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一親就變紅,這大概是小東西專屬的特色了。


    秦禹崢覺得自己像個大灰狼,想要吃掉小白兔,可是見著小白兔長的那麽好看,那麽單純可愛,大灰狼總想惡劣的逗弄一番,已經到手的獵物,最後再殘忍的一口吃掉。


    荊默臉頰漲紅,心神慌亂之下,滿溢的疑問,不由自主的想。


    主上知道他的玉佩在自己那裏,是不是就會要迴去了?


    秦禹崢嘴角上揚著饜足的微笑。


    “主上,您的玉佩是屬下撿來的,屬下不知道那是您的……”荊默睜著大眼扯瞎話,臉都不紅的。


    秦禹崢聽了心中好笑,若不是有上輩子的記憶,他大概真以為那塊玉佩丟了。


    小家夥睜眼說瞎話的功力真不賴,還以為荊默有多老實,看來以後小東西的話也隻能信一半。


    “嗯,撿的,那撿到了怎麽不去尋尋失主?萬一人家很著急呢?”秦禹崢故意問道。


    荊默垂著頭,絞盡腦汁的圓謊,坑坑巴巴的說。


    “屬下找了……沒找到……就是……沒找到……屬下財迷心竅……沒還就自己拿著了……”


    秦禹崢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死死的忍住。


    “是嗎?那本座倒是不知,找不見的時候,有些著急。”


    “主上,對不起,您生氣了嗎?屬下不是故意的……屬下現在去拿給您?”荊默神色慌張,臉上滿是愧疚。


    秦禹崢心裏清楚,若是這玉佩真是荊默撿迴來的,他八成早就送迴來了,可是他沒有,反而當成寶貝一樣貼身放著,這隻能說明,這塊玉佩是“某個人”親手給他的。


    秦禹崢臉色沉了幾分,他有些無力,到底是什麽讓這個小家夥寧可撒謊也不願告訴自己?


    “玉佩喜歡就留著,本座不缺那一個。”


    荊默瞬間抬眸,眼睛裏亮晶晶的。


    “主上,您不要了?”


    秦禹崢伸手敲了敲荊默的小腦袋。


    “唔!”荊默吃疼,皺了眉頭。


    “什麽時候說不要了,這算是本座送你的,你也好好想想怎麽迴禮。”


    荊默連忙點頭,高興的應和道。


    “是!主上!”


    秦禹崢環顧四周,覺得小家夥真的很勤快,他覺得這屋裏麵被擦的亮了不止一個度。


    “你迴聽雨閣,把你的東西都拿過來,之後就住在淩霄殿。”


    “啊?”荊默聽傻了。


    秦禹崢看過去,冷眸瞅著荊默疑惑的表情。


    “怎麽?”


    荊默從怔愣中迴神,有些心慌,緊張的道。


    “迴主上,屬下知道了。”


    秦禹崢嗯了一聲,坐到榻上歇息。


    “沒事的話,現在就去收拾吧。”


    荊默立馬站直了,拱手道,“主上,屬下這就去。”


    荊默欣喜雀躍,雖然不明白主上的意思,但是能這樣跟主上近距離接觸,他很喜歡。


    荊默馬不停蹄,走路帶風,很快的迴了聽雨閣,一路上遇見了很多侍衛侍女,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大家對自己的態度就好生奇怪,他隻是一個下等影衛而已,為什麽見他那麽恭敬的感覺?


    荊默麵無表情,心中腹誹。


    到了聽雨閣,荊默向著自己的屋子奔去,他本也沒有幾件東西,收拾起來很快。


    卻沒想到,碰見了他最害怕的長老。


    嚴古長老臉色極為難看。


    荊默小心的下跪行禮。


    “見過二長老。”


    嚴古長老留著黑胡子,麵龐是方形,整個人看起來,極為冷肅。


    秦禹崢在淩霄殿內等了一會兒,荊默還是沒有迴來,小家夥收拾個東西怎麽這麽慢?


    實在無聊了,又去扶搖殿處理公務了,看了會聽風閣傳來的線報,小家夥還是沒有蹤影。


    秦禹崢約莫不對勁,立即起身去了聽雨閣。


    進了聽雨閣,正好撞見一臉凝重的祁風。


    “主上!”


    秦禹崢沒什麽耐心,冷聲道。


    “見到荊默了嗎?”


    一旁來去的影衛,見到宮主大駕,紛紛上前跪地行禮。


    祁風單膝跪地,迴道。


    “迴主上,屬下正要找您,陌塵長老說,嚴古長老讓人把荊默帶走了,現在不知道在哪?”


    秦禹崢一身暗紋黑袍,眼神發冷,周圍的落葉被失控的內力激的飛起來。


    祁風頸邊滲出來汗水,低垂著懼怕的眼眸。


    “你們現在立刻,通知聽雨閣所有人,讓嚴古出來見本座!荊默今日在這裏傷一根汗毛,我要嚴古拿命來賠!”


    影衛們跪在地上,麵麵相覷,荊默是誰他們知道,可是主上為何要如此在意一個低賤的影衛?


    當下觀主上即將崩裂的怒火,眾人也不敢懈怠,連忙行禮起身,跑進閣內,去後麵找嚴古長老了。


    秦禹崢周身裹挾著熊熊燃燒火焰,眼神冷的仿佛要殺人!


    秦禹崢一步步進入聽雨閣內部。


    陌塵長老步伐匆匆,從後麵山穀飛身過來。


    “主上,荊默在後山煉魔洞那裏。”


    秦禹崢瞬間消失在原地,輕功急速掠去。


    陌塵眸子低垂,鬢邊一滴汗水悄然落下,隻覺身邊一陣疾風吹過。


    嚴古啊……嚴古……這迴你可行錯了……


    祁風跟隨主上飛奔而去。


    煉魔洞周圍生長著許多枯黃的半人高的草,秦禹崢一刻不停,直直的走進去。


    剛入內,便察覺到了洞內不尋常的內力流動,還夾雜著濃重的血腥味。


    秦禹崢心髒急速墜落,腦子陣陣發疼。


    走的近了,便可以聽到低微壓抑的悶哼聲。


    秦禹崢麵如沉水,五指攥緊,用力的指甲插進肉裏,指縫透出血跡。


    “嚴古,本座命你立刻停手!”


    山洞內九曲十八彎,相距荊默所在的位置大概還有三十多米的路程,帶著渾厚內力的暴喝,極具穿透力,直直的傳遍整個煉魔洞。


    徘徊在洞口的祁風,聞聲,愣在原地。


    洞內的嚴古也聽到了,手中的棱刺骨鞭,停止了抽打。


    被綁縛在十字架上的荊默,一身影衛服被打的破破爛爛,腦袋低垂著,嘴角不斷往外溢著鮮血,身體裸露的皮膚上,道道鞭痕,血肉橫飛,竟是被打的沒一處好地方。


    “屬下沒有勾引主上,屬下也不敢……”那是從喉嚨裏硬擠出來的迴答,荊默疼的沒有一絲力氣,眼眸渙散的厲害,經脈中的內力不受控製的傾瀉出去。


    嚴古聽到主上的聲音,深覺不妙。


    半分鍾後,秦禹崢乍然出現在裏麵的洞口處,眼前的這一幕讓他目眥欲裂,眸子瞬間血紅一片。


    嚴古被突然爆發的內力擊的倒飛出去,重重的撞到石壁上,口鼻噴血,氣息虛弱下來。


    秦禹崢上前,直接用內力震斷鎖鏈,將可憐的影衛抱下來,伸手貼住後背,渡真氣過去,護住荊默受損的心脈。


    秦禹崢恨到極致,像是看死人一樣,看了一眼在地上匍匐掙紮著的嚴古。


    荊默疼的神誌迷離,連誰來了也看不清,嘴裏還在無意識的嘟噥。


    “屬下沒有媚主。”


    “屬下對主上忠心耿耿。”


    “屬下從沒有不聽您的訓誡。”


    “屬下沒有把過去的事情告訴主上。”


    “求您饒屬下一命……”


    秦禹崢鼻子發酸,喉嚨哽的厲害,心髒疼的厲害,怎麽會那麽疼。


    什麽過去的事?秦禹崢滿目疑惑,腦子被亂七八糟的猜想攪的一團亂麻,破碎混亂的記憶殘片在腦子亂晃,隻能強行壓製下來。


    “別怕,別怕,我來了,沒有再敢傷你了。”秦禹崢輕聲哄慰重傷的小家夥。


    嚴古吐了口血,年老的身體受不住這樣致命的一擊,渾濁的眼神望著秦禹崢的方向,卻咧嘴笑了,血水順著嘴角滴落下來。


    “秦禹崢,你可還記得你父親的教誨!”


    “你給本座閉嘴!”秦禹崢雙眸變得猩紅,整個人狀似瘋癲。


    “嗬哈哈哈……”嚴古放肆的大笑起來,苦老的嗓音像破舊的鼓風機那般嘶啞難聽。


    “原來這些事和父親有關係?你們是一夥的?”


    “主上!您便是這麽想您父親的嗎?您對得起您父親嗎?”


    “本座與我父親,何來你一個老頭置喙!?”


    嚴古無力的靠在石壁上,眼眸空洞。


    “當初就該殺了他,而不是留著這個禍患!”


    “你敢!”


    秦禹崢怒喝,又是狠狠一記,嚴古身體上牆壁,口鼻噴血,整個人像是被淋了一盆血水。


    秦禹崢打橫抱起荊默,在祁風和陌塵愕然的視線裏,抱著人離開了山洞。


    “把嚴古關進聽雨閣後山水牢,把禾豐和毒火請來,沒有本座的命令,不許他死,本座要他日日慘叫哀嚎。”秦禹崢話語裏似乎淬了毒。


    嚴古目光拉長,眼神落在地上,低低的嘶笑起來,顯得可怖至極。


    陌塵眉頭擰的死緊。


    祁風是小輩,他什麽也不知道,隻好攬了跑腿的活。


    秦禹崢抱著昏迷不醒的人,在聽雨閣一眾影衛的視線裏,很快飛走。


    藥穀。


    骨羽長老搭脈,細細診斷,眸中多有無奈。


    “迴主上,您的真氣給的及時,心脈損傷不大,屬下已經給荊影衛身體上了最後的修複藥膏,輔以藥物治療,他不日便可痊愈。”


    秦禹崢眸子紅著,整個人顯得妖冶詭異。


    “嗯,勞煩骨羽長老。”


    “屬下不敢邀功,主上不必客氣。”


    骨羽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


    “主上,屬下為您也把個脈吧?”


    “不必。”秦禹崢直接否決,神色溫柔的走到榻邊坐下,牽起荊默染血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裏。


    小東西安安靜靜的睡著,身體上的痛苦減輕了,嘴裏總算不再低啞的求饒,唿痛。


    秦禹崢心疼的難以言喻。


    “恕屬下直言,主上,您現在的狀態很不穩定,極有可能走火入魔。”


    秦禹崢眉眼溫和,看著荊默熟睡的樣子,心下一陣滿足,所有瀕臨絕望的失控在一瞬間消散殆盡。


    是他的錯吧。


    不是他,荊默不會受這樣的苦楚,哪怕在藥穀做個藥人,也不會性命岌岌可危。


    秦禹崢從來不知道在他以為沒有任何威脅的瓊華宮裏,荊默活的這樣如履薄冰。


    為什麽這麽多人想要他死?


    小小的身板竟要扛著這樣沉重的壓力。


    很累對不對?


    我對你是不是特別不好?


    你竟然一句都不願意跟我講。


    那是我的父親,和你有什麽關係呢?


    秦禹崢注視著荊默緊閉的雙眼,腦中記憶紛亂,突然間夢迴前世死前的場景。


    黑衣影衛麵容醜陋,氣息逐漸微弱到感觸不到,身軀一點點冰涼下去。


    會不會現在還能夠抱著他,也是一場由他自己個人的不甘心幻化的一場夢境?


    夢終有一天會醒來,現實裏,他心愛的小影衛絕情的死在了他的懷裏。


    他甚至沒有來得及說一句遺言。


    荊默那時候曾抬眸往下看去,他定是想見他最後一麵,跟他說,他愛他,很愛很愛,求你不要忘記他……


    一滴晶瑩的淚水,從麵容鋒利的男人臉頰上滑落。


    他們不過是一對已經錯過了一輩子的戀人而已。


    骨羽長老並指用了幾分內力,點在秦禹崢後背某個穴位處,硬生生的將人從走火入魔的邊緣拉了迴來。


    秦禹崢鬆開荊默的手,雙臂青筋繃直,撐在榻上。


    “主上!”


    秦禹崢搖了搖發昏亂發蒙的腦袋,經脈裏的內力混亂無序的湧動。


    “骨羽,本座問你,當年你們和我父親到底做了什麽?”


    骨羽眼神複雜,卻不知從何說起。


    那是一件很遙遠的事情了,若是說起來,這瓊華宮主之位本就是一場設計好的陰謀。


    “屬下未曾參與當年之事,具體細節屬下不知情。”


    秦禹崢眸子血紅,薄唇發白。


    “屬下隻能說,您也可以自己想起來,包括關於荊影衛為何經脈會被廢過。”


    秦禹崢徹底失去力氣,低低的苦笑起來。


    他活了那麽久,活的像一個笑話!


    骨羽長老不知如何寬慰,隻能幹巴巴的坐在原地。


    若說誰最無辜,那大概就是,在這場諸鬼橫行的遊戲裏,唯一的一個,人,承擔了所有的苦難,為了他自己,也是為了他所愛的人。


    “我一直知道,我的記憶被人動過,隻是沒想到被動過的那部分記憶,就是關於荊默的。”


    骨羽長老微愣。


    秦禹崢強撐著坐好,緩慢的說道。


    “骨羽,本座的記憶不完整,但是本座不傻,當初的事,本座之後會一件一件的調查出來,和誰有牽扯,本座就會殺了誰。”


    骨羽長老聞言,連忙跪到地上,“是,主上!”


    秦禹崢迴眸,眼神溫柔的看著荊默。


    “快醒吧,本座等你好久了,等你醒來,本座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


    榻上的人沉靜的睡著,屏蔽外界一切紛紛擾擾。


    夢裏是冰天雪地,徹骨的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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