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春華哈哈一笑,用手指著戰遠說道:“我就說你很有政治敏感性,你和我說說,在咱們林業局裏,宏觀和微觀有沒有區別好?”


    “這是一道送命題!”戰遠在心裏嘀咕著,幾乎想狠狠的抽自己幾個耳刮子,他是想要引起陸春華的重視,可這個話題是自己能談論的嘛?這明顯關乎陸春華和李春生兩人之間的爭鬥,自己卻傻傻的摻和了進來,而且還滔滔不絕的說了一些自以為是的分析。李春生是真正的小人,之前不過是因為戰遠代替仇宇送了個材料,都差點被殃及池魚,現在他一頓亂放炮,成功把自己帶到了溝裏。


    “我一定得把這個自作聰明的毛病給戒了。”心裏暗暗發誓的同時,戰遠也在思考著怎麽迴答盧春生的問題,交出完美答案的同時,最好還能暗示陸春華,李春生在他背後舉報的事情。


    戰遠小心翼翼的說道:“其實陸局您來到林業局後,整個機關的工作作風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轉變,但確實有些人一時半會還沒有適應過來,跟不上您的腳步。站在宏觀的角度上說,整體的工作開展的很好,各項計劃符合實際,我也相信在您的帶領下,山城的林業事業一定會蒸蒸日上。”


    陸春華卻仍舊不想放過他,微笑著說道:“你繼續說。”


    戰遠無奈,隻能繼續說道:“但是站在微觀的角度上說,再好的計劃,沒有合適的人執行,也落實不下去。很多人思維方式陳舊,工作得過且過。但是權力欲望卻很重,把權力範圍當成了自留地,就算是搞的亂七八糟,入不敷出,也不允許別人插手,隻想安於現狀,不想改革進取。把那些想要創新發展的人,當成了異己,恨不得除之而後快,手段更是無所不用其極。”


    戰遠的前一段話本是想偷換一下概念,把這段討論應付過去,卻讓陸春華一下就發現了貓膩,不過戰遠的後一段話裏,確實說了些實際的問題,林業局內部最大問題就是思想僵化,認人為親,這已經成了公開的秘密,其實不單單是林業局,整個山城都存在這個問題。戰遠在最後一句話裏,還影射了陸春華的境遇。


    陸春華敏感的意識到,戰遠應該是知道些什麽,於是試探道:“前段時間紀委來局裏調查的事情,你知道吧?”


    戰遠老實的迴答說:“知道,那段時間局裏簡直就是謠言滿天飛,說什麽的都有。”


    陸春華笑道:“都說什麽謠言了?你給我說來聽聽,看看和我知道的一樣不一樣。”關於那段時間的謠言,陸春華的司機冷利也曾和他說起過一些,這也是陸春華懷疑李春生的原因之一,畢竟如果是他出了問題,李春生可是最大的受益人。


    戰遠說道:“無非是說一些您要被調走,李書記要接任的話,版本雖然有出入,但是結論都差不多,有說您要去人大的,也有說您要被免職的,有說李書記暫代局長職務的,也有說他要書記局長一肩挑的。”


    陸春華黑了臉,沉吟了一會,問道:“謠言止於智者,之所以沒有斷絕,不是因為有人相信了,而是有人把謠言當成手段了,咱們單位就是有一些人,整天正事不幹,就是喜歡研究人,喜歡賣弄自己那些上不得台麵的陰謀詭計。”


    戰遠說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爭鬥,有的手段和計謀也很合理。比如您正在大力推進的幾個林業產業項目,在我看來就是光明正大的陽謀,不但能夠推進林業事業的發展,也能證明您思想的正確性,這種陽謀手段,在我看來更應該說是政治智慧。也可以從這裏看出您的格局很大,和那些雞鳴狗盜的家夥是不一樣的。係統內部也有一些明眼人看明白了,沒有盲目的跟著那些人瞎蹦躂。”


    這個馬屁顯然是拍到了陸春華的癢處,他的臉色頓時緩和了不少,說道:“領導對於權力的把控,其實是一個中性詞,類似籃球和足球比賽中的身體對抗,屬於合理衝撞。但是如果用黑哨、犯規那樣的手段去爭取勝利,那就是玩起了陰謀詭計了,背離了遊戲規則了。”


    戰遠很是鄭重的說道:“陸局你說的太對了,在遊戲規則之內的手段,都屬於合理衝撞,可以說是陽謀,也可以說是政治智慧。作為體製內的一員,也都應該具有這種智慧。換句話說,就是不能犯規,更不能犯法,陰謀詭計會敗壞整個係統的風氣。好像那個在您這裏打我小報告的人,本可以和我公平的競爭,可他卻用這種齷齪的手段獲取利益,踩著我的腦袋上位,這就是犯規。同樣的,那個在您背後攪弄渾水的人,也是希望通過這樣的手段,來獲取他的利益,也是一種犯規。這兩個人的行為在本質上是一樣的,都是自私自利的小人行徑。”


    陸春華笑道:“小戰,你好像對於這兩個人都很熟悉,難道你心裏都清楚,這兩個人是誰?”


    戰遠說道:“喜歡損人利己的人,往往都是為了獲取利益,何況這樣的手段並不高明。我覺得對於紀委的那件事的始作俑者,陸局早就猜到了,隻不過沒有確切的證據而已。就好像市級媒體獎勵這件事,就算我親口聽到那人和別人承認了,就是他幹的,可卻不能找別人證實,隻能做到心裏有數而已。”


    陸春華問道:“你聽到了他和別人說起舉報的事情?”


    陸春華並沒有說李春生的名字,也沒有說舉報的是什麽事情,仿佛在說紀委的舉報,也仿佛在說市級媒體的獎勵事宜。


    戰遠說道:“當時我們倆都在洗手間裏,或許他覺得那天是休息日,所以放鬆了警惕吧,沒發現我也在。”


    陸春華沉吟著,他之前雖然也對李春生有過懷疑,卻是從受益人和謠言源頭上分析的結果。戰遠的一番話,讓他確認,舉報自己的就是李春生,這讓他有些心寒,卻也是沒有多少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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