先娘一步撿起,隨後滿臉屈辱,不甘,又無奈的趴在地上寫寫畫畫,接著,我就看爹將刀架在脖頸上對娘道:“幼宜,為夫無能,無法給你和孩子安穩了,你以後要帶著孩子好好生活。”


    那時候鮮血流了一地,娘驚唿一聲甩開人撲到爹身邊,瘋狂的去賭他脖頸上不停流出的血,轉頭雙目充血的瞪著衛青,撿起那把刀狠狠朝他撲去。


    誰知衛青食言了,原本可以輕鬆的避開,他卻一刀捅進了娘的腹部,我就眼睜睜的看著爹娘和哥哥相繼死在了我的眼前。


    當時我頭痛欲裂,腦子混沌一片,衝動的隻想出去殺了那魔頭,幸好有右淩在旁邊死死的抱住了我。”


    希藍說到這裏已經滿臉淚痕,身體顫抖著死死捏著手中的杯子,力氣大到指節都已經泛白。


    薑一雪突然理解了希藍,遇到這樣殘忍的事當時沒有瘋魔已經是很不錯了。


    希藍抹了把臉上的淚:“衛青臨出院子前對下麵的人吩咐,要將司徒家的孩子全部抓住,不能留一個活口於世。


    說完他就戴上跟那些人一樣的麵具先走了。


    我和右淩在屋裏等了一會兒,全部人都走了才敢出去,當時我不敢大聲哭,無措的隻能一遍遍的去搖躺在地上的爹娘和哥哥,希望還可以有救。


    就在這時,娘慢慢睜開了眼,我欣喜若狂,急著就要將娘扶起來給她去找大夫,可娘卻一把抓住我的手,搖著頭讓我不用去了,好好聽她說。


    娘交代我,先去屋子的暗閣裏拿一塊玉佩,然後讓我趕快去找弟弟妹妹,帶著他們馬上離開家去投奔外祖,還說以後就要辛苦我照顧弟弟妹妹了,話一說完她就走了,後麵我已經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渾渾噩噩的隻記得右淩扶著我到了妹妹的院子。


    當時看著院子裏的丫頭仆從倒了一地,滿地是血,我突然驚醒過來,瘋狂衝進屋去找妹妹,可翻遍所有地方就是找不到人,我又迅速去了弟弟的院子,那裏也是一片狼藉,但幸運的是我在暗門中找到了臉色慘白,嘴角帶血的弟弟。


    當我還想重新再去找妹妹的時候,守在門口的右淩急急的跑來,讓我們快走,說人已經又朝這邊來了,我一咬牙,背著弟弟一路偷偷的摸到後院,從狗洞裏鑽了出去,就這樣我們才算逃過一劫。”


    希藍抬手抹了一把淚,如釋重負般的重重唿出一口氣,薑一雪知道,她能重新說出這些已經很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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