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周末,戰遠和往常一樣飛奔出教室,打算去網吧玩遊戲,結果在拐彎處和一個女孩撞了個滿懷,那女孩一下就被撞了個跟頭了,頭磕到了牆上,戰遠瞬間就懵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嘎哈啊!你是不是瞎啊?不看人的麽!”那女孩也是潑辣,一邊痛苦的揉著腦袋,一邊抬頭罵著。


    “是她……。”那個大眼睛的女孩。


    她看著戰遠,也是愣了一下。突然“噗呲”笑了起來,對他伸出了手。


    “拉我起來啊!木頭一樣。”女孩好像變臉的速度讓戰遠更加不知所措。


    在一群人的圍觀起哄中,戰遠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軟軟的,好像沒有骨頭,他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她。


    “這尼瑪和我想的不一樣啊!”戰遠其實早就注意到這個女孩,也曾經構思過無數次逼格滿滿的和她相遇,結果卻是用這樣的方式和她認識。


    戰遠知道了她的名字叫葉青,是新來的幼師班學妹,因為她們班就在樓下,年輕人的感情總是發展的很快,沒多久就熟悉了,然後理所當然的發展成了朋友。


    葉青的活潑的性格和文靜外表完全不沾邊,她的個性十分跳脫,有時候也會潑辣一些,是個典型的東北女孩。


    由於家境的原因,戰遠總是有種莫名的擔憂,骨子裏的自卑讓他羨慕那些敢愛敢恨的人,他們敢於放肆的表達感情,卻又完全不計後果。可是戰遠不敢,他總是有太多的顧慮。於是他整天在患得患失中徘徊,非常想看到葉青,但是一看到她又會心跳加速,麵紅耳赤,雖然自己不確定,但是也隱隱的覺得這就是戀愛。


    對於戰遠的猶豫不前,宿舍的老二王明卻很是不屑。王明自從上次的事後也消停了很多,為了宣泄過多的精力化身成了健身狂魔,總是在宿舍揮舞著一對大啞鈴,他人長的周正,家境也殷實,為人又講義氣,和宿舍所有人關係都很好。而且他的思想比戰遠成熟的多,對感情問題也是拿得起放得下“能上就上,不能上就換人唄。”這是王明的口頭禪,他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他的對象換了一個又一個,好像遊戲裏升級打怪一樣。


    在王明的建議下,戰遠開始頻繁的和葉青約會,學校旁邊的小樹林成了他們最常去的地方,偶爾也會去周邊的小吃部叫上兩份蛋炒飯或是炒冷麵之類的小吃,兩份加起來不過幾塊錢,這也是他們唯一能吃的起的東西了。


    吃飯的時候難免會聊起彼此的故事,葉青學過舞蹈,也學過聲樂,動作和聲音都有一種特別的美感,戰遠總是忍不住偷偷看她充滿彈性的腰,默默的咽著口水。


    他們從穿開襠的時候褲聊起,從小學說初中,初中說到現在。從偷廢舊電機聊到個人愛好,一直說到海洋哥的傳說。一個說的認真,一個笑的亂顫。


    戰遠發現葉青的五官非常精致,雖然看起來有些瘦,其實該飽滿的地方一點都不少,而且皮膚特別白,陽光灑在她的皮膚上好像能透進去,看的他眼睛經常發直。


    相處的時間越久,戰遠越覺得上癮,這種讓他忘記了遊戲機和個人愛好的甜蜜感讓他沉醉其中,也是這個時候他理解了重色輕友這個詞的含義。


    也是那時候,戰遠第一次去了電影院,或者叫錄像廳更合適,記得那部電影的名字叫《蜜桃成熟時》,主演是一個漂亮的香港女演員,名字叫李麗珍。電影裏那些激烈的畫麵,瞬間就擊碎了他們彼此之間的矜持,在那個漆黑破舊的雙人包廂裏,兩個人緊緊的抱在一起,戰遠摟著葉青充滿纖細的腰,享受著兩個小饅頭帶來的擠壓感,貪婪的品味著她嘴唇的柔軟和香甜。


    戰遠又有了奮鬥的動力,他想要好好學習,想要出人頭地,想要對得起自己的愛情。沒事的時候,他一個人暢想著未來,分配了一個安定的工作,葉青也當上了幼兒教師,一起組建了家庭,以至於他經常都會在自己的美夢裏笑的醒過來。


    有一天,戰遠迴到宿舍,看到宿舍的老大黑皮正瘋狂的揮舞著腰帶抽打自己的胳膊,戰遠一把抓住他的手,結果卻惹毛了他,一把推開了他,然後用煙頭直接對著胳膊燙了上去。


    看著戰遠發懵的樣子,王明對他說:“別理黑皮,肯定是被對象甩了,你讓他瘋吧,過段時間他自己想明白了,就好了。”戰遠看著黑皮痛的呲牙咧嘴的表情,心裏想著卻是:愛情這玩意這麽可怕的麽!


    於是接下來的日子裏,戰遠也變的患得患失。他開始擔心哪一天會不會也和黑皮一個下場。於是對葉青開始瘋狂的獻殷勤,交出了自己生活費和飯卡,下課就往她那跑,整天恨不得黏在她身上,好像隻有這樣才能夠給他帶來一些安全感。


    但是隨著假期的到來,戰遠還是不得不和葉青分開,迴家的那天,葉青送他到了車站,戰遠一本正經的讓葉青等他迴來。


    葉青卻鄙視的憋著嘴:“肉麻不肉麻,難道你還要把我拴在褲腰帶上?才一個多月的假期,我還能跑到哪去!”


    是啊,暑假才一個多月,但是對戰遠來說好像度日如年,每天都在抓心撓肝的煎熬中度過。


    假期還沒有結束,戰遠就早早的迴到學校,像剛過門的小媳婦一樣,每天都守在學校門口,望眼欲穿的等著葉青的歸來。


    可是直到學校開始上課,戰遠才再一次看到葉青。


    葉青化了淡妝,塗著紅色的口紅,馬尾辮也被她散開,好像瀑布一樣披在肩頭。一件淡粉色的小風衣配上淡藍色的牛仔褲,讓她更加的成熟美麗,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得截然不同。


    戰遠想對她表達自己的思念,可是卻變得結結巴巴起來,走廊上來來往往的同學更讓他心煩意亂,心中的千言萬語完全不知從何說起。


    葉青卻很是沉靜,和他聊著她假期的一些瑣事,時不時用手撩著鬢角的發絲,看著窗外操場上來往的行人。


    戰遠聞著她身上傳來的淡淡香水味,突然生出了一種陌生的距離感,可是才一個多月而已。


    那以後,葉青突然變得特別忙碌,讓戰遠很少能見到,即使約她也是有各種的理由拒絕我。有時候她和戰遠說爸媽因為感情不和在鬧離婚;有時候又說因為家裏情況不好,讓她勤工儉學。


    戰遠總是盼著葉青能盡快把家裏的煩心事處理完,能夠和他繼續迴到以前,一起散步,一起吃飯,一起看電影。


    戰遠嚐試通過葉青的同學詢問,但是她的同學也都支支吾吾的,看起來很為難。


    在戰遠不知所措的時候,宿舍的幾個哥們也都有了女朋友,王明的女朋友還是葉青的同學。


    有一天王明過生日,提出要帶上各自的女朋友,於是得到了大家的讚成,戰遠自然去找了葉青,結果還是被她一臉為難的拒絕了。


    那頓飯戰遠吃的很不開心,尤其是看到他們和女朋友膩歪的樣子,讓他覺得十分委屈,對此他隻有化悲憤為食量,對著飯菜大快朵頤,桌上的唯一的燒雞被他幹掉了大半,想著反正是王明請客,於是放開了肚子,吃了個溜圓。


    看他這個樣子,王明的女朋友謝娜主動說起話來,結果發現戰遠和她居然是一天的生日,特別的緣分讓她有些高興,主動要求和戰遠喝酒。


    可戰遠並不擅長喝酒,幾杯下肚就有些醉了,朦朧間聽她說起葉青,安慰著他看開點之類的,結果他卻是一頭撞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對於昨天謝娜的話戰遠卻記得很清楚,於是逃了課,在宿舍的床板上發了一天的呆,直到放學的時候,終於打起了精神,在學校的尋找著葉青。


    放學的時候,戰遠看到葉青急匆匆的走出了校門,他遠遠的跟著,看到她上了一輛黑色的轎車,車上似乎有個男人和她打著招唿。


    戰遠好像被電到了一樣,他知道葉青的家庭一般,所以那個男人不可能是葉青的家人,他在心中為她無力的辯解,卻發現這一切似乎早有痕跡,於是他如行屍走肉般站在原地。


    就這樣不知道等了多久,直到快封寢的時候,葉青坐著出租車迴來了,打開車門的一瞬間就看到了戰遠,明顯楞了一下,但是馬上又恢複如常。


    眼看葉青走到麵前,挽了一下鬢角的發絲,輕輕的問著:“你在這等我?”


    戰遠露出僵硬的笑容,艱難的扯出聲音:“是啊。”


    “你都知道了麽?”葉青繼續問著。


    “我看到你坐上了一輛黑色的轎車……。”戰遠感覺自己的腦袋很渾濁,他多麽希望葉青和他說,那個人隻是朋友,幫著她去處理那些所謂的麻煩了。


    “戰遠,對不起,我應該早和你說的,我們之間並不合適。”葉青卻是咬著嘴唇輕輕的說。


    “是不是因為我缺點多……,因為我不夠愛你?還是因為你不愛我?”戰遠很不死心的問她。


    “不是……,不是因為這些,有時候,有些事情,不是我們能決定的……。。”葉青好像有些不知所措的解釋著。


    “可是我們承諾過,一起努力,為了美好的未來。”戰遠的腦袋裏好像一團亂麻,他想用手抓住她的手,希望她能夠迴心轉意。


    葉青好像突然鼓足了勇氣,連聲音都高了很多:“未來?我們的未來在哪裏?我們都是隻是學生而已,我爸媽離婚了,沒有人管我,你養得起我麽?養的起自己麽?現在我每天吃飯都成問題,你說的未來我看不見,摸不著,我隻能聽!”


    戰遠被她的話驚到了,張著嘴,想說些安慰她的話,可是他知道,她說的是對的,他養不起她,甚至自己都經常斷頓。


    “我們可以一起努力,總有一天會好的!”戰遠有些語無倫次,不斷重複著喃喃道。


    但是他自己也知道,這是多麽的蒼白無力。


    “我一直想告訴你,你是我的夢想,我愛你,我希望能通過努力讓我們都好起來。”說這句話的時候,戰遠的聲音低了很多。


    葉青歎了口氣,轉過頭避開他的目光:“我?也許,你的夢想隻是你自己,也許我們愛的也隻是自己,我們隻是在愛上自己的同時擁抱了對方。”


    葉青的話讓戰遠無比陌生,他知道這樣的話,不是葉青能說出來的,或許是那個開著轎車的人教她的。戰遠感覺心口陣陣的絞痛,身體也不自主的抖了起來。


    “戰遠,你好好的,把我忘了吧!”葉青轉過頭去,往學校裏走去。


    看著她漸行漸遠,戰遠茫然的遊蕩校園裏,找了個沒有人的地方,坐了下去。


    戰遠看著自己的手,迴憶起曾經的觸感,又想到以後再也不能和葉青在一起牽手散步,去錄像廳看電影,一種深深的挫敗感襲來。


    是啊,愛情對他來說,完全就是奢侈品。他隻是農村裏出來的窮學生而已,自己都要靠父母給的錢生活,即使知道她的艱難,又哪裏有能力去幫助她,也許有一天自己都會麵臨那種窘境。


    在那年的元旦晚會上,戰遠把一首叫《蘭花草》的老歌做了改編,在班主任老於那要殺人般的眼神中唱了出來。


    我的心上人,對我要求高,要了自行車,還要瑞士表,我是個窮學生,兜裏沒鈔票,隻好學會偷錢包。


    技術不算高,被人抓住了,送進了收容所,她來看我,我在台上站,她在台下笑,哎呀呀,老子上當了。


    ……。


    青年時代的愛情,最是純粹,它會深深的銘刻在記憶裏。即使隨著時間的流逝,痕跡越來越淡,卻還是會在某些適當的時候,揭開內心已經結痂的傷痕,讓你莫名的傷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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