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的森林裏有一小隊人馬快速經過,生怕被人發現似的躲在了某個異常隱秘的洞穴,不過,躲入洞穴的他們依舊選擇了極度警惕,就連整理裝備和腳步的聲音都被壓到了最低,幾乎片刻的安寧對於他們來說都是一種享受。這種風險與危機並存,沒有活路的戰鬥他們是絕對不想再經曆一次了。


    幾人竊竊私語,這成為了他們唯一的交流方式,就連隊伍中一向大條的星空都識趣地閉上了嘴巴,剛剛的戰鬥幾乎是心力交瘁。這支跟逃亡落難似的隊伍正是在國內服90級戰場模式的淩煙小隊。


    他們本來在國內服沒什麽名聲,自從言塵悄咪咪出現過幾次後算得上吃香的喝辣的,但結果自從永恆戰隊幾乎全線落敗後,他們也成為了落水狗,過街老鼠什麽的完全不足以形容他們的處境。


    一向穩重的未來現在心裏更是不好受,他本來都快做好全新的戰略計劃了,什麽吸納高手進入90級戰場,什麽在職業俱樂部中占據重要地位,現在卻徹底化成了泡沫,他不免想到:“言塵到底在幹什麽,假如他一開始就知道永恆戰隊會輸,那這豈不是把我們帶火坑裏去嘛,而且現在冷月秋戰隊加上天明島,簡直是碾壓式的局麵。”


    心下駭然的還有剛剛重傷的混子,雙方的實力差距已經是雲泥之別,更別提什麽戰術素養了,對方隻需要用簡單的控距對槍和潛伏偽裝就能將他們全殲,但偏偏放走了他們,按照混子的想法,這大概就是引蛇出洞吧。比起還在行動為了整個俱樂部實力提高的淩煙小隊,永恆戰隊已經開始堅壁清野了。


    南極星更是多次負傷,在戰術指揮層麵頻頻出現問題,又或者說,你要麵對曾經多少戰術天才,此刻匯聚在幾支精英小隊。如果不是派出手感正熱的職業選手,就連陽神恐怕都得吃癟。


    混子也是無奈,他們的位置大概率是要被暴露的,這裏是言塵帶著他們第一次遇見槍哥的地方,算得上風水寶地了,但如果這次的物資帶不迴去,加上損耗了這麽久的時間,恐怕國內服各種資源采集真的要完蛋了。


    尚且還保存著一線實力的星空總算不再沉默:“得打,再逃也逃不迴城內,這批物資不要了也得打他們個同歸於盡,我從來沒這麽窩囊過!”


    未來不禁和混子對視一眼,這怎麽打?這再打下去別說物資了,就連人能不能走出安全區都不好說。而且淩煙一直在夾縫中生存,其他等級的戰場雖然也有開戰,但還好能夠正常運轉,90級戰場開戰的話,恐怕連渣都不剩了。


    “還是不能著急,咱們得從長計議。”未來製止住衝動的星空。


    可是星空卻管不了那麽多了,盡可能壓低自己那憤怒的聲音:“怎麽從長!天明島叛變是鐵板釘釘的事情,如果他們集結了種花家超過半數的職業隊伍,種花家將必然陷入混亂!如果沒有了屁大點地方,我死了算了,換一個算賺,換兩個血賺!”


    道道憤怒直指人心,來不及細想,星空就已經率先衝了出去。


    未來等人目瞪口呆,這可完全不像是星空的作風啊?但這麽幾天的折磨下來,確實是讓所有人都壓力山大,尤其是現在戰爭模式接近尾聲,真的要打的話也不合算啊。


    “星空!”


    話音剛落,天空刺耳的警報聲就再度響起,不同於一直橙光閃爍的戰爭模式,那巨大的光影就如同利劍一樣直穿下來,像是把整個90級戰場一分為二,變成無邊的煉獄一樣,黑紅色的天空倒映著整片大地,無論是死亡森林的哪個角落,都被這道光影覆蓋。巨大無情而又冷漠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最高戰爭模式權限開放,開放時間,不限!”


    震驚整個國內服!


    南極星坐在屋裏,麵無表情聽完這最後的通牒,看向一旁臉色鐵青的莫羨仙,嘴巴輕張卻什麽也說不出來。就在剛剛,聯盟總部幾乎是召集了所有職業戰隊前去開會,商討天明島叛逃一事,冷月秋和雨花愁戰隊一句不吭,哪怕南宮衡盯了他們很多次,也依然沒有任何罪名能夠定責他們。


    因為,犯事的是俱樂部,職業選手可絲毫沒有參與。


    但如果,正如星空所述,職業選手都開始叛逃,都被鼓動走了,種花家會變成什麽樣子?誰也說不準!別說現在天明島手握許許多多種花家的未來,就連不少職業戰隊的青訓都因為這件事情,被迫拔苗助長。


    南極星默默迴想南宮衡的發言,雖然還是那副文縐縐罵人不著痕跡的樣子,但是這次他是真的發火了。一字一句都是暗諷叛國罪,甚至加上對長久以來地方不辦事的痛罵。這並不是明智之舉,相當於一瞬間得罪了所有有權有勢的人,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南宮衡這是要把所有的鍋往自己身上背,在寒空不在,陽神未歸的情況下,他就是純粹的孤家寡人,哪怕是將聯盟所有的矛頭對準自己,也要不遺餘力的穩住局勢。


    他不禁喃喃道:“言塵,天明島的事情,你沒守下來,記你一大過。但福將讓皮影社救下被軟禁的陽神寒空,算你一小功。接下來,你又該怎麽辦呢?背負詭將之名,你幾乎承載了三代人的希望,可是這份希望,你和淩煙真的承受的起嗎?說實話我覺得真的是蠻可笑的,要讓你隱忍不發這麽久,到底天龍還打了什麽算盤啊?”


    莫羨仙聽著南極星的自言自語,一時間也酸了鼻頭,看向巨大下垂的雨帶,春寒料峭,這句話對於身處南疆的他們來說,真不是蓋的。他也接上話頭:“天明島這一次叛逃,炸出了櫻花國和美麗國對我們的態度,更炸出了戰爭就在眼前。無論是國際服還是世界杯,恐怕所有人都在看種花家能不能挨過去。尤其是那些牆頭草,挨過去就是崛起,挨不過就是落井下石,雪上加霜,四分五裂啊。”


    南極星站起身來,握緊拳頭,看向距離永恆俱樂部並不遙遠的南疆第一首府邕州府,那裏曾經是他的大本營,現在主位卻一直懸掛,爭來爭去不過是為了一個名頭,其實當年他自己何嚐不是站在那裏等待著眾人的敬仰?可如今不同往日,至交好友在此就算拚光家底也要還聯盟一個清淨,那他必須上一上非常手段。


    哪怕,對此留下千古罵名。


    他心底哈哈一笑,不免想到:“就算是千古罵名,我南極星罵名還少了?除了愧對南疆三十萬軍人,愧對永恆俱樂部這超過萬人的努力,他無愧於心,哈哈,其實愧對的人已經夠多了。”想到這裏,他不免悲從中來,看向那大廈的表情中也多了一份嚴肅。


    “那麽嚴肅幹什麽?怎麽也讓我看一看南哥的風範啊!”門口突然傳來了一聲招唿,光聽聲音就已經到了讓無數人震驚的酥軟聲音,不免心中生出該死的動漫聲這種奇特的念想。


    那種酥酥麻麻的男聲真的宛如天籟,同行的還有兩個雙胞胎,一左一右站在俱樂部的門口,這時候槍哥極其不好意思地探出頭來:“頭兒,是寒隊不讓我稟報。”


    南極星擺了擺手,趕忙把屁顛屁顛的槍哥趕走,拉來椅子給他們永恆戰隊的大當家寒邵坐。


    “免了。南哥,咱們開門見山。”寒邵輕輕笑道,繼續道,“會,我們剛剛開完了。至於打架這迴事,我不怎麽擅長,也是聯盟中最討厭打架的家夥。但是這人都決心跟著天明島混了,我也不好阻攔不是。那咱們就讓他們看看,永恆戰隊,是怎麽個永恆!”


    這一番話鏗鏘有力,就連莫羨仙都沒見過這樣的寒邵。他作為永恆戰隊隊長,是整個聯盟中為數不多的“老年人”,從第一屆天龍舉辦職業聯賽開始,寒邵就已經落位了,為何永恆戰隊一直有不少的粉絲,這大概能解釋一二。


    南極星卷了卷舌頭,正準備搖頭,寒邵卻製止了他,拿起旁邊國內服的聽筒,用最溫柔的聲音說最狠的話:“傳我號令,全麵開戰!”


    “想湊熱鬧的,也給我打!”


    比起永恆戰隊的決心,和淩煙閣在國內服遭遇的變故,眉頭更加皺緊的是坐在場下看著比賽的肆名,幾乎是雙手握拳,眼睛不停歇的針對對方的戰術進行分析,臉上最標誌性的微笑似乎也消失了,隻剩下咬牙切齒的不解。


    為什麽?一向發揮神勇的天殤,這次單挑賽卻敗給了對方出場的新人。


    到底是對方的秘密大殺器,還是說,天殤的狀態不對勁?


    肆名不敢妄下定論,他聯係不上任何人,他現在是一個總教練,卻找不到福將和言塵,更無法向龐大的聯盟求助,似乎皮影社在金陵的力量經過一次次襲擊後變得越來越弱,更別說天殤他們處於高危高壓狀態下的隊員了。


    或許是我的錯覺吧,畢竟他也隻是一個新人。肆名安慰自己道,他現在看著場上的局勢,尚且還算樂觀,神跡的發揮一如既往的穩定,泠瑤天殤雙雙輔助,淩夜做好自由人,玩心居中調度指揮。這讓他們小組賽的首位對手非常難受,無論以怎麽樣的戰術布局,都會被眼前的五個人瓦解,在第二大局的爆破比賽上,淩煙占優。但是在第一大局的單挑比賽中,淩煙已經被徹底撕開了遮羞布。


    按理說,神跡應該是最有單挑資格的選手。


    但淩煙不敢拿神跡的職業生涯去下賭注,三場全上,連續作戰,這簡直是對選手狀態和能力全麵的壓迫和需求。更別提打完全國大賽後還要打職業比賽了,肆名不敢想,隻能派上二隊的小楠等人,發揮雖然也算亮眼,但終究訓練程度並不高,再加上年齡等因素,在單挑賽中吃盡了苦頭。


    他細細分析著局勢,自言自語道:“這小組賽,金陵依舊沒有停止他們的小動作,就算是把老底翻出來,也隻是製止了俞清俞禮的陽謀,但是這些陰謀有齊航這個老家夥在,他們定然不會完全不用。小組賽四支隊伍,一支是金陵本地的二號隊伍,一支是西境消息閉塞但實力強勁的一號隊伍,還有一支是江南的最強戰隊,上一屆比賽的四強。真是好大的手筆。”


    眼前台上的正是西境的一號隊伍,本著先探情報的原則,金陵府讓這支實力和打法都非常出眾的外地人先試試手,它們不斷調整賽事安排,讓本就焦頭爛額的南宮衡沒有時間去管理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肆名鼓著掌看向剛剛奮力拿下第二局的淩煙眾人,臉上再次恢複那淺淺的微笑:“各位,辛苦了,下麵是我們這麽久以來從沒有打過的國際服決鬥,我們的裝備,地圖理解都比對手差了許多,這並不是因為我們不想拿下這一分,這一次小組賽,我們一場都不能輸,否則我們會變得無比被動。”


    說罷,肆名看向一直無言的天殤,原本急躁的天殤此刻卻如同佛祖在世,佛說不可說,他就一句話不說。肆名繼續道:“所以我們要調動一下上場人員,既是為了戰術,也是為了勝利。”


    他也不管天殤等人什麽態度,直接宣布道:“天殤,玩心你們下來,十甫,小楠上場。”這句話自然有肆名自己的考慮,十甫的身份福將已經和他討論過,上次帶來的文件裏就是關於皮影社調查隊員身份的報告,十甫作為三大戰神之一的兒子,父親留下的莫過於他國際服的賬號。而小楠作為混亂年代走出來的種花家第一衝鋒槍,自然在國際服駕輕就熟,可這些秘辛為了保護隊員隱私並不會說出。


    導致天殤立刻反駁起來。


    “為什麽?”天殤說話了,“我打過北域之戰,這場比賽應該我來上。”


    雖然玩心也有點不解,但是第一場如此出場陣容,是不是有點太看不起對方了?但他還是服從了主教練安排,畢竟對方是實打實的職業選手,無論怎麽說都有著極強的戰鬥理解,他默不作聲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切。


    就在玩心眨眼間,天殤和肆名就已經是針尖對麥芒,如果不是肆名臉上始終掛著微笑,或許兩邊就已經動上手了。


    “服從安排!”肆名的聲音不容置疑,“你今天的狀態不對,天殤。”


    神跡和泠瑤已經站了起來,本來先輸一次單挑賽的天殤心裏應該很難過吧,他們如是想到,可是此時直接怒頂肆名是什麽意思?他們一直對天殤隱秘的態度保持冷靜,覺得這不過是天殤一廂情願長大的偏見,但現在看來並不是這麽一迴事。


    “怎麽?這場比賽沒我會輸掉!”天殤的口氣更是不容置疑。


    泠瑤緩緩走上前來,輕聲道:“天殤!”


    沒成想,曾經百試百靈的輕聲細語,此刻卻如同一箱油澆在天殤頭上,他聲嘶力竭地冷哼一聲:“我說了,不讓我上場!你們不行!”


    說罷,天殤就大踏步走出了休息室,看的旁邊攝影師是一愣一愣的,直播近乎是吵起來的一瞬間就趕緊切視角。沒成想,還是在耳麥裏聽見一道更為震怒的聲音:“你敢!你到底在想什麽!天殤!我們能贏的,放下偏見好嗎?有什麽問題,咱們比賽結束聊一聊!”


    這是神跡的聲音,也如同最後的通牒,化作絕世的利劍狠狠地刺向了天殤的內心。


    “可笑!可悲!”


    隨即從走廊傳來的便是那如同惡魔變身前最後的低語:“我好喜歡你啊,泠瑤。”


    十五分鍾。


    小組賽,淩煙,首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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