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好不容易把楊大花送到鎮上。


    可鎮衛生所並不具備搶救的條件,醫生建議直接轉縣醫院:“我們已經接到你們一公社村民打來的電話,說她吃的是老鼠藥,幸虧路上吐過多次,否則現在就算去縣裏搶救也根本來不及。”


    聽到楊大花吃的是老鼠藥,每個人心裏都感到駭然。


    她咋這麽毒呢,竟然把老鼠藥抹在小屋的包子上。


    至於知道真相的陸娟娟則一直緊緊跟在施小麗身邊,生怕她多吐露一個字兒。


    不過眼下事態已經容不得大家猶豫,楊大花已經陷入了昏迷狀態。


    衛生所的醫生也同意他們用所裏的通勤車直接送人到縣醫院。


    不過通勤車司機迴家過年去了,實在找不到人,在部隊裏學過駕馭的施振堂隻能親自上手。


    一路上,他的臉色冰冷黑沉。


    一言不發的握著方向盤,坐在副駕駛位上的村支書愣是一句話都沒敢跟他說。


    後車箱裏的施德和施家所有兒女則在那哇哇哭,都怕楊大花被毒死,救不迴來。


    這個時候就體現出來了,哪怕楊大花平時為人處事有多讓人討厭。


    可有她在,他施德就還有媳婦,施家兒女就還有個媽。


    所有恨和不滿之間,在這生死存亡關頭都消失殆盡了。


    唯有施振堂滿腔怒火,等到達縣醫院楊大花被推進去搶救後,他站在長廊最盡頭,臉色陰沉得可怕。


    除了施家其他兒女一團混亂,其他人此時都知道他心裏什麽想法。


    之後村支書硬著頭皮踱步到他麵前,最終也是不知道怎麽開口。


    混在人群中的陸娟娟心像被貓抓似的恐慌,她找了個上廁所的借口,硬把施小麗帶到拐角處。


    “娟娟姐,你不是說那藥……”


    “小聲點兒。”


    陸娟娟嚇得趕緊捂住施小麗的嘴, 硬擠出幾滴眼淚:“小麗,你聽姐解釋,我也不知道那藥怎麽會突然管用了,不過你放心,衛生所的醫生不是說了嗎,嬸兒在路上吐過,現在洗洗胃應該就沒事了。”


    “可是萬一我媽她……”


    “沒有萬一,要是嬸兒救不迴來,你和我就都成了殺人兇手。”


    “啥?”施小麗的腦筋根本轉不過彎來,怎麽一轉眼她成殺人兇手了?


    “小麗,姐問你,你還年紀輕輕,想不想嫁人,想不想進城享福?”陸娟娟扶住她的肩,眼神銳利更加緊迫的問:“你想不想被槍斃?”


    施小麗整個人都混亂到無法思考,一會點頭一會兒搖頭,聽到後麵嚇得雙腿發軟險些站不穩。


    “姐,我還年輕,不想死。”


    “那你就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千萬不能說出換藥的事,姐以後一定會幫你找個好男人的,一旦說出去,你就別想再過好日子了!”


    “小麗,記住姐的話,想過上好日子, 是要付出代價的。”


    “嬸兒這次是受了罪,可她身為一位偉大的母親肯定心甘情願,為了讓你過上幸福的日子,讓她付出多大的代價都值得。”


    “小麗,你放心,就算沒有嬸兒,你還有我呢,將來我就是你親姐,我一定會幫你過上好日子的。”


    陸娟娟幾句話就說服了施小麗,看著這個小丫頭堅定的點頭她才放了心。


    她看出來了,這件事情施振堂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所以在施小麗答應她不會往外說的時候,她的內心,反而有些希望楊大花別被救活呢!


    結果半個小時後醫生出來宣布:“病人情況稍有好轉,但人還是不清醒,得先在重症監護室裏待著,你們家屬可以進去一個探望。”


    “我去。”陸娟娟竟然是第一個報名的人。


    大家都詫異地看向她,她又不是施家的人,這麽積極做啥?


    陸娟娟也發現自己太過心急,隻好訕訕道:“嬸成這樣了我著急。”


    醫生沉著臉:“開什麽玩笑,誰是她丈夫?”


    “我……”施德站都站不穩,來到醫院後就癱休息椅子上沒起來過,此時他倒是想站起來,結果頭暈眼花站不穩。


    “算了,換別人進去吧!”醫生一看這也不行,等進去再暈倒了,還得給醫院找麻煩。


    “我去。”施振堂冷沉開口。


    大家又是一陣詫異……


    就他平時和楊大花的關係,現在進去也有些不合適。


    大家或許僅僅隻是想到不合適而已,陸娟娟卻明白這其中的意思,難道施振堂想進去問楊大花關於藥的事兒?


    那她肯定不能讓他搶先一步,於是趕緊一臉理智的道:“振堂,還是讓為民哥去吧,畢竟他才是嬸兒的親生兒子。”


    醫生一聽:“讓親生兒子去。”


    施為民這才蔫頭耷腦的跟著醫生去了重症室。


    來的路上他雖然也哭過,可他的心也在滴血。


    直到現在他都不敢相信,為什麽自己的母親是這樣的人?


    身後,施振堂連看都沒有看向陸娟娟一眼,反而邁步就往走廊外走去。


    村支書一直提心吊膽的,看到他的舉動趕緊追上去:“振堂,你要去哪兒?”


    “去公安局。”


    施振堂的話讓所有在場的人震驚。


    施德噌地站起來,眼睛瞪得老大:“振堂,你啥意思?”


    施為強還沒反應過來怎麽迴事兒。


    陸娟娟嚇得心縮成一團,放在身側的手已攥進掌心。


    村支書趕緊攔住:“振堂,你要去公安局做啥?”


    “當然是報警。”


    啥?


    所有人本家在聽到他這句話後表情就像調色板似的。


    “振堂,你要報警做啥?”


    “難不成你還想讓公安來抓你姨?”


    “再怎麽說她也是你姨,你打小就沒媽,她好歹也是你半個媽呀!”


    “施振堂。”施德氣得扶著牆才能站穩:“你今天要是敢去找公安,我就跟你斷絕父子關係。”


    施小麗也在那邊哭叫:“二哥,你咋這麽狠心呢,媽能不能活都還不知道,你咋這麽狠哩?”


    村支書緩聲勸:“振堂,這個警咱報不得呀,傳出去別人怎麽看你?人家會說你長大了翅膀硬了,忘恩負義。”


    施為強驀地攥緊了拳頭,二哥是他心目中最崇拜的人,可是如果二哥這麽絕情,那也別怪他翻臉不認人。


    站在原地的施振堂連神色都沒有任何變化,他隻是痛心,在這些人眼裏情永遠大過於理。


    可話說迴來,楊大花對他哪有半分母子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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