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一頓令人無比壓抑且沒有胃口的午餐。


    楚亦瀾正絞盡腦汁的想要找借口離開,恰巧服務生此刻敲門進來,附在沈應霖耳邊說了什麽。


    沈應霖聽完,臉色一沉,丟下一句:“看好他,不要讓他離開這個酒店。”後便匆忙離去。


    楚亦瀾心想可能是出了什麽變故,但他確實沒什麽心力去猜測發生了什麽,沒什麽的興趣去了解沈應霖會怎麽做,更不需要去替沈應霖的悲慘人生經曆買單。


    同樣的,他也沒必要去同情一個以強勢手段威逼自己留在他身邊的人。


    有那閑工夫,不如想想過幾天宣晴放假迴來,該給她做些什麽好吃的,帶她去哪裏玩兒。


    沈應霖隻說他不準離開這家酒店,卻沒有明令禁止他不可以隨意走動。


    即便身邊隨時隨地有人跟隨、監視,他也不想總是呆在沉悶的房間裏。


    走過長長的走廊,透過窗戶可以看到外麵的梧桐樹。


    楚亦瀾問服務生要了台筆記本,麻煩他們將繪畫需要的東西準備了一下。


    服務生也知楚亦瀾對沈應霖很重要,不敢隨意怠慢,便讓人去準備好他要求的東西。


    秋天的梧桐樹部分葉子金黃燦燦,部分還有些翠綠,湖邊的風夾雜著一種枯黃死寂的味道,水麵很藍,倒映著碧藍的天空。


    美麗的景色總是能讓人的心情也跟著美好起來,吹完風,楚亦瀾也覺胸口沒有那麽憋悶,腦子裏想的事兒仿佛也被冷風帶走了一般。


    楚亦瀾在湖邊站了一會兒,吹了會兒冷風,便坐在長椅上登錄自己的繪畫賬號,繼續未完成的畫作。


    原本計劃四天完成的商稿,卻因一場宴會,三杯酒耽擱到了現在。


    還有三天便是交稿日期,他不能失信於客人。


    冷風吹人醒,美景撩人心。


    他難得能在這樣一個比較安靜的地方畫畫,很久沒有這種無拘無束的感覺了。


    當然,如果身後跟著的那兩個保鏢能消失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用了一下午的時間,終於將‘開業’後的第一幅商稿畫好了。


    按照與客人的約定時間,將這幅畫提前一天定時發到他的郵箱裏,到時候若客人有不滿意的地方可以隨時調整。


    調整比畫畫簡單很多,輕輕鬆鬆就能搞定。


    登上微博,不出意外的又有不少留言和約稿信息。


    楚亦瀾看著這些約稿信息,猶豫了片刻,“算了,暫時還是不要約了。”


    也不知沈應霖什麽時候能讓他下山,處境不同,畫稿時間有限,不確定什麽時候能夠交稿,與其浪費時間,影響信用,倒不如先緩幾天,等宣晴迴學校了再重新接稿。


    一抬頭已是日落西沉,天色漸黑。


    楚亦瀾將郵件定時發送時間設置好,合上電腦,動了動僵硬的脖頸。


    他轉頭看向邊上放了一下午的畫板,還以為能夠提前將這幅畫畫好,還能有些空餘的時間畫畫梧桐、畫畫風景,看來還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了。


    服務生也在這時過來叫他,“先生,沈總迴來了,叫您過去一趟。”


    “我知道了!”


    楚亦瀾迴頭望著湖麵上倒映著的落日,在心裏默默地歎口氣。


    不知道沈應霖會不會又想到什麽折騰他的辦法,又有什麽惡劣的把戲在等著他。


    真是不想見到那張陰氣沉沉的臉,空有一副英俊皮囊卻是讓人心生膽寒,唯恐避之不及。


    沈應霖麵無表情地站在三樓的一副油畫前,無法從麵容判斷他的心情到底是好是壞。


    楚亦瀾硬著頭皮走上前,一雙烏黑冰冷的眼睛也轉向了牆上的油畫。


    一看到畫的內容,楚亦瀾便感到一陣惡寒,沒有被沈應霖說的那些話嚇到,倒是被這幅火焰圖嚇到了。


    火焰圖上是許多呐喊唿救的人,有些被燒的隻剩下一半,有些已經被燒成了白骨,這些被火焰焚燒的人不停地想要掙脫這烈火地獄,卻始終無法逃離,無法擺脫,隻能被火焰吞噬,一點一點的變成灰燼。


    這幅畫像是剛畫出來沒多久,上麵的油墨還沒有完全幹透。


    楚亦瀾左手捂嘴,右手捂胃,強忍著翻攪難忍,想吐的欲|望,壓低了嗓子開口:“你叫我過來,就是為了看這幅畫?”


    “你不覺得這幅畫很有藝術效果麽?”


    沈應霖孤傲的盯著楚亦瀾,語氣冰冷,“我特地找人畫了這幅畫,隨時隨地的警示著自己曾經生活在怎樣的地獄裏。”


    “沈應霖,都過去了。”楚亦瀾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鼓起勇氣拉住沈應霖的胳膊,削瘦的身體擋在他與這幅畫之間,“不管以前發生過什麽,都已經過去了,你也為你的家人報了仇,承擔了所有的痛苦,你也該醒醒,該從這些陳年舊事中解脫出來了。”


    未經他人苦,他不該去勸說沈應霖應該怎麽做,可他確實不該再這般沉浸在過去的痛苦之中。


    死去的親人,也不會願意看到活著的人變成如今這般不人不鬼的怪物。


    沈應霖看著楚亦瀾,愣了愣,撫上他的臉,搖頭道:“楚亦瀾,過不去的,你以為僅僅隻是一個白家,白家背後還有幾隻黑手呢,不把這些黑手全部斬斷,這一切都過不去。”


    楚亦瀾愕然的瞪大眼睛,他一直以為沈應霖說的‘他們’指的就是白家,可沒想到白家背後還有人。


    白家作繭自縛,該抓的已經都被抓起來,該封的產業也全部封了,該還給沈家的也全部還了。


    那其他人呢,其餘剩下那些欠了沈家血債的人呢?


    楚亦瀾被沈應霖毒蛇般的目光看移開了目光,眉目低垂著看不出絲毫情緒,但說話語氣嚴謹淡然,有著絕對的堅持:“沈應霖,要不,你去看看心理醫生吧。”


    沈應霖臉色頓時一變,一把掐住楚亦瀾的脖子將他抵在火焰油畫上,陰冷冷的開口道:“嗬,心理醫生,你以為我是個瘋子?”


    楚亦瀾整個人被掐著脖子提了起來,脖頸承受著幾乎被捏碎的力量,痛得他壓根掙紮不開,無法動彈。


    胸腔口氣被一點一點的奪走,秀麗俊美的臉迅速漲紅,發紫,楚亦瀾額頭青筋暴起,嘴唇動了動,似乎還想說什麽。


    他一點沒有示弱,反而用盡全力的想要掰開嵌固在脖子上的這隻手,掙紮間甚至聽到了自己骨骼開始錯位的咯咯聲響,半天才艱難地憋出一句:“你的所作所為……跟瘋子又有什麽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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