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村正聚精會神聽著上方的動靜,反應慢了半拍。


    迴過神,他竟然已經被拽到樓梯口,這隻貓的力氣實在不小。


    “等等,我不準備上去。”中村緊緊扒住樓梯扶手。


    豹才不管中村的抗拒,它隻知道沒有人類跟著,警察不會允許它進入現場,那就太虧了。


    一人一貓在樓梯口僵持。


    褲腿被貓爪撓出劃痕,豹還鍥而不舍要拉著中村上樓。


    中村欲哭無淚,深深後悔自己此前異想天開去借助貓的力量,這會深受其累。


    豹能有什麽壞心思呢?


    它隻是想光明正大去湊個熱鬧而已。


    這番拉扯自然鬧出一些動靜。


    “萩原隊長,樓下好像有人在活動。”


    “笠原下去確認,如果有居民,盡快送他們離開,我這邊快開始了。”


    “好。”


    腳步噔噔噔下來了。


    豹對著上麵喵一聲給對方定位,這對中村可就不友好了。


    聲音越發臨近,中村隻能拚了。


    “三號,麵具。”


    “ ok。”


    三號將麵具放進中村口袋。


    中村掏出麵具往臉上一罩,鬆開樓梯扶手,整理自己的衣服。


    這番動作還未走到底的人看不見,豹卻瞧得分明。


    它不知不覺鬆開爪子,愣愣瞧著這個氣味都完全改變的人。


    它在此前可從未有過這樣的體驗。


    雖然黑哥曾提起人類的氣味會隨周圍環境和心境改變。


    戴個麵具氣味就變了?


    還是如此純粹地仿佛月華聚合體的味道。


    吸收月華修煉的豹被牢牢吸引,不知不覺湊近,緊緊黏在中村褲腿上。


    中村慢條斯理整理衣服的動作一頓,[快放開我的褲腿!蹭上毛太損逼格了。]


    兩個月的角色扮演,即使是蠢材,也總會有進步。


    更何況中村好歹是考上東大的人,不可能蠢。


    每當戴上麵具,他就會沉浸式地開始表演。


    最開始的目標隻是跟本身性格區分開,直到得知人們給他取了[月讀]的外號。


    經曆初始的尷尬期,到後麵他已經習慣,知道網絡上有[月讀]後援會這個團體後,演技方麵也有了長足進步。


    他在後援會網站默默潛水,觀察他人眼中的[月讀],一步步調整自己的表演模式,到了此刻有九成把握不被福利院的熟人認出,能否瞞過萩原卻沒太大把握。


    隻能祈禱麵具的吸睛效果真的給力。


    從樓上下來的笠原見到戴著全臉麵具的人,直接僵在原地。


    大白天,這人身上卻仿佛裝有強效聚光燈,周圍其他事物全都消失不見,讓笠原的目光不自覺追隨他。


    幸虧他還記得本職工作,掐自己一把強行迴神。


    “請問你是這棟樓的住戶嗎?沒來得及跟著大部隊一起撤離嗎?”


    中村喉頭一滾,調整好狀態,清清嗓子。


    “不,我是特意過來幫忙的,請相信我。”


    這聲音也太好聽了,恐怕臉也長得帥。


    [不,不對,我在想什麽!]


    “不需要,我們有專業拆彈警察,我先送你去安全地方。”


    笠原特意將視線下移,企圖保持冷靜,不被這人影響。


    一個大男人看另外一個男人看呆了,這完全不合理!


    我還想交女朋友,成家立業的!


    中村有兩個月時間練習調動他人情緒,不僅熟練度上去了,效果也越發明顯。


    他再次開口,“我並非這裏的住戶,也無需撤離,是特意上來幫忙的。”


    笠原條件反射要拒絕,說出口的話卻不知不覺變成,“好的,我帶你上去。”


    中村藏在麵具後的嘴角輕輕揚起。


    中村抬腳向上走,豹反應迅速,兩隻前爪牢牢圈住他的腿,被提起來在空中蕩起了秋千。


    見笠原已經轉身上去,中村壓低聲線,“豹,迴毛利宅去,我明天過去看你。”


    狸花貓暈乎乎抬起頭看一眼中村,似乎還沒醒神,四爪並用牢牢纏在中村小腿肚上,完全沒有鬆開跡象。


    中村這套西服是隨便在商店買的,質量一般,被狸花貓鋒利的爪子一撓頓時開了線。


    中村上手將貓抓下來,再次對它叮囑“豹!現在迴毛利家去,不許在外逗留!”


    狸花貓的眸子瞪大似乎聽明白了,跳下地,一步三迴頭地向下走。


    [原來豹這麽喜歡我嗎?之前都沒看出來。]


    豹:想變強的妖怪是不可能拒絕和人形修煉聖地貼貼的。


    狸花貓離開後,中村拍拍褲腿上的灰塵,向上麵走去。


    到達二十層,他卻躊躇起來,萬一萩原認出來,即使不第一時間拆穿我,後麵也會難以收場的感覺。


    想到鬆田上次隨手哢嚓那張照片,邁步的勇氣又減了幾分。


    調動情緒這項技能他在警校時期用過,那會挺懵懂,也無法準確控製。


    現在即使能完美控製,聲線變化也不大,萩原還記得嗎?


    笠原不知何時又過來了。


    “抱歉,萩原隊長說不需要幫助,我送你離開吧。”


    笠原此刻表情肅穆,不再晃神,中村施加在他身上的影響似乎消失了。


    中村張張嘴,從口袋拿出信號屏蔽器。


    他過不過去無所謂,重點是將信號屏蔽器送進去,不用麵對萩原他會更安心。


    問題是,他不知道這東西脫離他的手能否有效。


    三號一直強調現實適配性,它的程序裏許多技能都特別注明無法給其他人使用。


    三號察覺他的疑惑,幫忙解惑,“物品類都是有效的,跟之前中村兌換的藥劑一樣,當然也有限製。”


    “什麽限製?”


    “兌換給降穀先生他們用的藥品是一次性消耗品,獨屬於中村君,中村君兌換後可以贈予他人。”


    “信號屏蔽器屬於工具類物品,不是獨屬於中村君的,贈予他人需要使用結餘能量。”


    “你的意思是,專屬品我可以自己購買支配,非專屬品不屬於我,我無法私人購買贈予?”


    “是的。按照協議,能量點是一半給中村,一般結餘用於維護世界,兩者並不互通。”


    “中村君自己的能量可用於強化自身,還能購買各種技能強化自己。結餘能量是用於在維護世界的,為維護世界購買的任何道具都該使用結餘能量,兩者不能混為一談。”


    中村很驚訝,“那份協議還有這層含義?”


    在他看的係統文中,都是恨不得將宿主吃幹抹淨,這份協議竟然真的在保障中村自身的利益。


    “當然,簽訂協議時,祂說過這是雙方一起遵守的。中村君付出勞動,當然有報酬,不能讓中村君打白工。”


    笠原還在原地等待,中村自然不會與三號交談,反而耽擱現實。


    既然信號屏蔽器可以給他人使用,中村立即裝模作樣在口袋裏掏。


    “這是信號屏蔽器,能有效屏蔽60~100米內的所有信號,可以防止炸彈被遙控引爆。”


    笠原不是拆彈新人,聽說這功能,眼前一亮,卻仍然拒絕,“我不能接受。”


    中村才不管他的糾結,直接將信號屏蔽器往笠原懷裏塞去,揮揮手轉身往樓下走。


    “不用送我了,我自己下去。”


    笠原看看人,又看看信號屏蔽器,決定先把屏蔽器送迴去。


    看見笠原拿迴的東西,萩原挑挑眉,認出那是信號屏蔽器後,陰霾撥雲見日一般散去。


    [太奇怪了,爆處組一百多號人竟然需要外人來提醒信號屏蔽器可以隔絕犯人是使用遙控引爆炸彈。]


    爆處班是專業擺弄炸彈的部門,設立許多年,常用裝備中竟然沒有信號屏蔽器,這完全不合理!


    陌生人送上來的東西,需要先檢查再使用。


    通知過地麵上的北宮警部,開啟屏蔽器測試。


    確認他們在樓內完全無法接打電話電話,也沒辦法發送郵件後,才放心使用它。


    萩原當即拍板決定,開著信號屏蔽器拆下外殼,整理拆彈順序。


    之前因為害怕居民樓裏有住戶,犯人遙控住戶跑不掉,隻得等待。


    此刻沒有遙控炸彈的威脅,單單解決眼前的炸彈,萩原擁有絕對的自信。


    更重要的原因是,防爆服太沉,體力的快速消耗令他想加快速度。


    即使冬天天氣冷,穿四十公斤的防爆服活動卻也會滿頭大汗,長時間穿戴更是體力不支。


    按照萩原以往的活動習慣早不穿了,這會卻礙於與鬆田的約法三章乖乖穿戴整齊。,


    中村到達18樓就再次停下。


    信號屏蔽器可以屏蔽通訊信號,卻無法屏蔽比它功能更強大的3號。


    在三號的反饋下,中村甚至能夠了解萩原的每一個動作。


    “先把感光引爆裝置換成光電管。”


    “再把水銀汞柱接到白色引線,然後看液晶顯示屏。”


    中村曾在照片中看過萩原說這兩句話,下一幅畫麵就該是接到鬆田的電話,兩人“聊天”。


    說完這段經典台詞,萩原研二就上了天堂。


    不過現在嘛,誰也別想打通電話,老老實實拆彈去吧!


    中村同時接收到下方信息,鬆田那邊已經完成,趕到現場了。


    聽到北宮警部告知上麵有信號屏蔽器,鬆田麵色微變,追問,“為什麽我們平時拆彈沒有配備信號屏蔽器?”


    聲音不大不小,北宮警部和站得較近的目暮警部都聽得清清楚楚。


    北宮警部安撫地拍拍鬆田的肩膀,“放心,我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有搜查課的警部在場,鬆田不好在外人麵前緊追不舍,嘴角卻是肉眼可見地耷拉,周身氣壓也變低了。


    在此之前,他自己也忽略了信號屏蔽器,但爆處班竟然從沒想過配備才是令鬆田生氣的點。


    無休無止地加班,沒有時間過自己的生活,因為喜歡拆彈他也沒有怨言。


    但是連裝備都不配齊就讓人上戰場,也做得太過火了。


    北宮警部心情也不太美妙。


    在萩原小隊打電話說開信號屏蔽器時,他也久違地想起許多不愉快的迴憶。


    他這個警部可不是熬資曆升上來的,而是兢兢業業從事多年一線工作累積功績,警部位置他問心無愧。


    早年拆彈他沒少擔心犯人遙控引爆。


    這會突然從後輩那邊得知,這一切都源於他們爆處組沒有配備非常重要且基礎的屏蔽器。


    他沒有現場發脾氣摔桌子,都是考慮到目暮警部在場,不好讓搜查課的看笑話。


    出警及時,鬆田那邊的炸彈拆的很順利,萩原這邊目前也沒有出狀況,犯人要求的十億日元自然是不可能真給的。


    目暮警部安排人佯裝送錢,企圖抓住那兩名貪心要挾警方的犯人。


    目前還沒有好消息傳來,但目暮警部接到的那封郵件說的信息沒有一處錯漏,或許可以期待一下。


    二十層,經過不懈努力,萩原已經有條不紊地將炸彈解體。


    這漫長的十分鍾,萩原心無旁騖,中村卻站得雙腳麻痹。


    三號終於匯報了好消息,“中村君,萩原拆完了。”


    中村這才鬆口氣,有心思活動自己的雙腳。


    萩原在隊員的幫助下,將厚重的防爆服褪下,解體的炸彈裝進專用防爆桶,案子結束會運迴特定地點保管。


    萩原體力消耗太大,整個人都顯得懶洋洋的,席地而坐完全不想動彈。


    拿到信號屏蔽器,詢問旁邊在幫忙整理工具的笠原。


    “送信號屏蔽器的是什麽樣的一個人?”


    “嗯……是一個很有魅力的人,戴著一副純黑麵具,隻能看見眼睛,眼神非常堅定。”


    “沒看到臉嗎?”


    “沒有,被麵具完全遮住了。”


    “有其他特征嗎?”


    “沒有吧,普通的西裝,純黑的發色,舉手投足的動作倒是挺吸引人。”


    “聲音呢?”


    “很好聽。”


    萩原黑線,“所以你對他的印象是戴著純黑麵具,帥氣的普通人?”


    笠原仔細迴想,點頭,“是的。”


    “難道你沒感覺違和嗎?”


    “沒有吧。”


    眼見著問不出什麽有用信息,萩原選擇放棄。


    與此同時,三號提醒道:“哇,收到萩原的感謝,竟然有五千能量點!!”


    中村反應平平,毛利蘭提供的情緒值,有過一萬的經驗,五千點才一半而已,不算什麽。


    三號控訴,“中村君你變了,曾經5點的任務你也接的。”


    “5000點和17萬點,完全沒有可比性好吧?”


    “對哦。”三號查看能量點明細,繼續匯報,“中村君,這個節點完全改變,本該殉職的萩原小隊全員存活。預付37萬用於他們的日常生活,目前結餘5602點。”


    中村一點也不傷心,隻是下樓腳打滑差點跌倒而已。


    萩原坐電梯比中村快,已經下樓跟鬆田他們匯合,解決一個大案子,大家此刻的表情輕鬆而愉悅。


    中村望向熱鬧的人群,看著跟鬆田插科打諢的萩原,默默從別墅區後門離開。


    算了,人平安,這五十萬點花得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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