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桑未晚對邊墨弦的了解。


    他現在的狀態,絕對是生氣了。


    幾乎是逃也似的鑽到了廚房。


    “已經很晚了,我先給你弄吃的去啊。”


    邊墨弦看著她在廚房忙碌的身影,轉身離開。


    悄無聲息來到縣衙關押犯人的地方。


    趁守衛不備,邊墨弦閃身而入。


    經過一個個囚牢後,邊墨弦在最裏麵找到了自己的目標。


    此人身高體胖,還有著桑未晚告訴他的特征——一臉又濃又黑的大胡子。


    但最主要的是,邊墨弦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就感覺這是個戾氣很重的人。


    他全身上下都縈繞著黑色的怨氣。


    “你誰啊你?”


    很顯然男人還沒有完全醒酒。


    “看什麽?”


    邊墨弦輕而易舉地將他麵前的鎖頭解開。


    那人直接震驚了。


    “誒我去!”


    “兄弟你這手法太厲害了。”


    此刻他還沒有意識到危險即將來臨。


    邊墨弦走到他麵前停下,半天沒有動作。


    為了怕傷及無辜,他在動手之前,還特意確認了一下。


    終於在看到大胡子手上也有類似用很細的竹簽弄出的傷口後,心中的想法更加篤定了。


    大胡子還好奇地問:“大兄弟,你是誰啊,難不成是誰派來救我的?”


    邊墨弦未說話,手起刀落。


    寒芒閃過,大胡子沒反應過來。


    血濺當場,側頭看著胳膊下消失地手掌,這才感覺到疼痛。


    “啊!!!”


    邊墨弦再次揮刀,將他身上的衣服割下來一塊,團成團塞到了他的嘴裏。


    眼淚布滿全臉,卻隻能發出嗚咽聲。


    看著邊墨弦的眼神是又恨又懼。


    邊墨弦:“這樣你應該會長點教訓。”


    黑色的身影與黑夜完美融合在一起,他的身法宛如鬼魅,直到離開,看守的人都沒發現他曾經進去過。


    桑未晚將東西做好後,從廚房出來卻發現邊墨弦人不見了。


    正納悶著呢,他從門外走進來了。


    “你出門了?”


    邊墨弦轉移話題。


    “你做了餃子?”


    餃子算是比較費力的一樣東西了。


    再加上桑未晚從揉麵再到煮出鍋,全都是自己做的。


    跟直接買餃子皮還不太一樣。


    所以邊墨弦疑惑她為什麽這麽晚了還要折騰。


    “其實我煮碗麵條就可以的。”


    桑未晚:“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說法。”


    “什麽?”


    “上車餃子下車麵。”


    看邊墨弦的表情,他估計是沒聽說過。


    “上車餃子下車麵條的意思是送行的時候給被送人吃餃子,接風時給被接的人吃麵條,寓意是對被送人的美好祝福。”


    桑未晚很真誠地看著他。


    “不管你去幹什麽,希望你還能迴來吃碗麵。”


    *


    第二天早上邊墨弦早早就離開了。


    在吃飯的桌子上,他留了一張地契。


    除此之外,還有幾句話。


    邊墨弦:這個地契留給你,我就不帶你去找了,想來你也認識地方。昨天學到了一個新的歇後語,我很開心。更開心的是,時隔許久,我還能吃到你親口做的飯。


    等我迴來。


    桑未晚愈加篤定他是做什麽危險的事去了。


    將東西保管好,桑未晚吃了個早飯出門。


    結果剛走出院子嚇了一跳。


    就在院子外麵,有個紅色的身影正蜷縮著。


    略微平複心情後,桑未晚緩緩走近。


    透過層層黑發和濃妝,她認出了這個人。


    紅姐?


    “你怎麽在這?”


    被她突然的說話聲音嚇了一跳,紅姐睜開眼睛。


    第一個反應是抱住頭,直到看清麵前的人是桑未晚。


    桑未晚篤定道:“昨天一直在後麵跟著我的不會就是你吧?”


    紅姐不好意思點點頭。


    桑未晚看著她濕漉漉的頭發:“如果我記得沒錯,昨晚好像下雨了,你就一直在這待著?”


    紅姐再次點點頭。


    因為脫妝,她的臉上又紅又黑又白。


    就像被人亂塗亂畫的牆麵一樣。


    和她初次見麵的時候大相徑庭。


    看出她是有什麽難處,桑未晚想著時間還早,就將她帶迴了屋內。


    “你是不是找我有事?”


    現在天氣還不算太暖的那種。


    雖然有些桃花都已經開了,但溫度還是比較低的。


    早晚溫差更不用說,偶爾夜裏還能達到零下呢。


    可這樣的情況下,紅姐隻穿著一件非常輕薄的裏衣,外麵那層紅色的紗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桑未晚給她倒了一杯熱水。


    “先暖暖身子。”


    看紅姐不打算說,她也沒著急。


    兩人坐了好一會。


    期間紅姐曾經嚐試好幾次,但都是張了張嘴又說不出口。


    最後一咬牙,一閉眼,下定決心:“你能不能借我點銀子?”


    說完之後,就開始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桑未晚的表情。


    其實她怎會不知兩人根本不熟,若不是桑未晚昨天出手相救,她甚至都不會想到要找這個人借錢。


    “我知道你肯定是覺得我太奇怪了,畢竟我們倆根本沒見過幾迴麵,你不願意借我也是正常的。”


    “但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但凡有一點辦法,我也想試試看。”


    桑未晚不是聖母,但她想聽聽看紅姐用錢幹什麽。


    “你先說說,為什麽要錢?”


    正常紅姐這個職業,可以碰到那麽多達官貴人,應該攢了不少的錢才對。


    紅姐:“我想贖身。”


    她的理由很簡單。


    桑未晚覺得,能讓她產生這個想法的,肯定發生了什麽不同尋常的事。


    下一秒,紅姐悲傷的臉上,變得更加痛苦。


    “那個老鴇,最近越來越過分了,她居然要求我們在來月事的時候陪客人。這還是我不小心聽到她和別人對話才知道的。”


    “不僅如此,她還說要讓我們這輩子都攢不到可以贖身的錢。”


    紅姐看向桑未晚:“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們最開始都不想入這行的。這裏麵有一部分的人是被賣進來的,還有一部分是走投無路……為了活著,隻能靠此謀生。”


    桑未晚自然是相信的。


    有幾個是願意主動去青樓賣身的。


    去了那裏,就相當於自己將尊嚴拋在了腦後。


    桑未晚:“所以你想贖身?”


    “需要多少?”


    紅姐緩緩伸出五根手指。


    “五千兩。”


    桑未晚一口水差點噴出來。


    “這麽多?”


    這個金額,別說是普通人了,就算一些攤販和商鋪店主,窮極一生也很難賺到吧。


    看樣子,老鴇壓根就沒想讓她們這輩子能贖身。


    將自己的事情完全告訴桑未晚後,紅姐再三保證。


    “其實我這麽長時間,自己偷偷攢了些,隻是還差兩千兩,我借遍了周圍的所有人,甚至跟自己的顧客開口,但卻沒什麽用。”


    也就是說,如果紅姐想成功給自己贖身,那就至少還需要三千兩。


    思考良久,她問出一個問題。


    “你有沒有想過,你成功贖身之後,想要幹什麽?”


    這是個很大的問題。


    桑未晚需要提前問清楚。


    就像銀行在房貸之前,也會調查借貸人的償還能力。


    如果桑未晚借了她錢,她卻還不上怎麽辦。


    紅姐自然是知道她的擔憂。


    “你放心,我出來之後會找個工上的,攢點錢之後會做個小生意,哪怕最後還是還不上,我就把我城外的地抵給你。”


    “再不濟我也可以賣身還債。”


    “我是真的不想再在那個女人手底下幹了,她最後可能會打死我們的。”


    說完,她將身上的青紫色傷痕露了出來。


    桑未晚不忍皺眉:……


    不過她是真想知道,什麽地一塊能值三千兩。


    這不是明晃晃賠本的買賣。


    突然她想到什麽。“你說你出來要做工?”


    “那你找到了嗎?”


    紅姐不知道她這樣問的原因,但還是搖搖頭。


    “還沒有。”


    “我倒是可以給你提供個工作機會,錢當然也能借你。”


    紅姐眼睛一亮,滿是不可置信。、


    “你說真的?”


    “當然,最近我要開個店,可以讓你在裏麵上班。如果你同意的話,等你吃完飯,我馬上就可以帶你去贖身。”


    桑未晚考慮到她應該一晚上都沒有怎麽吃過飯,所以到廚房把剩下的餃子給她拿鍋煎了煎。


    聞著香味,一臉不可思議。


    “好香。”


    似乎真的餓極了,桑未晚見她不一會兒就掃空了一大盤。


    裏麵至少要有二三十個。


    勉強將嘴裏的東西咽下去,紅姐站起身,直接朝著桑未晚跪下。


    “你我萍水相逢 ,今日之恩於我來說和再生父母並無兩樣,我紅綾發誓,從今以後一定會好好努力賺錢還你。”


    老話說得好。


    隻有你落難的時候才能看清身邊的人。


    她沒想到在這種時候,借自己錢的居然是桑未晚。


    當桑未晚將她扶起來的時候,她的淚水已經遍布全臉。


    “恩不恩的不重要,我們一個借一個還,你立字據就行。”


    桑未晚不喜歡這種戲碼,所以趕緊拿了紙來立字據。


    然後去取了些銀票,在紅綾的帶領下,再次迴到了怡紅院。


    走在街上的時候,突然有人從他們身邊跑過。


    因為差點撞到桑未晚,所以她注意看了幾眼。


    結果就不小心聽到了他們在說大新聞。


    “你們聽說了嗎?”


    “聽說什麽了。”


    “昨天半夜,有人闖進縣衙的牢房了。”


    “什麽!!!???”


    “這人膽子也太大了吧,居然敢劫獄!”


    “還真不是這個事,我聽說闖進去的那個人,根本沒帶走任何人,反倒是砍了個犯人。聽說那犯人整個手掌都被砍下來了,搶救了好一會,差點就這麽失血過多死了。”


    “天啊!不會是我二舅媽的弟弟吧,被砍那個人什麽樣啊。”


    桑未晚聽到這裏已經走得遠了。


    直到對方最後一句話。


    “好像是昨天剛關進去的,還是個大胡子。”


    桑未晚和紅綾兩人一起站住腳。


    大胡子?


    還是昨天剛被關進去的。


    她們很難不聯想到昨天在怡紅院門口鬧事的人。


    二人對視一眼。


    看樣子想到一塊去了。


    紅綾握緊雙拳渾身顫抖。


    被暴打的恐懼還曆曆在目。


    桑未晚:“果然多行不義必自斃,也不知道是誰做了這樣好的事,要是有機會見到他,我得誇一誇。”


    *


    兩人走到怡紅院門口。


    紅綾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塌過門檻。


    門口的小廝一看見紅綾,立馬跑去告訴老鴇。


    然後將紅綾帶到了後院的廂房。


    這是她們姑娘自己住的房間。


    老鴇就這樣坐在最中間,伸出手觀賞著手上的戒指。


    “紅綾,你看,這是我剛買的戒指,上麵的紅寶石好不好看?”


    紅綾沒說話。


    老鴇:“這紅寶石雖美,但隻有在我手上才能展現她的價值,我要是扔在地上,它就是廢材一個,你懂嗎?”


    紅綾咬了咬牙:“我今天是來和你談贖身的。”


    老鴇眼神變冷,將手放下。


    此刻才抬頭看向紅綾,眼中閃過不屑。


    “怎麽,五千兩攢夠了?”


    紅綾從懷中掏出幾張銀票。


    除了幾張大額的五百兩之外,其餘的都是碎銀子。


    甚至還有五兩和十兩的散銀。


    足以看出這都是她轉了一圈才湊到的。


    老鴇臉上的冷笑在旁邊查清楚,紅綾掏出來的銀子是五千兩一分不少後,徹底消失了。


    “五千兩整?”


    “你從哪借來的!看樣子在我身邊這麽多年,你沒少撈油水啊。”


    紅綾已經不想和她再計較這些事了。


    “五千兩我給你了,你把賣身契給我就可以了,從今往後我們各不相幹。”


    老鴇徹底怒了。


    一個眼神給旁邊的下人。


    “各不相幹?你想得美。”


    “紅綾,我沒有想到你居然是個白眼狼。當初你被扔到大街上,可是我給了你一口飯吃,不然你早就餓死在街頭,現在我好不容易將你捧成花魁,你卻要和我一刀兩斷!”


    那些身高馬大的人漸漸圍了上來。


    老鴇將銀票揣進懷裏。


    “這世上可沒有這麽好的事。”


    “這銀子就當是你孝敬我的了,至於賣身契嘛,我還是替你保管啦。”


    紅綾急了。


    她沒有想到這老鴇居然胃口這麽大。


    非但不給她賣身契,還將自己好不容易湊來的錢給私吞了。


    兩隻胳膊被旁邊的人牢牢困住,紅綾掙紮得撕心裂肺:“你把錢還我!”


    老鴇冷哼一聲。


    “給她關到小黑屋去,不聽話,就給我餓到聽話為止。”


    然後看向旁邊站著的其他姑娘。


    “看到沒有,不聽話,你們就隻能是這個下場。進了老娘我的怡紅院,生是我怡紅院的人,死也是我怡紅院的鬼!”


    被她掃過的人,皆是一臉痛苦。


    在紅綾要被帶下去的時候,她們像是突然做了什麽決定。


    一個個跑上去或是拽住男人的胳膊又抓又打,或是拽著紅綾讓她不會被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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