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之上,人影稀少,零星幾處雜貨店營業,酒樓相比往常,愈加興隆,日夜笙歌。商鋪台階前,兩名清潔工人交換腰間的酒壺,品嚐略帶緊澀的濁酒,這種嚴寒的天氣,街道司那群官老爺早就躲進溫熱的被褥裏,和那小妾互相傳遞溫暖,誰還在意清掃大街的小吏呢?


    皸裂的嘴唇湊近葫蘆口,酒香混合寒氣鑽入鼻腔,直達肺部,酒水剛剛下肚,一股滾燙的熱意直衝而上,腦袋頓時清明不少,唇齒留香,好酒。


    “老李,少喝幾口,日子長著呢。”老李對麵的老漢歎息道,輕輕搖晃泛黃的葫蘆,感受不到太大的重量。


    “不喝不行啊,這破天氣,不喝上一口,嘴都得凍住。老胡,你這酒哪家酒肆打的,烈得很啊,我從來沒喝過如此醇厚、兇烈的白酒,你這是攀上哪家貴人了,賞你這一壺好酒。”老胡打趣道,舉起葫蘆,小抿一口,迴味無窮。


    “哪來什麽貴人,這是我家那小子從施家工廠帶出來孝敬我的,說是施家小少爺給所有做工的發了幾斤美酒,兩匹棉布,一床棉被,他自己在工廠裏都有,就給我送來了。”


    “我說你前些日子送我的棉布哪來的?這玩意兒現在有錢也買不著啊。”老李驚唿,現在市場上一匹棉布已經漲到七兩,自己一個月三百文俸祿,孝敬上司五十文,一年的俸祿也就夠買半匹不到的棉布。


    “誰說不是呢,幸虧當初把兒子送進施家工廠,那小子每次迴來,都帶上一大堆禮物,說是施家少爺送的,你是沒瞧見那罐食鹽,那叫一個幹淨、敞亮,就咱們的衙門,那群官老爺,平日裏都不見得吃上。”


    “老胡,你咋不早說,早說我也應聘去,就衝這美酒,讓我幹啥都樂意。”老李一臉埋怨。


    “就你這老胳膊老腿的,就算了吧,陪我一起掃掃大街,別給人家添亂了。施家隻有施哲小少爺的工廠有這待遇,別處別說發棉被,據說月錢已經開始降了。不愧是才子,這人品著實不賴。”老胡感慨道,對那個從未見過麵的施家少爺,滿懷感激。


    “是啊,前些日子聽幾個從京都迴來的商隊說起,施哲小少爺的詩集震驚文壇,據說刊印的詩集家家戶戶都買了一本,也就是還沒流傳到咱們這,不然我也捧著看。”


    “你認識幾個字,還買詩集?小少爺給咱東海省長臉了呀!”老胡笑道,兩個在一起度過半生時光的老朋友經常拌嘴。


    “你孫子不是在施家的私塾上學嗎?到時候讓他念給我聽。”


    “那是我孫子,憑啥給你念,要聽也是我先聽。”老胡一下犯了小孩子脾氣,不得讓老李大出血,請頓吃的。


    “不就讓我請吃飯嗎?得得得,這個月發了俸祿,領你去聽曲兒,喝酒。”老李大手一揮,豪氣道。


    片刻後,一陣銅鑼聲掩蓋兩人的歡笑,迴蕩在大街小巷。清冷的街道,因一聲聲呐喊,家家戶戶打開緊閉的木門,不在乎淩冽的寒風吹散屋內僅存的熱氣,興奮地向施家布莊方向跑去,厚重的棉靴在地板上留下一排排清晰的腳印,隨著時間流逝,腳印愈來愈多,覆蓋一層薄冰的青石板,竟露出原先的模樣。


    “大夥兒都排好隊伍,一個一個來。”布莊老板扯開嗓子喊道,踮起腳尖,似乎想將聲音傳到幾百人的隊伍末端。


    “邵掌櫃,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嗎?”隊伍中一名身著布衣的男子打著冷顫問道,若不是先前的呐喊聲,害怕錯過機會,這才匆匆趕來,厚衣裳未曾披上。


    “這是我們小少爺的生意,你說是不是真的?”邵掌櫃微笑迴應,口中的小少爺,便是施哲。


    “施哲少爺不愧是才子,人好心好,竟然時刻關心我們這些普通百姓。”婦人感慨道,目光望向施府,仿佛再為施哲祈禱,期望好人有好報。


    “大夥兒有剛來的,我再說一遍哈。”邵掌櫃徑直走到隊伍中間,左右環顧一邊,喊道,“施家布莊今日之後,每日出售至少五百匹棉布,一千床棉被,一匹布售價一兩白銀,一床棉被三百文錢。今日剛開業,按照哲少爺的意思,今日給大夥兒打九折,而且無限出售。但是,每家每戶僅限購買兩匹棉布,三床棉被,需要各位實名製登記。哲少爺心善,希望永嘉縣的百姓們在冬天都能有厚衣服穿,有暖和的棉被子蓋。”


    此話一出,隊伍瞬間議論紛紛,交頭接耳,更多的是稱讚施哲的話語。


    “棉布的價格如此低,施哲少爺豈不是在做虧本買賣?”一個中年人問道,自己今日算是撈著了,可得為家中的其他親戚考慮,若是虧損過大,即便施哲是施家少爺,這買賣做不了太久。


    “這大夥兒放心,既然哲少爺承諾過,施家布莊一定會開門做生意,是這個兒價,就不會改。也不怕告訴大夥兒,哲少爺一個月前便研發了一種名叫軋棉機的機器,生產效率是工人的五倍,極大程度節約成本,因此施家布莊的售價才會如此低廉,甚至比往年還低一倍,試問各位,其他布莊或商行誰家有如此待遇。”邵掌櫃反問道,這可是樹立布莊名聲的好機會,幾百人,都會成為行走的廣告牌。


    “沒錯,其他布莊賣到七兩白銀一匹棉布,整整七兩,我們哪買的起。”隊伍裏的年輕人喊道,這是施哲事先安排的托兒,做生意嘛,不就得貶低他人,推銷自己。


    “沒錯,那群商人哪裏考慮過我們這些普通百姓。”一石激起千層浪,眾人情緒激昂,你一言,我一句,將其他商人罵的一無是處。


    幾名布莊的夥計維護排隊秩序,幾個插隊的人被趕到隊伍後頭,其中不乏幾個仰仗年紀的老人,從道德製高點抨擊,要求他人給自己插隊,看來每個朝代,都有倚老賣老的人。


    按照施哲的吩咐,對於插隊的人,第一次告誡,第二次直接拉黑名單,包括他們的家人、親戚,都不得購買施家棉布,洛朝的戶籍製度比較完善,查詢關係比較方便,因此布莊不怕今日家中男子購買,他日家中女子再來購買,避免重複,而且登記信息時,地址會準確到哪家哪戶。但是這些需要大量的人手操作、記錄、證實,費時費力,自然比不上前世的計算機技術。


    幾次鬧劇收場後,隊伍恢複秩序,上千人站在寒風中,翹首期待,布莊時不時送來熱茶,為顧客驅寒。僅僅第一日,布莊出的銷售額達到近萬兩白銀,而這些購買棉布的顧客,會將消息傳至永嘉縣各個地區,甚至傳到縣外,布莊的生意隻會越來越好。


    幸好一個月前,施哲招聘千名擅長女工的農村婦女,經過幾天的專業培訓,立刻投入工作中,生產出的棉布,即使不如專業的女紅,可也大差不差。


    一時間,施家布莊低價出售棉布、棉被的消息,傳遍永嘉縣,眾多大小商行紛紛派遣管事前往施家詢問軋棉機之事,甚至願意出高價購買機器,製作廉價布匹,爭奪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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