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兵之地在午門前,朱翊深下令三千京衛寅時末到達。可當他到了午門,卻發現廣場上隻有稀稀拉拉數十個兵衛,還在交頭接耳,見他來了才噤聲。他不動聲色地走到點兵台上坐下來,等過了會兒,才有三五成群的兵衛陸續趕來。


    朱正熙原本給他三日準備,他之所以提前就要點兵,是深知這些年京衛養尊處優作戰能力早就不是當年可比。而且很多世家子弟被塞進京衛裏濫竽充數,享受俸祿,平日操練卻根本不見影子。這樣如同散沙的隊伍帶出去,不吃敗仗才奇怪。


    天大亮的時候,三千人才總算來得差不多。方德安這個監軍也姍姍來遲。


    「王爺,下官來遲……」方德安上前行禮道。


    「行軍之時,沒有王爺,隻有將軍。」朱翊深看他一眼。


    「是,將軍。」方德安連忙糾正。


    朱翊深這才站起來,負手走到點將台前,看著廣場上密密麻麻的兵衛,朗聲道:「昨日我下軍令,寅末集合。你們身為軍人,不知違反軍令該如何處置嗎!」


    他的聲音如洪鍾,響徹在廣場上空。


    那些遲來的兵衛,包括方德安都身子一凜。違反軍令當斬,難道朱翊深要將這麽多人都斬了?為了樹立軍威,也不是沒有這樣的先例。隻不過在場的人,多少家中都有根基,不信朱翊深一個王爺,敢得罪這麽多世家大族,因此才有恃無恐。


    朱翊深沉默了片刻,看著他們繼續道:「今日我不斬你們,因斬了你們,隻會令親者痛,仇者快!韃靼的十萬大軍已經逼到了開平衛!開平衛一破,他們便越過了長城,可以直達京師。到時他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不僅是你們,就連你們的親人,朋友,這幾代人建立的繁華京師也會毀於一旦。難道你們願意把家園拱手讓出去?」


    整個廣場鴉雀無聲,他的聲音似有感染力,兵衛們身體裏的熱血,仿佛被點燃。


    「我們不願意!」不知道是誰領頭喊了一聲,廣場四周皆有響應。


    「驅除韃靼!」


    「扞衛京師!」


    朱翊深抬手,示意他們安靜:「軍隊若沒有軍紀,無法打勝戰。在場的每一個人,一旦上了戰場,便是可以將後背交托的生死兄弟。一人不尊軍令,私自前進或者撤退,個人生死事小,害的可能是跟你並肩作戰的同袍,甚至讓全軍覆沒。所以從現在開始都記住了,軍令如山!違反軍令者斬!」


    朱翊深說這番話的時候,眼風掃了一眼方德安,方德安沒睡醒的身軀一震,額頭上卻忍不住冒出了汗。


    「今日按時到達的人本將不賞,因你們隻是盡了本分。而今日遲來的人,本將也不罰。你們的熱血應該灑在戰場上,死在這裏不值,希望你們能戴罪立功。但這是唯一的一次機會,下迴定斬不饒。」朱翊深轉身,重新坐下,威嚴道,「開始列陣出發!」


    朱正熙站在午門的闕樓上,看著底下的兵陣開始有序地變化,然後陸續退出午門廣場,人人都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幾乎難以相信是平日那些懶散的京衛。


    劉忠在旁邊說道:「殿下放心吧。晉王一定能夠得勝歸來的。」


    朱正熙原本是擔心這些世家子弟不服九叔的管製,或者九叔一怒之下斬殺太多人,削弱了京衛的實力。眼下看到九叔如此處理,放心的同時又有幾分敬服。若換了是他,未必能鎮得住這樣的場麵。


    其實比起他和如今沉迷於煉丹的父皇,九叔更適合做皇帝。


    這些天,他甚至在想,這大概也是皇爺爺的意思吧?要不他怎麽會把那頭盔放在東宮的舊木箱子裏呢?因為東宮本就是九叔曾經居住的地方啊。


    ……


    眨眼快過了一個月,到了清明時節。


    最近陰雨綿綿,好在京城中也十分平靜,沒有發生什麽大事。會試和殿試輪番結束,葉明修被端和帝欽定為狀元,沈安序中了探花。


    這中間還有個小插曲。


    會試的主考之一,副都禦使不知從何處收到了一份匿名的舉報信,說葉明修攀附權貴,是蘇家施壓,他才能在鄉試中得了解元。


    這事鬧得很大,後來還驚動了都察院。雖然查無實據,但那名副都禦使十分耿直,直接將葉明修判了不過。後來還是禮部尚書李士濟惜才,拿著葉明修的卷子進宮去見了太子,才讓葉明修危險地挺進了殿試。好在他殿試時發揮得十分出色,以才華征服眾人,深得主持殿試的朱正熙的欣賞,最後一舉奪魁。


    傳臚這日,報喜的人陸續到京城各處傳遞喜報,沈雍聽到喜訊卻不怎麽高興。


    他本無意官場,但是既然晉王有意抬舉,女兒也定要嫁高門,他也就接受了鴻臚寺少卿這個職位。可是眼下沈安序高中三甲,勢必要入翰林,成為天子近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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