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默滿腦子疑惑,大眼睛撲閃撲閃的,試探的問道。


    “主上,屬下的……嗯……怎麽會在您這裏?”荊默自知自己不占理,話說的坑坑巴巴,但是他真的很好奇,為什麽主上什麽都知道?


    玉佩這件事,按道理來說,主上應當是不記得了才對。


    還有這個小勺子,赤裸裸的都是荊默的不為人知的秘密。


    秦禹崢神色悠然,故意賣關子。


    “本座過些日子打算出宮,你可願一起陪同?”


    荊默這下真激動了,噌的一下坐起身,大眼睛直放光。


    “主上真的可以帶屬下一起出去嗎?”


    “你是本座的暖床影衛,不帶著,這寒冷冬日,怎麽過,外麵又不比宮裏。”


    秦禹崢話語越發無所顧忌了。


    荊默臉頰燒熱起來。


    “主上才不是需要暖床的……您就覺得屬下看起來很傻,會信您這個理由……”荊默小聲的嘀咕。


    秦禹崢看過去,沒聽清,露出疑惑的表情。


    “什麽?”


    “屬下沒說什麽。”荊默連忙搖頭,表示自己剛剛什麽都沒說。


    他雖然不知道為何主上對他態度轉變,對他這般好,好到他都不知道該做什麽才能報答主上的關懷了,他什麽都沒有,估計隻剩下這條不值得說道的賤命了。


    秦禹崢不知道他小腦袋瓜子正天上地下的胡思亂想,正算計著如何逗小影衛玩呢。


    “荊默,你總是很不誠實。”


    秦禹崢伸手將人抱進懷裏,就這樣攬抱著,什麽都沒做卻也覺得十分安心。


    秦禹崢想,這輩子他會盡力為瓊華宮謀一條新的出路,避免前世的慘劇再度發生,也會護好這個傻東西,讓他今後的歲月裏,開開心心的過每一天。


    “主上?”荊默小幅度動了一下,他雖然武功不濟,但是對周圍人的情緒感知很敏感,他似乎能覺察到,主上的心緒似乎有些雜亂,主上在難過?


    為什麽?


    “怎麽了?”秦禹崢不想放開人,身軀放鬆的靠在荊默身上,沒有任何顧忌的傾泄自己最真實的情感。


    “主上,您心情不好嗎?如果可以的話,屬下願為您排憂解難。”


    秦禹崢輕笑,“嗯,你可以。”


    荊默不懂,隻好不動,任主上抱的死緊。


    午時一起吃了飯,小家夥還是放不開,東躲西躲,不願意上桌吃飯,氣的秦禹崢一腦門火氣,臉黑了好幾個度。


    荊默縮著腦袋,心中直打冷顫。


    主上,好嚇人……


    晚間,荊默得知秦禹崢早就把他的東西全部搬來了,確切的說,也不能用搬這個字,因為實在是不多。


    “這麽些年,你就攢了這點錢?賬房的人故意克扣嗎?”秦禹崢越想越不對,還是拉著小家夥坐到床榻這裏,仔細的詢問。


    荊默有點不想說,這也不是什麽美好的迴憶,也都過去了。


    秦禹崢神情發冷,荊默屈服於主上的淫威,才慢吞吞的開口。


    “迴主上,管賬先生沒有克扣,是屬下自己實力不濟,就打架打輸了,錢都被其他影衛贏走了,然後因為屬下身體有些弱,剩下的都用來買藥了,藥穀裏的藥材都很珍貴,屬下沒有其他辦法了。”


    秦禹崢想過,也猜到了這些可能性,隻是聽荊默自己說出來的時候,還是沒忍住,心疼的難受。


    在藥穀裏整日試藥,身體怎麽可能會好呢?


    秦禹崢把手裏的荊默的小布袋碎銀子遞給對方,又把自己隨身攜帶的錢袋子擱到了荊默手裏。


    “主上!?”荊默瞪大眼睛,可不敢拿,慌張的塞迴去,主上為何要給他錢?


    可無論是什麽原因,他都不能收呀!


    “拿著。”秦禹崢臉色不好看,嚇的小影衛靜默在一邊不敢多話。


    “本座讓你拿著,是因為之後出宮後,一切事宜你要負責,難不成你就拿你那點錢給本座置辦行囊嗎?”


    荊默聽了,才知道自己誤會了,趕緊把重重的錢袋子收到懷裏。


    “對不起,主上,屬下誤會了。”


    秦禹崢笑容有些牽強,“知道就好。”


    荊默慌亂的心平靜下來,靜靜的享受與主上獨處的時光。


    “以後,除了本座,任何人敢對你做什麽,你第一時間要護好自己,有什麽事,等本座來,不許擅自做主,知道嗎?”


    “是,主上。”荊默乖乖的點頭,這些日子,他總是受傷,實在是麻煩主上了,他也得自己保護好自己才行。


    到了休息的時間,荊默身體沒有那麽虛弱了,就要去守夜。


    “什麽?”秦禹崢聲音含著明顯的怒。


    荊默糊塗,不明白主上為何氣了,小心的詢問。


    “主上,怎麽了嗎?”


    “本座跟你說什麽你忘了?”


    荊默迴想,猜測道:“主上是要屬下暖床嗎?”


    “不然呢?”


    “可是被子已經熱了,不需要暖了啊?”


    荊默想,他剛剛摸過了,屋子裏炭火足,被窩裏暖乎乎的。


    秦禹崢不想講理了,小東西完全不聽的。


    “睡覺,守什麽夜?那麽多人,需要你守?”


    荊默一思索,也是,外麵守著好幾個影衛呢,他武功也不好,守了也是白守。


    “那屬下在床邊給您守夜,您有事可以吩咐屬下。”


    秦禹崢捏緊了拳頭,直接拎著人的衣領把人扔到了床上,蓋上了被子。


    “啊!”


    “閉嘴!睡覺!”荊默被人死死壓住了,分毫動彈不得。


    “主上……”


    “守夜不是嗎?在床上守。”秦禹崢格外不耐。


    荊默臉一紅,心髒處湧動著異樣的情緒,乖乖的點頭。


    秦禹崢很快唿吸趨於平穩,荊默偷偷扭臉看了主上一眼,挺拔的鼻梁,精致的五官,鋒利的下顎線,熟睡時,眉宇間的冷氣消散了一點,這樣俊美的麵容,讓人一眼看去就會心生喜歡。


    到了後半夜,荊默體力不支,眼皮開開合合,直到身體徹底到了極限,腦袋一歪,睡過去了。


    第二日,在秦禹崢的監管之下,荊默又一次吃的撐圓了肚子。


    荊默跪坐在墊子上,揉著自己的肚子,十分無奈。


    秦禹崢看到了,卻絲毫不覺得有什麽,然後去扶搖殿處理事務了。


    荊默本還想追問,不是說今天要廢他的武功嗎?


    但是主上好像很忙的樣子,荊默決定自己去找骨羽長老,走到半路上,荊默第一次猶豫了,他垂下眸子,伸出兩隻手,平放在眼前。


    若是他沒有武功了,該怎麽保護主上呢?


    停頓了一會兒,荊默又想到,他還有一條命,如果主上遇到危險,他拚了這條命也會護好主上的。


    荊默定下決心,頭也不迴的去了藥穀。


    進入藥穀,隻看見了禾豐長老在整理藥材。


    “見過禾豐長老。”荊默彎身,正要雙膝跪地,給長老行禮。


    禾豐眉頭直跳,老胳膊老腿的,連忙上前把人扶住了,他感覺是扶住了自己的腦袋。


    “不用多禮,老家夥可受不起。”禾豐抹了把汗。


    荊默不懂,隻好聽從。


    “你來藥穀何事?”禾豐正色道。


    “長老,骨羽長老在嗎?”荊默問道。


    “在,後山采藥呢,一會兒就迴來了”


    “謝長老。”荊默躬身行禮。


    荊默想,既然這樣,那就等一會兒好了。


    禾豐見荊默沒有要走的意思,就讓人進屋裏歇會,外麵天氣寒涼,可不能把主上的寶貝疙瘩凍壞了。


    荊默迴以微笑,沒有拒絕長老的好意。


    沒多久,骨羽長老背著一大筐藥材迴來了。


    見著門口的禾豐對他擠眉弄眼的,骨羽揉著發酸的腰,走過去詢問。


    “你眼睛不舒服?”


    禾豐:“……”


    骨羽長老莫名。


    禾豐目光瞥向小屋,示意對方去看,“荊默來了,找你的。”


    骨羽長老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大概是他那小身板又出問題了。


    嘎吱——小屋門打開了,骨羽走進屋裏。


    荊默聞聲看去。


    “見過骨羽長老。”


    “不必多禮。”骨羽拉住荊默的動作,心下腹誹,老朽現在沒給你行禮都是好的了。


    “怎麽了?找老朽何事?”


    荊默組織了一下語言,才道。


    “我犯了錯,主上說,要懲罰我,要我找您要廢掉我的武功。”


    骨羽聽的腦門直突突。


    他還以為主上真鬆口了,下定決心要給荊默治病了,但他怎麽感覺,這話說的特別像唬人呢?


    骨羽長老輕咳了一聲,問道。


    “這些,是主上親口說的?”骨羽想,莫不是主上壓根沒有告訴他,廢武功的真正緣由?骨羽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宮主秘聞。


    荊默表情淡定,肯定道,“是。”


    骨羽:“……”我要是真動手了,下一秒我的腦袋就保不住了。


    “那主上呢?他不陪你嗎?”


    荊默疑惑,為什麽主上要陪他?隻是領罰而已。


    “主上事務繁忙,您做完,我自己去稟報主上就行。”


    骨羽長老無奈,手掌合攏,放在嘴邊,咳了好幾聲。


    “老朽需要準備一下,你稍等。”


    荊默點頭,坐在小凳子上,靜靜的等待。


    骨羽長老觀察著他的神色,從始至終沒有什麽過分的變化,這是武功盡廢啊,哪怕不是自己主觀情願的,但連絲毫的掙紮都沒有嗎?


    在旁人看來,荊默過於鎮定了,那表情平淡的,仿佛隻是來找他看個感冒發燒的小病一樣。


    骨羽長老心中驚歎不已,沒忍住,問道,“武功廢掉之後,你可能比普通人還弱,經脈極度脆弱,也更容易發燒生病,你真的不再去求求主上嗎?”


    荊默看過去,神情還是那番淡然的模樣。


    “主上的命令沒有收迴的道理,我是影衛,以主上的利益為主,其他的,我管不了那麽多,廢了,再重新練就好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他知道的。


    那一瞬間,骨羽似明白了主上為什麽要護著這個影衛了。


    “你的經脈本身就傷過,這次若是再廢掉,以後可能不能習武了。”骨羽長老拋出炸彈,想從對方平淡如水的臉上,看到哪怕一絲的裂痕。


    荊默愣了一下,反而垂眸笑了。


    “謝長老告訴我這些,那長老有沒有一些能增強內力的藥物,我想向您求一些。”


    骨羽長老吸口冷氣,眸子裏明顯的驚愕,他當然知道荊默所說的藥物是什麽,武功盡廢的情況下,也有一些能夠以消耗生機的藥,短時間內增強體魄,但這完全是玩命的行為,他真的一點都不怕死嗎?


    荊默見骨羽長老的表情很為難,便說道,“沒有也沒事,我隻是問問。”


    骨羽長老這些年,第一次見到荊默這樣的人。


    “等會兒吧,老朽準備一下。”


    “嗯。”


    這一等就是許久,直接把主上給等來了。


    屋子的門被大力推開,砰的一聲砸到牆上,荊默聞聲,驚的直接站起身,然後看到了一臉黑線的主上。


    秦禹崢神色發冷,眸子顯而易見的怒火。


    “你在這裏做什麽?”


    荊默有些怕,小聲迴道。


    “主,主上,屬下來領罰……”


    “我之前說什麽了?你是一個字沒聽進去是嗎?又背著我自己亂跑!嫌命長是嗎?”秦禹崢聲線極冷,整個人處於失控的邊緣。


    荊默不知哪裏都惹了主上生氣,連忙跪到地上,怯弱的請求原諒。


    “主上,您別生氣,屬下錯了,您別生氣了……”


    外麵冷風中站著兩位長老,兩手交握,骨羽感覺行事有些不地道。


    咋就能直接把主上給請過來了呢?


    這可不是直接把荊默給推進火坑裏了嗎?


    骨羽悲傷的表情底下,藏著別人看不到的幸災樂禍。


    禾豐無語的看著對方的表情,極其唾棄。


    屋內的氣氛十分不好。


    秦禹崢憤怒的神情下,滿懷著對這個小家夥的疼惜。


    荊默剛剛跟骨羽的對話,骨羽全部,一字不落的說了,還是繪聲繪色的那種。


    秦禹崢憤怒的神情一瞬間的崩裂,心痛難言。


    無論自己要對他做什麽,他都接受,甚至可以不問緣由?


    哪怕廢掉武功,今後形同半個廢人,也隻想聽從他的命令,不願反抗一下?


    即使武功盡廢,不惜吃那種消耗生機的毒藥,也要保護他?


    荊默,你這般對我,不是喜歡是什麽?


    可是前世,為什麽到死你也沒有說過喜歡我,愛我?


    你這樣,讓我該拿你怎麽辦?


    一人站著,一人跪著,看似事情的主權都掌握在上位者的手裏,實際上,高位上的人已經親手把弱點擺放了出來,隻待那人抬頭看一眼。


    屋裏燒了炭火,雖然沒有淩霄殿緩和,但是也沒有外麵那樣冷。


    荊默低著腦袋,任人處置的模樣,身體細微的發顫,他喜歡主上,不錯,可是他也怕,主上生氣的樣子,真的很嚇人。


    秦禹崢垂於身側的雙手,五指緊握,掌心的肉被掐的泛白。


    見著荊默這樣怕他,秦禹崢再也繃不住了。


    荊默等了一會兒,抬眼看去,隻見秦禹崢向他大步走過來,還舉起了手,嚇的荊默一縮脖子,嘴裏快速道。


    “主上,您別生氣了,怎麽懲罰屬下都行……”


    卻沒想到,下一刻,自己的身體被寬大的胸膛給包裹住了,人被從地上抱起來,站直了。


    “欸?”


    “你就這般不信任本座嗎?”


    荊默不懂,問道,“主上,屬下信你的。”


    秦禹崢苦笑,信什麽?在他看來,是一點都不信任他。


    “你不願告訴我,你的經脈是如何傷的,但是現在傷勢很嚴重,你自己也知道,十天一發病,中間硬生生挨兩天。”


    秦禹崢不敢想,他之前一個人的時候,是怎麽樣渡過這些艱難的時期的。


    他迴想起,荊默身體疼的時候,都是死死咬住牙,不願意發出任何聲音,是因為如果有痛哼聲,會引來更可怕的人嗎?


    這樣的懷抱很有安全感,荊默心頭一暖,身體的顫抖慢慢停止。


    “對不起,主上,屬下沒有想故意不告訴您,其實也沒有很難受,忍忍就過去了。”


    秦禹崢大手放到荊默柔軟是發絲上,動作輕柔的胡嚕兩下。


    “本座是想為你重新接經脈,隻不過,風險很大,也極有可能,今後無法練武。”


    荊默恍然大悟,原來主上是要給他治傷嗎?


    “其實不治也行的,也沒有很難受,而且,屬下也想保護主上的。”


    秦禹崢卻不願了。


    “如果不治,那本座也不可能讓你再用內力,你的內力流動不暢,每一次使用內力都有極大的風險會內力逆行,經脈爆裂而亡。”


    荊默驚愕,他的確不知道這個。


    “主上,屬下願意為您而死。”


    “閉嘴,這句話不許再說。”秦禹崢把人放開,憤怒的瞪著一臉天真的荊默。


    “本座告訴你,必須治,一會兒就讓骨羽來,等你身體好了差不多了,我們再出宮。”


    秦禹崢語氣不容反駁。


    荊默也不敢多嘴,隻好愣愣的點頭。


    “荊默,別把自己看的太輕,你家主上,不需要你拿命對他,他隻想你好好的,能記住嗎?”


    荊默不太能理解,但還是肯定的迴答。


    “是,主上,屬下會記住的。”


    秦禹崢彎身親了親荊默的眼角,笑著道。


    “本座對你還不夠好嗎?為什麽你不學著恃寵而驕呢?”


    荊默隻覺那個溫熱的吻,讓他整個人像是泡在溫泉裏麵,渾身舒暢。


    順著主上的話,荊默迴想起來。


    主上讓他不必再去藥穀試藥,他終於不用再過那個如同煉獄般的日子。


    他被長老帶走,狠狠挨了一頓酷刑,主上為他出氣。


    他受了重傷,主上給他請長老來醫治,主上也因此一夜未睡的照看,還讓他宿在淩霄殿休息,睡了主上的床榻……


    主上對他,一直都很好,好到他都快不敢信這是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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