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瑚試探著又拿著撥浪鼓靠近了一些,繼續搖著,結果一個不妨,一隻小手伸過來,抓住了鼓麵,用力一奪。


    賈瑚不敢用力,隻得手一鬆,撥浪鼓就落到了小家夥手裏。小家夥抓著撥浪鼓,誰都能看到他胖嘟嘟的小臉上露出來的得意。


    “哈哈,你竟然被這小東西把撥浪鼓給搶走了!”要不是還抱著小家夥,徒嘉鈺都能捧腹大笑。


    顧曉他們在一邊看著,也是忍不住笑起來,倒是逗得賈瑚異常尷尬起來。


    “行啦,瑚哥兒是怕傷著你弟弟,沒敢用力,你還笑他呢!”顧曉笑道,“快去梳洗一下,一會兒該用飯了!”


    結果吃飯的時候,賈瑚赫然發現,那小東西居然也大模大樣地坐在一個看起來有些奇怪,前麵有圍欄和麵板的高背椅子上,脖子上係著一條圍嘴,麵板上放著一個銀質的荷葉形淺口盤子,裏麵放著蒸南瓜和胡蘿卜山藥糕,還有一小塊雞蛋蒸肉糜。


    小家夥顯然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待遇,抓著一塊蒸南瓜就往嘴裏塞。


    賈瑚目瞪口呆地看著小家夥一邊吃,一邊將食物弄得到處都是,卻沒人過去幫忙,簡直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不由茫然地看向了徒嘉鈺。徒嘉鈺給他使了個眼色,示意等到吃過飯再說。


    一頓飯吃完,徒嘉鈺帶著賈瑚迴前麵院子,路上才解釋道:“弟弟就喜歡自己拿東西吃,你給他喂,他還不高興呢,脾氣大得很!所以,我媽叫人給他做了專門的椅子和盤子,讓他自己拿著吃!”


    賈瑚恍然“大悟”,他跟賈珠隻相差一歲,但是榮國府如今還有個元春,元春年紀比徒嘉鈺這個弟弟還要大一些,如今除了吃奶之外,也不吃別的東西,結果看起來比這小家夥還小一圈,也不比他活潑可愛,能爬能笑。


    這麽一想,賈瑚覺得等迴頭得跟自個媽媽說,弟弟生下來,也要讓他自己吃,要不然的話,就像是元春妹妹一樣,跟個小雞崽子似的。


    顧曉的新式育兒方法其實在兩個奶嬤嬤那裏也是頗有微詞的,也就是王府不缺錢,不缺衣裳,要不然的話,光是每天換洗衣裳,一般的人家就夠嗆了。好在孩子長得壯實,這麽長時間也不見生病,大家也就不多插嘴,尤其現在三公子因為輔食吃得多的緣故,吃奶也吃得少了,原本兩個乳母正好夠用,現在一個乳母都有些嫌多,她們擔心誰要是多嘴,被顧曉以三公子不需要兩個奶娘的緣故送迴去,那可就丟臉了。如今睜隻眼閉隻眼,還能按照規矩待到三公子三歲徹底斷奶後,留一個做教引嬤嬤,另一個也能得到一定的賞賜出去,不失體麵。


    倒是幾個年輕的丫頭覺得這樣不錯,她們以後也是要放出去嫁人生子的,本來都是奴才秧子,總不能養得比主子還嬌貴。


    “娘娘,西院那邊要請太醫!”顧曉午睡醒來,正打算趁著外頭太陽不錯,沿著迴廊散一會兒步,春燕快步走了進來,輕聲說道。


    “是側太妃,還是二公子?”顧曉問道。


    春燕低頭說道:“是側太妃,說是夜裏受了涼,人有些不舒服!”


    “受涼?”顧曉頓時皺起了眉頭。王府裏頭,正院還有前頭徒嘉鈺的院子用的都是地炕,後來,李氏生了徒嘉澤,借口徒嘉澤身體弱,受不得冷,也纏著徒宏遠將西院改了地炕。天一冷,隻要將地炕燒起來,一屋子都是溫暖如春,甚至得灑一些水,好叫屋裏不要那麽燥熱。


    “這個月給西院撥了多少炭?”顧曉問道。


    一邊春香說道:“就是按照往年的例撥的,側妃一天是五十斤,二公子一天二十斤,合計七十斤!這可不少了,咱們正院也就一百斤的例!”說著,她忍不住撇了撇嘴。往年李氏得寵,徒宏遠常往她那裏去,府裏的管事捧高踩低,都會額外給西院多送一些炭。今年可沒這樣額外的份例了,對於李氏來說,如果燒炕沒問題,而燒地炕,哪怕克扣下頭丫頭婆子的,也顯得不夠用!像是正院這邊,說是一百斤,但是顧曉自個有私產,又是自個管家,炭不夠,說一聲,自然有下頭的人送過來。而西院那邊,不克扣她,已經是顧曉治家嚴謹,除非她自個掏錢買,否則的話,想要多的,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氏其實私房不少,偏偏是個有些慳吝地脾氣,以前徒宏遠在的時候,每年都要額外給她一筆錢用作打賞,就這樣,她都能硬省下大半來。如今沒了徒宏遠這個金主,她一個月也還有十五兩銀子的月例,還能再加上徒嘉澤那十兩的月例,其實也不算少了。府裏頭大大小小的主子,吃穿用度,都是府裏供給,這錢就是給他們用來買一點份例外的東西,還有逢年過節打賞下人的。


    李氏反正是一毛不拔,都到現在了,她還覺得府裏大概還是按鬧分配呢!覺得自己一個側太妃,若是因為炭不足的緣故鬧將起來,顧曉哪怕是為了平息事端,也得滿足她的需求。


    因此,她昨兒個就故意稍微受了點涼,今兒就有些鼻塞不通氣,原本伺候她的銀珠將以前徒宏遠給的鼻煙盒拿了出來,讓她嗅一嗅鼻煙,打幾個噴嚏出來,鼻子也就通暢了。


    李氏就是想要將事情鬧大,怎麽肯就這麽善罷甘休,因此就鬧著要請太醫。


    李氏那點心思,顧曉用腳後跟都能猜到,她冷笑一聲,說道:“那就去請太醫吧!”


    太醫院那邊,平王府的存在感還是很強的。大家都知道,平王府有個庶出的二公子,生下來身體就不好,之前生母還胡亂給他吃什麽人參養榮丸,虧得沒將身體吃壞了。


    這些日子以來,平王府十天都會請一次小兒科的太醫,到府裏給那位二公子請一次平安脈,這般精心之下,徒嘉澤也就是秋冬換季的時候略微病了一場,咳嗽了一些時日,就未曾有過什麽症候。


    這會兒又有平王府的太監陸平拿了帖子過來,慣常去的那位何太醫都已經準備拿藥箱了,結果就見陸平說道:“這次是我們府裏側太妃受了風寒,想要請個太醫給她瞧瞧!”


    何太醫笑道:“風寒啊,那就得請王太醫了,可惜他今兒不當值,倒是徐太醫是王太醫的師弟,也是把得一手好脈息!”說著,就招唿了一聲:“徐兄可有閑暇去平王府一趟?”


    徐太醫原本正在看脈案,這會兒將脈案一和,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走一趟!”


    陸平趕緊說道:“那就勞煩徐太醫,請隨奴婢來!”


    出了太醫院的值房不多久就是宮門,平王府的馬車就在宮門外等著。


    徐太醫坐在馬車上便想要先了解一下情況,問道:“不知這位公公,貴府上側太妃娘娘是個什麽症候?”


    陸平原本就是外院的太監,在徒宏遠那裏並不得用,但是誰叫得用的太監跟徒宏遠一起死了呢?就算沒死,那也是護主不力,別指望再迴府當差了,這才輪到陸平這個在外院當差的太監出了頭。他身上也有品級,可以入宮,所以進宮請太醫的事情,一般都是他過去。


    陸平這會兒有些尷尬:“奴婢素來隻在外院聽候吩咐,不曾見過側太妃娘娘,隻聽院裏傳話的人說娘娘受了涼,其他便不知道了!”


    徐太醫也沒多想,各家王府雖說都有用太監的資格,但是,內院女眷不喜歡用太監,隻喜歡用女官的也多有人在。


    不多久到了平王府,徐太醫直接被人引著去了西院。


    一進門,一股熱氣就鋪麵而來,徐太醫頭一次過來,頓時有些咂舌,這側太妃倒是奢侈,看屋裏的溫度,這地炕可不是燒了一兩天了。


    幾個丫頭過來行禮,隻說請徐太醫去裏間給娘娘把脈。


    李氏是個矯情的,既然屋裏燒了地炕,她就不睡火炕了,而是睡著之前徒宏遠特地給她弄來的拔步床,這會兒帳幔被放下來,隻有一隻白皙纖細的手伸了出來,放在床沿。伺候的丫頭拿了一方素帕將手遮住,口中說道:“徐太醫,勞煩您了!”


    徐太醫略微估摸了一下,將手搭到帕子上,然後臉色就有些古怪。


    王府大張旗鼓地請人過來,他還以為是個什麽樣的病症,結果就是普通的風寒,吃點薑茶,發發汗也就好了。


    不過,徐太醫卻也不好多說什麽,隻是說道:“娘娘身體確有違和,好在並不嚴重,老夫寫個方子,三碗水煲成一碗水煎了,吃個兩劑也就妥了!”


    裏麵李氏頓時急了,開口說道:“太醫這話怎麽說,我這屋裏炭不足,昨兒個凍得厲害,現在連氣都要喘不過來了,怎地到了你嘴裏,就跟沒事人一樣?”


    徐太醫臉一下子拉了下來,你要是府裏正經的太妃,那也就罷了,一個過了氣的側妃,你也敢質疑我的醫術?不過,嘴上卻是不鹹不淡地說道:“娘娘言語流利,中氣十足,其實依老夫的意思,是藥三分毒,取了老薑切片煮湯,熱騰騰喝下去,出個一身汗也就是了!娘娘若覺得老夫才疏學淺,醫術不精,那便再找別人吧!”


    說著,直接就起身,連藥也不開了,提上藥箱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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