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天裏,表麵看似平靜的江湖裏實則暗潮洶湧,武林各派心照不宣的都關心一件事情。


    瓊華宮主秦禹崢到底死沒死?


    死了沒發喪?


    沒死也沒消息,那剔刺刑那麽恐怖,死了也不奇怪吧?


    直到三天後,瓊華宮聽風閣發布瓊華令,瓊華宮自今日開始,繼續接殺手令,一年三次,且在一定程度上,會不接令,望諸位同道周知。


    此令一發,整個武林大失所望。


    近日,在北疆一帶,一個新的殺手組織興起,江湖稱,暗閣。


    暗閣閣主神秘,沒有人知其來曆,這個組織也是憑空出現的,憑借截殺雲江首富,顏豪庭,一戰成名。


    暗閣的位置連江湖百曉生都還未曾得知其消息,這個殺手組織,神秘詭譎。


    關雁樓,地下密室。


    “你一路尋找我的蹤跡,連瓊華宮都敢闖,當真是不怕死,你到底想做什麽?”上官霄坐在寬大的石凳子上,麵容冷峻,語氣沒什麽耐心。


    沈辭雙手被捆於身後,跪在地上,一身白衣被地上的汙水弄得髒汙不堪,視線落在上官霄身上,臉頰上沒有絲毫懼怕。


    這是地下密室裏的一間刑房,光線昏暗,隻有幾盞燭燈照明,光線影影綽綽的打在人身上,顯得上官霄冷沉的神情,有些可怖。


    “少主,你一聲沒吭就走了,我隻是擔心你。”沈辭麵色愧疚,僵硬的解釋道。


    “沈辭,你向來聰明,我不信你不懂我的意思,我不管你,放你走,你卻非要跟著。你背叛了我,你真實身份是水月教的頂級刺客,你的任務是要滅了關雁樓,你成功了,你還留在這裏做什麽呢?我這個喪家之犬,為你所救,我狠不下心殺你,你卻偏偏跑的我麵前來,我對你留情一次,留情兩次,沈辭,你覺得會有第三次嗎?”上官霄語氣不穩,恨聲道。


    “我知你恨我,我對不起你,所以,我想在餘下的時間補償你,行嗎?”


    “誰要你的補償!你在施舍我嗎?你憑什麽?!沈辭!你總是這一副可憐的樣貌,騙我一次還不夠!你到底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麽?”


    “我喜歡你,是真的。”沈辭睜著怯懦的眼眸,盡力的為自己爭取。


    “唯獨這個,我最不信……”上官霄閉了閉眼,將洶湧的淚水壓下去。


    “我……”沈辭垂了眸子,胸腔酸疼,卻不知道還能說什麽了。


    謊言被再多華麗的外表包裝,他也還是謊言,終有一天會被人發現。


    突然,帶著嘲諷的笑聲響起。


    上官霄站起身,走到跪在地上的沈辭麵前,居高臨下的說道。


    “我給你機會了,沈辭,你本可以走的,江湖之大,總有你的容身之處,是你自己迴來的,那我就不可能會放過你。”


    沈辭抬眸看去,眼眶的淚水滴落,嘴唇翕動,想要說什麽,最終再一次放棄了。


    終歸是他欠少主的。


    “你若想殺我報仇,我不會反抗,也心甘情願死在你手裏。”沈辭閉上眼,靜靜的等著對方動手。


    眼前的人還是那樣的熟悉,就像是初見那天一樣。


    十四歲的小孩,腳步靈活的跑在林中,後方有一群不知名的匪徒襲擊,那些人似乎是覺得這個小孩生的好看,便動了一些肮髒的心思。


    十九歲的上官霄武功初成,在幾個不會武功的匪徒手裏救下一個小孩,還是綽綽有餘的。


    那時,小沈辭實在是跑不動了,撲通一下摔在了地上,細小的手臂捂住眼睛,他沒有哭,隻是這樣靜靜等著死亡的降臨。


    最後隻聽耳邊傳來匪徒的慘叫聲,小沈辭睜開眼,隻見一位白衣哥哥立在他身前,為他阻擋了所有危險。


    白衣哥哥解決完匪徒,迴過身來,小沈辭驚唿,白衣哥哥也是漂亮哥哥。


    第一次行俠仗義,上官霄把沈辭帶迴去,他的父親狠狠的誇了一番他的兒子,年少有為,笑的臉上的皺紋都出來了。


    上官霄被誇的不好意思,臉頰微紅,垂了眸子,才注意到沈辭正緊緊拽住他的衣服,怯懦的看著陌生的環境。


    上官霄向父親請求留下沈辭,他的父親沒有猶豫,很快同意了,就讓沈辭作他的伴讀,也不用入籍為奴。


    沈辭生的的確好看,洗幹淨之後,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小孩肌膚水嫩白皙,像個瓷娃娃,上官霄便主動承擔了保護沈辭的重擔,五年裏,他沒有讓沈辭受過一丁點委屈,他不是上官家的人,但整個關雁樓,所有弟子,沒有一人敢對沈辭不敬,在上官霄的羽翼之下,沈辭渡過了最輕鬆,最開心的五年。


    而今,長大後的沈辭,比小時候更加俊郎,上官霄早就心動了,他甚至為了能和沈辭有未來,和父親大吵一架,最後父親無奈妥協了,同意了上官霄驚世駭俗的想法。


    正要向沈辭表示心意的那天,整個關雁樓突然被外敵入侵,水月教的路線清晰,目的明確,上官霄眼睜睜的看著父親慘死大堂,而他手裏精心準備的小巧的禮物摔落在地上。


    他眼看著,沈辭跟在那群殺人兇手的後麵,他求那群人放過沈辭,卻不曾想,那人笑得張狂,他告訴上官霄,這關雁樓之所以突破的那麽快,就是因為沈辭給他們畫了關雁樓的地形布防圖。


    那一刻,上官霄的世界崩塌了,一切被黑暗籠罩,之後就是一日接著一日的生死逃亡。


    這樣的恨意夠不夠刻骨銘心?夠不夠他把沈辭千刀萬剮?


    可是在無數次瀕臨絕望的時候,他想卻是,能再見沈辭一麵,他想聽沈辭親口解釋,隻要他說不是!隻要他說他是被逼的!他就信!


    可是,當他們再度相遇時,沈辭告訴他,他的確是水月教的刺客,臥底五年,一直效命於水月教,沒有人逼他,他是自願的……


    上官霄再也無法欺騙自己,那一刻,對沈辭的恨意達到了頂峰,但後來他發現他還是低估了自己對沈辭的喜歡。


    他像是中了名為沈辭的毒藥,無藥可解。


    所以他複仇開始前,悄無聲息的離開了,獨留下沈辭一人。


    他想,若是以後再也不相見,他就當沈辭已經死了,被他親手殺死了。


    可是天不遂人願,沈辭還是出現了,不怕死的出現在他的跟前。


    上官霄要被他逼瘋了。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心中無數個聲音在他耳邊瘋狂嘶喊慘叫,像是身死在關雁樓裏的那些弟子,像是他父親一次又一次對他的縱容,都化為了一把把匕首,一下一下刺入心口,那裏血流如注,心髒爛了一個大口子,空的人心慌。


    自此上官霄死了,死的是那個深愛沈辭的上官霄,餘下的隻有被複仇蒙蔽了眼睛的上官霄。


    “沈辭,死,太輕鬆了,眼睛一閉,是非恩怨就都結束了,可是你的罪孽沒有結束,我還痛苦的活著,怎麽能讓你先死?”


    沈辭猝然睜眼,眼前的人讓他覺得有些陌生。


    上官霄似乎看懂了他的眼神。


    “你不必這樣看我,又傻又好騙的上官霄早就已經死了,我不是他。”


    沈辭神情變得痛苦,眼眸裏都是不忍。


    “你別這樣……是我的錯,你折磨我吧,別這樣對自己……”


    “沈辭,這難道不是你想看到的嗎?我痛苦,瘋狂,嗜血,這難道不是你這頂級刺客手裏,最完美的作品嗎?”上官霄彎身捏住沈辭的下顎,眼睛緊盯著對方。


    “不……”沈辭眼眶溢出淚水,神情痛苦。


    “你又算什麽東西,區區一個刺客,早該落了奴籍。”上官霄甩開沈辭,力道有些重,沈辭偏了頭。


    “以前是不忍,但現在我沒什麽顧忌。”上官霄起身,背過身去,冷聲道。


    沈辭紅著眼,抬眸看去,那背影滿含著對他的拒絕與無情,他知道,有些東西再也尋不迴來了。


    上官霄喚來手下,是兩個蒙著麵的黑衣人。


    “把他上衣扒了,烙上奴印,從此便是我上官家地位最低的奴才,誰都可以輕而易舉的殺了,也不用負任何責任。”


    沈辭眼眶發紅,靜靜的看著上官霄冷淡的臉,最終垂下眼,認命了。


    既然決定了,那就應該貫徹到底,他這輩子和上官霄再無可能,他不該再有任何奢求。


    兩個黑衣人執行力很強,直接摁住沈辭的手臂,把他的衣袍半褪,露出白皙的肩膀。


    爐子裏燒紅的烙鐵,被其中一個黑衣人拿起。


    沈辭身子被人死死摁住,上官霄坐在石椅上,麵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幕。


    沈辭抬眸,他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麽,隻是想這樣盯著,直到灼燙的熱度觸到皮膚,刹那間,沈辭瞪大了眼睛,死死的咬住嘴唇,臉頰上爬滿痛苦。


    烙鐵燒灼皮肉,滋滋作響,沈辭額頭的冷汗大滴大滴的墜落,疼的兩眼陣陣發黑,卻死死的咬住嘴唇,最後破皮流血,壓抑在喉嚨裏的悶哼衝破束縛,低低的慘叫。


    沈辭垂著腦袋,嘴唇微張,劇痛讓精神都恍惚起來。


    直到一個血淋淋的奴字,印刻在沈辭的左肩膀上,那折磨人的烙鐵終於被拿走。


    自始至終,上官霄隻是麵色平淡的坐著,沒有任何動作。


    沈辭被人放開,虛浮發疼的身子撐不住,差點倒下去,兩條細瘦的胳膊撐著地麵,倔強的抬眸看了上官霄一眼,隻見那人靜坐原處,麵無表情,或許在心中竊喜吧?


    沈辭壓抑住喉嚨裏的苦笑,他到底在期待什麽?


    “很疼,對嗎?”上官霄伸手揮退那兩個蒙麵人,才開口道。


    沈辭咬牙撐起身上,麵色發白,卻還是要繃出一絲笑意。


    “少主,您開心就好。”


    上官霄垂著眼眸,低笑起來。


    “很疼,但是不足我當時的萬分之一,沈辭,這隻是開始。”


    沈辭白著臉,眼神落在上官霄身上,眸子裏沒有畏懼,卻有些歡欣的樣子。


    “迴少主,奴知道了。”


    沈辭伏低身子,兩手撐地,十足十的做好了一個奴才的身份。


    上官霄嗤笑,“你進入狀態倒是很快。”


    沈辭身子小幅度的顫抖,那左肩膀的傷還在密密麻麻泛著像螞蟻啃噬的疼痛。


    上官霄起身,走過來,蹲下身,捏住沈辭的肩膀,扶起對方的身子。


    兩人視線交匯,沈辭是疼到渙散的眼眸,而上官霄的眼睛卻是深不見底,沈辭看不懂裏麵的情緒。


    突然,沈辭嘴裏被喂進了一顆藥丸,沒來及感覺,就直接吞咽了下去。


    上官霄笑容陰翳,就這樣近距離看著沈辭嗆咳憋紅的臉。


    沈辭咳嗽幾聲,眼睛裏嗆出了淚水,漂亮的眼睛向上官霄望過去。


    “好玩意,噬心丸,毒不死人,半個月需要服用一次解藥,不然你將會嚐到萬蟻噬心的痛苦,沒有解藥的話,能夠生生的疼死你。”


    沈辭眼眸平靜,垂下眼瞼道。


    “謝少主賜藥。”


    上官霄神色冷沉,輕笑一聲站起身。


    “剛服下噬心丸,有三天的發作期,你就在這裏好好感受一下。”


    沈辭垂著眸子,沒有反抗的情緒,隻是笑著道。


    “是,少主。”


    “我會叫人給你送水,別把自己弄死了,我還沒玩夠呢。”


    沈辭再次以跪著的身子,趴伏著。


    “少主,您放心。”


    上官霄走到刑房的門口,低聲道。


    “以後別再叫我少主,你不配,再讓我聽見,叫一次,我抽你一百鞭子。”


    沈辭眼眸睜大一瞬,眸光淡去一點。


    說完,也不等沈辭迴答,便離開了。


    門口傳來落鎖的聲音,沈辭直起身,眷戀的往門口看了幾眼。


    很快,噬心丸發作,身體傳來密密麻麻的癢意,起初沈辭還能強迫自己不去抓癢,慢慢的,慢慢的,越來越癢,沈辭不得不用手撓著皮膚,卻沒有什麽用處。


    因為發癢的地方不是皮膚表麵,而是骨頭在癢,沈辭雙眼緊閉,額角忍的青筋暴起,支撐不住的躺到髒汙的地麵上,雙手緊抱著腿,呈現著蜷縮的姿勢,試圖忍著不去撓。


    “呃啊……”低啞的悶哼聲衝出喉嚨,沈辭控製不住的唿喊出聲,現在身體裏像是有東西在啃咬他的骨頭,密密麻麻的刺疼傳遍全身,很快,沈辭疼出了一身冷汗,眸子渙散的厲害。


    劇烈的疼痛有幾分鍾的止息,沈辭終於能休息一會兒,唇舌都咬爛了,嘴角溢出了血跡。


    “唔啊……”痛苦仍在繼續,藥效整整有三日長,現在不過是剛剛開始。


    痛哼聲越來越大,那從壓抑到極致的喉嚨裏爆發出的痛苦,夾雜著難以形容的絕望。


    沈辭的大腦什麽也思考不了,隻有無窮無盡的痛苦在等待著他,他沒法求救,上官霄根本不會來看他。


    門口有人送來了水,在毒藥循環周期裏,沈辭撐著虛乏的身體爬過去,開始還能端起碗,喝水。


    到了後兩天,沈辭連爬過去,都快要消耗完體力,那碗水,平放在地上,沈辭把它碰到,水流順著凹凸不平的地麵流動,不管是否肮髒,就這樣舔舐了幾口,幹燥皸裂流血的嘴唇得到滋潤,總算是舒服一點。


    沈辭失力的靠坐在牆上,為數不多清醒的時間,他都在想,是否後悔了,是否要向少主服軟,是否要告訴阿霄他的言不由衷。


    最終沈辭想,他更愛上官霄。


    “啊——”沈辭趴在地上,麵容髒亂不堪,低低的痛吟聲再也沒有力氣將他壓住,放肆的唿喊出來。


    “阿霄……”沈辭臉上沾了無數的汙血,泥水,看不出來,那臉上是否有淚水的痕跡。


    “好疼……真的好疼……”


    “救救我……救救我……”


    “少主,救我……”


    三日內,沈辭疼昏,又疼醒,日夜不分,時間像是無限拉長那般難熬。


    上官霄不是不來,而是他的確很忙,忙的根本沒有閑心思考別的事。


    他要複仇,可是如今的他力量薄弱,即便九大門派都對水月教同仇敵愾,但是想要真正鏟除水月教,就必須有足夠強大的力量在九大門派會同時,有話語權。


    上官霄四處招賢納士,雖是殺手組織,但頗懂江湖的規矩,所以就算勢頭極盛,也沒有哪個門派要打壓他們,所以暗閣有足夠成長的時間。


    等到忙完積累的事務,想起來沈辭的時候了,已經是第三日的晚上了。


    上官霄站在刑房門口,低微的慘叫聲清晰入耳,瞬間就使他的心髒緊繃起來。


    上官霄閉了閉眼,又睜開,眼裏的猶豫與不忍徹底被掩藏。


    吱呀一聲,鐵門打開,慘叫還在持續,上官霄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濃鬱的血腥味,不由得皺緊了眉。


    門邊放著一個被打碎的瓷碗,一地的碎瓷片。


    而原本一身白衣的沈辭,這時候滿身髒汙,背對著門口,蜷縮在最裏麵的角落,嘴裏是無意識的壓抑的痛叫。


    上官霄眼眸裏閃過一絲不忍,很快消失在深不見底的眼睛裏。


    “沈辭。”


    上官霄叫了一聲,卻沒得到任何迴應,耳邊痛苦的叫聲卻越來越小,離得近了,反而更聽不見了。


    心髒不受控製的發沉,上官霄蹲下身,幹淨的衣袍染上血汙。


    伸手將沈辭翻過來,入眼麵容髒亂,看不出什麽,不知想到了什麽?


    上官霄伸出手探了探鼻息,還有氣息,高高吊起了心鬆了下來。


    正想把人弄醒,卻突然注意到沈辭手裏握著什麽,上官霄把沈辭的手掰開,瞳眸驟然一縮,心髒瞬間沉到穀底。


    是帶血的碎瓷片。


    上官霄這時候想起來,剛進門那濃鬱的血腥味從何而來。


    這時候才注意到沈辭滿身髒汙的不是刑房裏的泥巴地而是他自己的血液,時間長了,發黑凝固,又沾了地上的泥水,變得難以辨認,刑房裏的光線又暗,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上官霄心慌起來,憑借著昏暗的光線,他注意到沈辭的臉色紅的厲害,應當是發起了高燒,他會不會就這樣死掉了?


    沈辭嘴裏無意識的念著什麽,上官霄迴神,湊著耳朵去聽,仔細的辨認才聽明白,沈辭喊的是。


    “阿霄……”


    心髒酸澀刺疼,上官霄大腦一片空白。


    兩日後,沈辭睜開了眼,微微動了動身體,發現身上被自己用瓷片劃爛的無數條口子都被包紮好了。


    他沒死,也挺好的。


    可以繼續贖罪。


    沈辭坐起身,床頭邊的桌子上放著一碗湯藥,想來也是給他的。


    沈辭沒有客氣,直接端了起來,湯藥已經涼了,但他沒管,沒有猶豫,直接喝了,湯藥的味道很苦。


    若是以前,會有一個人給他準備好蜜餞,但現在不會有了。


    剛把碗放下,房門就被人打開了,沈辭扭頭看去,發現來人是上官霄,那人手裏還端著一碗冒熱氣的湯藥。


    沈辭:“……”


    上官霄端著藥走進,發現桌子上已經放涼的湯藥已經被人喝了。


    “抱歉,我以為那是留給我的。”沈辭小聲解釋道,眼眸垂落下來。


    上官霄沒管他,“這碗也是。”


    沈辭迴眸看去,見人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就端過碗,把湯藥一飲而盡。


    “不怕我下毒嗎?”上官霄立在床榻邊緣,神情冷淡。


    沈辭笑笑,“你不是已經給我下毒了嗎?”


    “三日噬心丸的感覺如何?”上官霄盯著沈辭的眼眸問道。


    沈辭也看過去,迴道。


    “很痛苦,很多次都想死,可是沒有死成,我以為你不會救我。”


    上官霄輕笑,“說過了不會讓你輕易死,你受再重的傷,也會把你從死神那裏拉迴來。”


    “多謝少主。”沈辭垂眸說道。


    上官霄臉色發沉,“沈辭,我之前說什麽?”


    沈辭還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沒什麽掙紮。


    “奴願意接受懲罰。”


    “你很想死嗎?”上官霄語氣帶著質問。


    “我從不想死,但現在我隻想死在你的手裏。”沈辭迴道。


    “一百鞭,自己去刑房領,別再讓我聽見第二次。”上官霄冷聲道。


    沈辭眼瞼微垂,迴道。


    “是,奴知道了。”


    剛從刑房出來,沒有幾日又迴去了。


    沈辭走路走的都還不穩,卻還是硬撐著走去了刑房。


    許是上官霄打過招唿,沈辭來到這裏時,裏麵已經有人等著了。


    這個地方讓沈辭感到恐懼,卻也隻能接受。


    鞭子雖然是那種普通的絨皮製作而成,但是一百鞭子也足以讓他不死也脫層皮。


    沈辭被兩個蒙麵人綁到十字架上,手臂被鐵鏈綁住,整個人被固定住。


    鞭子劃破空氣,打出脆響的聲音。


    沈辭新換的白衣,很快又被血跡弄髒,沈辭死死咬住嘴唇,所有的痛哼聲,壓在喉嚨裏。


    這時候他在想,他這條命,足夠上官霄折騰幾迴?


    視線逐漸變得模糊,沈辭頭一歪,疼暈過去。


    而抽打卻沒有停止,沈辭也沒能休息多長時間,很快被另一個人潑了一盆冷水,硬生生的叫醒,目的就是讓他清醒著承受酷刑。


    沈辭年小的時候,在水月教也曾遭受過無數的刑罰,但是水月教為了發揮出刺客的全部價值,每當有誰受過酷刑,都會得到一瓶生肌散。


    生肌散可以讓身體上的疤痕消失,可那藥物卻會消耗大量的內力,導致受傷的那幾天,虛弱到極致。


    承受疼痛的能力變強了,但又不是不會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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