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星問:“你這是怎麽了?”


    錢明修歎了口氣在黑暗中坐起來:“哎,我心裏不知道為什麽很是煩躁,就是睡不著。”


    “你,是不是為春闈的事情煩躁?”


    錢明修頓了頓,才說道:“是啊,眼看著城門就在不遠處,進了京城再過幾天,我就得進貢院了,我怕我……”


    “不用怕,你平日讀書認真,比學院裏大部分的人已經厲害了不少,隻要你好好穩住不要慌,把自己所學寫出來,剩下的就是盡人事聽天命。”


    錢明修重新倒下去躺著:“哎。”


    “不要歎氣,也不要氣餒,你要知道,你自己並不差,若不幸落榜,三年後又是一次春闈,你還年輕,有的是時間重來。”


    “那可不能,我走的時候我爹已經說了叫我一定要考中,若是考不中,我也沒臉去見他。”


    “我還是那句話,盡人事聽天命,你隻要把自己所學考出來,若是不中,那就說明你的學識還不夠,當然,我也一樣,若我考不中,我也要迴去繼續讀書。”


    “這個客棧裏,就我們進來時候看到的,就有不少年紀大的人,甚至還有個白發蒼蒼的人,便是考不中,也是尋常,天下學子數數萬,中榜的寥寥無幾,更多的人都會落榜,所以,落榜也沒什麽丟臉的,隻要還有勇氣重來,便什麽都不怕。”


    錢明修深深地唿出了一口氣:“你說得對,盡人事聽天命,若我不中就說明我的學識不夠,大不了三年後再來,總歸我現在已經是舉人了。”


    “時候不早了,快些睡吧。”


    雖然城門口查的嚴,但他們都是清清白白的讀書人,把戶籍和路引拿出來給官兵一看,就被放了進來。


    他們進來之後,提前進京的夫子就迎了過來:“可總算是來了,我在城門口守了三天。”


    領隊的夫子朝著他一拱手,不好意思的說道:“路上遇到了大雨,我們找了個村子借住了一晚,昨天趕到城門口的時候,便過了一刻鍾,官兵們時間一到就關了城門便在城外住了一晚。”


    “我猜也是這樣的,我帶你們去客棧。”


    聽著馬車外熙熙攘攘的聲音,顧文星拉開了馬車簾,朝著外麵看去。


    不愧是京城,路上到處都是身著華服的人,便是普通的販夫走卒,也是把衣服穿的齊齊整整的,少見像大陽縣那裏的普通百姓,衣服上到處是補丁。


    漸漸地,馬車離開了熱鬧的街道,越走越僻靜,停在了一座很是氣派的客棧前麵。


    提前來的那個夫子招唿眾人進去:“狀元樓早早的就被京城的人給定下了,我便找了這裏,這裏很是安靜,你們看書不會被打擾,去京城其他的地方也很方便不是很遠。”


    諸位學子跟在夫子的後麵走進去,他們帶來的馬車,則是由客棧的一個小二引著書童小廝們去往後門,從後門進去。


    進去之後,顧文星不動聲色的觀察了一遍,客棧的大廳裏,稀稀拉拉的坐著些人,從打扮來看,都是書生,有的手裏拿著一卷書在讀,有的則是湊在一起討論著什麽。


    因為已經提前定好,他們很快就辦好了手續,被帶去屋子裏安置好,客棧裏還有他們書院那些自己上京來的學子,也來了客棧裏和他們住一起。


    之後的幾天時間裏,書院裏所有的學子,都被夫子管著,不給他們出客棧,每天還要手不釋卷的讀書。


    同客棧的幾個不認識的學子,不是今天去參加哪個厲害人物組織的詩會,就是約著出去參加宴會,甚至有兩個學子出去之後在第二天的早上才醉醺醺的迴來,身上還帶著一股不可忽視的脂粉味,隻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這兩位是去花樓了。


    從顧文星身邊走過的時候,他不自覺的緊緊皺起了眉頭。


    那兩人進了房間之後,在大堂裏用飯的學子們就討論開了,雲山書院這邊因為有夫子們壓著,倒沒人說什麽。


    倒是其他幾個不認識的學子,破口大罵,說他們兩個枉讀聖賢書雲雲,不住的批判那兩個人。


    夫子催著眾人快點吃飯,吃完飯後,就把人聚在一起,語重心長的和他們說道:“我們上來的目的是春闈,在春闈之前,我希望你們能靜下心了,好好準備,你們幾位都已經苦讀十餘年,是騾子是馬,就看這次春闈的結果,若是不中,還要等三年,三年又三年,又有多長時間可以給你們揮霍。”


    這位夫子說完之後,其他的夫子輪番上陣,把雞湯一碗碗的灌輸到他們的腦袋裏,等結束的時候,幾個略顯浮躁的學子也沉浸了下來。


    夫子露出滿意的笑容。


    三天後,春闈到了,一大早天還沒亮的時候,客棧裏就有了不少的動靜,基本都是各個學子的書童小廝進進出出,或是端水給學子或是給學子送吃食。


    顧母給顧文星新找來的這個書童,姓柳,名字叫狗蛋,家裏人怕養不活就給取了個賤名,賤名好養活,跟了顧文星之後,狗蛋這個稱唿他喊不出口,便直接喊他柳蛋。


    柳蛋能被顧母看中選為顧文星的書童,不僅他自己覺得無比的自豪,便是他的家人也為這件事自豪,不說他早就下定了決心要好好的照顧顧文星,就說他離家之時,他的家人就已經耳提麵命的說過,叫他務必要把顧文星給伺候好了。


    因此,在上京的這一路上,他都老老實實的,平日裏話也不多,該幹什麽幹什麽,把顧文星伺候得很是周到。


    顧文星要考科舉,他也跟著緊張,甚至比顧文星還緊張,這不,這天一大早的,他聽到客棧裏傳來的動靜,一個鯉魚打挺就坐了起來,不管不顧的快速穿好衣服就從床上爬起來,混在一群小廝書童中忙忙碌碌。


    雖然他沒多少經驗,好在他願意學,別的小廝打熱水,他也去打熱水,別的書童找客棧拿吃食,他也跟著去。


    一通忙活之後,等他站在顧文星的門口,他還沒起來,猶豫幾秒之後,他大著膽子喊門:“公子,該起來了。”


    這句公子,也是他跟著其他的小廝學來的,剛剛出柳樹村的時候,他還喊顧文星顧解元,等見過其他的小廝書童之後,見人家要麽喊少爺要麽喊公子,再加上其他書童小廝的提點,他便改了口,喊顧文星公子,對顧文星也越發的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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