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娟娟終於把她寫的稿子念完。


    洋洋灑灑一大篇,先讚揚領導,然後再講公社幹部的付出,之後才是做為打狼英雄的心得體會。


    反正她自己看起來很滿意,念完得意的問:“你們覺得怎麽樣?”


    內心並不平靜的田玉珠隻覺得尷尬到腳指頭摳地。


    整個一現場版的浮誇風啊!


    孔興柏就不多說了,咳嗽一聲做掩飾。


    就連村支書都麵露難色:“好是好,隻不過大家都知道玉珠是比較簡單的人,她肯定不會有這麽多的想法。”


    “而且這樣一來,就顯得太過於虛飄飄的,現在其他公社的代表不正在懷疑咱們做假嗎?如果真這樣念,他們豈不是更加不相信?”


    陸娟娟很是不滿:“那田玉珠現在這個情況根本沒辦法上台講話,她要是出醜怎麽辦,小孔剛才不也說不能讓她出醜嗎?”


    孔興柏心道這也能扯做一迴事?


    他索性道:“我支持叔的看法,這件事情不僅要簡單化,還要讓玉珠親自上台去講話,既然她不善言辭,哪怕講一句‘謝謝大家’也就可以了!”


    “那怎麽成?”


    陸娟娟可不會放過這次上台表現的機會。


    她認為自己是一會社的婦女主任,那村裏有婦女需要幫忙,自己站出來也理所應當。


    可是看兩位同事的表情,隻好轉而看向傻丫頭:“田玉珠,明天上台講話你敢講嗎?下麵坐了那麽多人,可比村裏的多多了,還有縣裏來的領導,你敢講話嗎?”


    田玉珠尋思講個毛線的話,得有命活才是硬道理。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不能再在這裏磨嘰這件事情,要阻止明天的悲劇發生,她還得留時間想辦法呢!


    於是點頭:“我敢。”


    咦!


    陸娟娟,村支書和孔興柏都詫異地看向她:“……”


    傻丫頭這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她真聽懂了?


    反正不管怎麽迴事吧,村支書算是找到迂迴路線了,他也怕陸娟娟再囉嗦下去,於是趕緊道:“我看就這麽定了,明天讓玉珠試試。”


    這都什麽跟什麽嘛,陸娟娟的臉上瞬間掛了寒霜。


    恰好這時候天空中又飄起了雪花,一行人隻好先迴招待所。


    交流會結束後大家互相之間熟悉多了,三五成群的相約著到其他宿舍裏玩。


    反正下大雪也沒辦法外出,男同誌們就都聚在食堂裏下象棋,學唱紅歌。


    後來女同誌們大都也去湊熱鬧了,就陸娟娟和田玉珠兩沒動靜。


    陸娟娟不服輸的思想在腦子裏翻來倒去,她一直在想著要怎麽讓田玉珠放棄上台的念頭。


    於是故意嚇她道:“田玉珠,明天會議場裏有那麽多人,你根本就不敢上台。你想想,你上了台就一個人,身邊沒有任何人陪著,就你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台上,到時候你肯定害怕,說不定嚇得尿褲子丟醜。”


    田玉珠完全沒把她的話聽進去,她打量著這個小陸同誌。


    藍色半長款棉襖,綠色的一條針織圍脖,發型打扮也就兩個麻花辮。


    這個年代的女青年打扮幾乎一模一樣,要說服飾有區別的,恐怕也就是圍脖的顏色和材質,還有就是,穿著這身衣裳的背影,是不是有個高矮之分。


    好在她和陸娟娟的個子差不多一樣高,隻不過自己比她清瘦些,但是穿上這件藍色棉襖輕易看不出來。


    陸娟娟哪知道她在想什麽,還以為是被自己嚇住了呢,就又繼續喋喋不休:“你要是尿褲子,那就連振堂都看不起你,奶奶也會嫌棄你,聽到沒有,你這個傻子。”


    好家夥,這是給機會湊上來了呀!


    田玉珠頓時小臉一板。


    不好!!!


    看到傻丫頭突然變臉,陸娟娟這才想起施小麗說過的一句話,傻丫頭最恨人家當麵罵她傻子。


    如果她聽到,誰罵她就要打誰。


    那現在撤迴還來得及嗎?


    陸娟娟嚇得本能反應,轉身就想跑,明天她還要見人呢,可不能被傻子打得鼻青臉腫。


    可對田玉珠來說,露個後背給她就更好辦了。


    她隻需抬起手掌,利落揮下側砍後頸動脈。


    ……陸娟娟連哼都沒哼一聲,直接頭一歪倒下去了。


    田玉珠伸手扶著她,將她扔到床鋪上。


    快速把她的藍棉襖和圍脖撥下來,穿好棉襖,圍脖圍起來包住半張臉。


    聽了聽外麵的動靜,田玉珠拉開房間迅速出去。


    好在大家都去食堂裏湊熱鬧去了,外麵走道上沒什麽人。


    偶爾遇到一個也叫了聲陸同誌就擦身而過,打死也不會有人相信那個傻丫頭有獨自出門的能力。


    出了招待所大院門,田玉珠冒著風雪在大街上四處轉悠。


    她心急如焚,即將要發生的重大事件根本不可能靠她一個的力量而改變。


    在這個年代,如果她直接說出明天會有雪崩發生,不僅沒人會相信,反而會把她當成笑話看,沒有人會相信一個傻子的話。


    所以她得出來找機會,看地形,讓自己保持冷靜好好思考。


    “一隻兔子換五斤雜麵都舍不得,那你還是去找別人吧!”


    前麵一對婦女突然發生了爭吵。


    她們的聲音都壓得很低,好像生怕被別人聽到似的。


    田玉珠知道這個年代買什麽都要用票,有糧票、肉票、布票、玻璃票……


    總之買什麽都是統一用票,如果有人私底下想換取點其他食物的,又或者是單獨用錢購買的,就得自己悄悄進行,黑市這種社會構架無論哪個朝代都會有。


    說白了就是人類生存的灰色地帶。


    現在那兩個婦女站著的身後是條小舊街,估計那個地方就是新義鎮裏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黑市了。


    田玉珠尋思進去裏麵轉轉。


    在她經過那兩人身邊的時候,聽到另一個問:“兩斤換行嗎?你這兔子也不大。”


    藏著兔子的婦人急得聲音都亮了幾分:“誰說我這隻兔子不大,你都沒仔細瞧,再說,現在上山打獵有多難你知道嗎?山裏最近不太平,有敵特,我們家那位上趟山都是冒著生命危險的。”


    “真的?”


    “騙你幹啥?”


    田玉珠繼續往前走,那兩個人說話的聲音漸漸變小。


    敵特?


    她想到了前兩天在山裏招待任務的施振堂,瞧當時他們那幾個當兵的裝備,估計就是抓特務的。


    難不成他們的任務還沒有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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