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皆驚,蓮蓬先問,“王後要上哪兒去?”


    “去西宮看看。”


    “王後還要去西宮?”


    連紅纓都忍不住邁了進來。


    “對。是我將人氣病,合該去看看。我今日應該穿什麽衣服,樂錦?”她自己在衣篋那邊翻。


    樂錦走過去,“奴婢來。”


    朱九直起身子走向妝鏡,“阿水幫我梳頭。”


    “王後何必去呢?”紅纓走上前。


    “她終是王的母親,如今臥病,想來他是最著急的。”


    “可王後去了也無用,還不如就在這裏等消息。”紅纓話直。


    “此事是因我而起,紅纓。”


    “並非因王後,而是太後自己。”


    “紅纓,這話今後不許再說。”


    “是。”紅纓垂首。


    “這事今後你們都不許討論,知不知道?”


    “是。”眾人應。


    收拾完妥,朱九出門。石岩紅纓見勸不住隻好都跟去。


    “那邊不許你們去,紅纓你留下。”


    “屬下送王後到門口。”


    也罷。


    依舊是坐步輦。


    到了西宮門口,隻見那裏守著不少人。朱九下輦來,石岩已小跑過去,“煩請通稟,王後來看望太後。”


    那些人衝朱九行禮,一人進去通稟。


    很快那人跑迴,跪在朱九麵前,“稟王後,王上說太後今日需靜養,不宜見人,請王後迴去。”


    這話出,在場人皆愣住。


    朱九低頭看他,“你起來說話。”


    小內侍於是起身。


    “王上親口與你說的?”


    “是。”


    “太後可醒了?”


    “中途醒來一次,現下依舊在昏睡。”


    “王上守在旁邊?”


    “是,從昨日到現在,王上一直守著。”


    “木先生對太後情況怎麽說?”


    “木先生說太後動氣,需長時間靜心調養。”


    王後不再說話,小內侍偷偷看她。


    朱九再看了看西宮那兩個大字,然後轉身,輕輕說了句,“走吧。”


    依舊坐步輦離開。


    路上眾人都安靜。


    他們迴到花想殿,隻見傅南枝來了,在等她。


    樂錦幾步跑上前去衝傅南枝行禮,壓低聲,“郡主快安慰我家王後。”


    傅南枝聞言,向朱九見禮,“嫂嫂。”


    朱九走過去朝她伸手,兩人牽著朝裏走,“南枝來了。”


    “嫂嫂可是剛從西宮迴來?”


    “沒能進得去。”朱九坐下。


    樂錦他們衝她使眼色。


    “那個……進不去也好。嫂嫂去過就行,也能表達關心之意了。”


    朱九未語。


    “不過,”傅南枝靠近她,“嫂嫂,妹妹自聽聞昨日之事就已在心裏為嫂嫂豎了一麵大旗。嫂嫂可知道,您如今是我們全王宮的大旗。”


    “什麽大旗不大旗的?”朱九笑。


    “真的,嫂嫂。”


    “我都把你二哥母親氣暈了,還大旗呢?”


    “她被氣暈是她自己身子差。而且她自己敢做下那些事就不要怕人說。以前是沒人敢說,如今,嘿嘿,她總算遇到克星了。”


    “我可不是她的克星,也不想做她的克星。”她隻擔心傅南容是不是因此怪她了。


    “嫂嫂別憂心了。”傅南枝上前抱住她,腦袋貼著她,“這還是妹妹來花想殿這麽多次第一次看見明顯不開心的嫂嫂呢。若叫莊兒看見了,隻怕連書也讀不進去,隻想日日陪著他嬸嬸,逗嬸嬸開心。”


    朱九彎唇。


    “二哥擔心太後,那是他嘛,嫂嫂何必擔心呢。”


    “你二哥為了守她,已一日夜不曾出西宮了。若她還不緩解,你二哥要被拖多久?我是擔心這個。”


    “原來嫂嫂還是擔心二哥。”南枝笑,“嫂嫂別擔心。以前太後也病過,我記得有一迴極嚴重,那時木先生還沒來王宮,宮中太醫沒有把握。二哥沒辦法,就爬上西宮那座鍾樓去敲了一晚上的佛鍾。他並不信佛,但太後信,所以他就想以鍾聲喚迴太後。”


    敲了一夜的佛鍾?


    朱九心裏一震。


    傅南枝繼續道,“這次有木先生在,不會出事的。嫂嫂放心就好,二哥應很快就會出來。”


    南枝走後,朱九一個人在殿內安靜了一天,主要是看書。


    石岩把藍魚兒放出來,讓它飛去找王後,歇在王後案前。


    朱九一時沒發現它,隻因她雖然翻著書,卻出神了。


    “凰王陛下。”藍魚兒出聲。


    朱九迴神看向它,“嗯?”


    “石岩說你不開心,讓小雀來跳舞逗你開心。小雀不會別的舞,就是簡單的啄蟲舞可以麽?”


    朱九笑,“啄蟲舞?”


    “是,是小雀自創。肯定比不上凰王陛下的百鳥朝鳳舞。”


    “自創的啊?”


    “是,小雀開始了。”


    於是小家夥開始在案上雙腳跳,跳兩下,就低頭啄一下桌麵,來迴多次。


    跳完的藍魚兒腳軟趴下,唿唿喘氣,“陛…陛下,可滿意……”


    朱九笑著取過旁邊的茶杯,放在它麵前,它立即低頭飲了幾口,“謝陛下。”


    “下迴別聽石岩的了,隻會累著自己。”


    “可陛下的確笑了,小雀覺得值得。”它看向門口,那裏立著石岩樂錦他們。


    “陛下看,他們都在表揚小雀。”


    朱九抬頭看去,果見樂錦石岩都在衝藍魚兒豎大拇指。


    “你如今與他們倒是玩得好。”


    “最起初小雀本不喜歡他們。隻因他們最開始都要將小雀捉走。但在知曉陛下很愛護小雀之後,他們就改變了態度,對小雀極好。小雀日日被他們愛護,難免動心。”


    “他們當初要捉你走,隻是礙於宮規。他們並不是有意的。”


    “小雀知道。”


    朱九看著它,“藍魚兒。”


    “小雀在,陛下。 ”


    “你說你被他們打動了?”


    “是的,陛下。”


    “你來這裏多久了?”


    “差不多一個多月吧,陛下。”


    “一個月。”朱九喃喃。


    “陛下,怎麽了?”


    “一個月就能打動你,十幾年,卻打動不了一個人。 ”


    “陛下是在說魏王和他母親麽?”


    “你也聽說了?”


    “小雀已有了些了解。小雀認為陛下那些話說得對,那老婆婆就需要人罵,否則她隻會覺得自己做得都對。”


    “那些罵言雖是我醉酒說出,且如今鬧得西宮不安寧,但我並不後悔此事。莫說我是他妻,就算隻是大魏一普通臣民,見到這般欺負王君之人,我也會出口罵之。他朝中那些官員知他護母心切,少有觸其逆鱗者,今日自我開口,若能開辟出一些希望來,也不錯。”


    “陛下此言正合小雀之意。”小家夥又能跳了。


    “可是……”


    小雀頓住,“陛下可是為魏王今日拒不見麵一事不開心?”


    “他不讓我進去,我可以理解。畢竟是我氣得他母親臥病在床。”


    “可陛下卻是在為他爭取。”


    “藍魚兒,他豈會缺人為他仗義執言?他朝中有多少口齒比我伶俐之人啊。怕隻怕,我自以為是為他發聲,他啊,隻覺得我在添亂。”


    “陛下是憂心此事?”


    “不止為此,還有旁的。”


    “可以告訴小雀麽,小雀願為陛下分憂。”


    朱九笑道,“你這麽小,如何分憂?憂都比你大。”


    “陛下且說來聽聽。”小家夥跺腳。


    “好好,別急。”朱九輕按它的小腦袋,“以他性子,我能想到,他守在太後身邊,定是無暇顧及飲食與寢息的。若太後病拖得再久些,他該如何?他若在外麵,我還能勸勸,但在那裏麵,想來無人敢勸,也無人會勸。”


    “小雀記得,魏王的六弟也住在西宮。他們兄弟感情要好,或許會勸。”


    朱九眼裏一亮,“我怎把南玉忘了。那裏麵終究還是有願意對他好之人。藍魚兒,謝謝你提醒。”


    門外的樂錦他們突然聽到王後的聲音,裏麵竟含著開心。


    “藍魚兒還真是好本事。”石岩歎。


    “小魚兒準備了麽?”樂錦問。


    “早準備好了。”蓮蓬道。


    幾人嘀咕,然後就聽見王後喊樂錦。


    樂錦立即提裙入內,“奴婢在。”


    “讓石岩幫我找個小信筒,我想請藍魚兒幫我送個信。”王後又是明眸皓齒了。


    “是。”


    雖然不知送信到何處,眾人還是歡天喜地去尋來。


    小竹筒被綁在藍魚兒小腳上,朱九讓它飛飛看,問它重不重,它說不重。


    “若累了,就停下歇歇。”在門口,朱九將它捧在手心。


    “凰王陛下就安心等著藍魚兒送信歸來吧。”小家夥正要振翅高飛,被石岩喊住,“藍魚兒,送信前,先吃吃小魚?”


    藍魚兒昂首挺胸,“小雀要先執行陛下布置的任務,迴來再吃。”


    朱九笑看向石岩,“它說要迴來再吃,給它留著。”


    石岩道,“好,給你留著。”


    朱九道,“那你快去快迴,小心些。”


    “是,陛下。”


    藍魚兒於是飛走了,飛過院牆,飛向遠處。


    朱九走出院門,一直抬頭,直到看不見那抹藍。


    “那是西宮方向。”石岩道。


    “王後是想送信給王上?”蓮蓬問。


    朱九搖頭一笑,“是送給南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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