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通電話的唯一意圖,就是告訴他,宣瑜被送出國了。


    一想到宣瑜話與他的距離跨越了國界,楚亦瀾的心就像是被放在油鍋上反複煎炸蒸烤著,特別不是滋味兒。


    宣瑜自小就有先天性心髒病,身體本就不好,一直就是個藥罐子,如今被送到那麽遙遠的地方,身邊連個親人都沒有,隻有一頭會吃人的餓狼,這讓楚亦瀾如何能夠不擔心?


    “聽到你弟弟的聲音,我以為你會很高興呢。”


    沈應霖慵懶低沉的聲音透過傳聲筒傳了過來。


    楚亦瀾眼角泛紅,怒不可遏:“沈應霖,你怎麽可以這麽做?”


    “我做什麽了?”


    沈應霖不明所以的哂笑一聲,“我不過是出差,順便過來看看你弟弟,也讓你知道他現在得到了多好的照顧,他的病情可以得到控製,難道你不為他高興麽?”


    “我知道你想做什麽。”楚亦瀾被他的自說自話,自以為是氣的發笑,“沈應霖,我不管你到底有多少手段,既然是我得罪了你,有什麽你完全可以衝我來,為什麽要牽連無辜的人?”


    “你知道的……”


    電話那邊沉默了片刻,隨即沈應霖漸冷的聲音逐漸響起,語氣裏甚至帶著些許咬牙切齒的痛恨:“我舍不得動你那張臉,也舍不得你那具光滑漂亮的身體,但動你身邊的人,我千萬個舍得,這次隻是給你一個小小的教訓,下次……”


    隔著電話,楚亦瀾都能想象到他臉上的表情有多麽的可怕,周邊的氣場有多麽強烈的壓迫感。


    沈應霖的停頓給了楚亦瀾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果然,又聽他半調侃半威脅的說道:“趙總喜歡漂亮年輕的男孩兒,尤其是像你弟弟這樣的。”


    “沈應霖……”


    楚亦瀾剛要暴怒,但一想惹怒沈應霖的後果是什麽,宣瑜又會遭遇什麽,害怕的聲音都變了,身體止不住顫抖,“你……別動他……”


    “記住自己的身份,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乖乖聽話比我求我更管用。”


    沈應霖掛了電話。


    楚亦瀾全身上下竄過強烈的寒意,抽了自己一巴掌後呆呆地坐在地上,“為什麽……我會招惹到這種人……”


    楚亦瀾雖跟桑樂認識時間夠久,也夠了解他的性格,但他並不清楚桑樂的家庭背景,也不曉得他家裏還有些什麽人。


    手機上也隻有楚亦瀾一個聯係人,所以當時醫院能聯係的人也隻有他。


    楚亦瀾在病房門口守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趁著醫生過來給桑樂檢查時,請假去桑樂的公寓收拾了一些換洗的用品衣物。


    桑樂是在第三天下午醒來的,醒來時他隻覺得頭昏腦漲,腦袋縫了針,白紗上還滲著的血。


    楚亦瀾剛給他換了幹淨的病號服,正端著盆準備出去給他洗衣服。


    “亦瀾,你趕緊拿個鏡子給我看看,我得看看我的臉腫成啥樣了,毀容了沒有。”


    虛弱到連說話都是有氣無力的,這時候想的不是身體什麽時候能夠恢複,咖啡店到底是被誰燒了,自己的損失到底有多少,還想著這張臉。


    桑樂長得精致漂亮,一頭羊毛卷襯的他像個漂亮的洋娃娃,笑起來時一雙眼睛都是眯起來的,彎彎的像個迷人的小月牙。


    他看著年輕,年紀不大,實際比楚亦瀾還要大三歲,隻是顯得稚嫩罷了。


    桑樂不愛說自己的事,楚亦瀾自然也不會多嘴去問。


    楚亦瀾把盆放到一邊,又給桑樂拿了個小鏡子。


    拿到鏡子的桑樂扯著嗓子尖叫起來,一臉不可置信的望著鏡子裏那腫的跟豬頭一樣的自己,“我靠我靠我靠,老子這驚世容顏是徹底毀了,千萬別讓我知道那殺千刀的人是誰,不然我一定在他臉上畫一百個大|王|八,讓他知道什麽叫做帝王之怒。”


    都這時候了,桑樂還嘴叭叭的,不小心扯動了腫脹的左臉,更是疼的齜牙咧嘴。


    “行了,還是先好好休息,其他的別想了。”


    楚亦瀾想把鏡子拿迴來,卻見桑樂將小鏡子一股腦塞到了枕頭下麵。


    桑樂說:“鏡子給我留下,我得時時刻刻的注意著臉上的變化。”


    籠罩在楚亦瀾頭頂幾天的陰霾被他這可愛的小舉動驅散了不少,他笑了笑安慰道:“桑樂,你不用擔心,臉上沒有傷,也不會留下疤痕,等過幾天消腫了就沒事了。”


    “那我也得時刻注意著。”


    看他這幅堅定的模樣,怕是不會那麽輕易的將鏡子再還迴來,楚亦瀾也就隨他去了。


    “桑樂,咖啡店……到底是怎麽失火的,怎麽會燒的那麽快?”


    最終,還是問了出來。


    最終,還是連累到了桑樂。


    一提到這個桑樂就來火,氣唿唿的說:“就是來了幾個醉鬼,非得在咖啡店要酒喝,又打又砸的,咱們店裏那麽幾個小員工哪裏是這些流|氓的對手,就,就不注意被他們放了火唄。”


    桑樂的臉還腫著,說起話來也不算連貫,有些嘟嘟囔囔的口齒不清,楚亦瀾飛了不小勁兒將話都聽明白了。


    那幾個醉漢流|氓肯定是沈應霖找的人,光天化日之下也敢這麽明目張膽的放火,沈應霖的背景勢力到底是怎樣的?


    如果能找到一些沈應霖的犯罪證據,是不是就能扳倒他了?


    楚亦瀾心知這又是自己的異想天開,他隻是折斷了一張銀行卡,就引得沈應霖如此惱怒,不惜做出這樣的事來懲罰、警告他,倘若他再做出一些讓他不高興的事情,那後果……


    楚亦瀾不敢繼續往下想。


    可,又不甘心這麽被沈應霖一直玩弄於股掌之上,他不可能就這麽被他玩弄一輩子。


    “嘶,疼疼疼疼……”


    桑樂叫疼的聲音將楚亦瀾的思緒拉了迴來。


    “才剛醒就別鬧騰了,也別想著起來,等傷口好了再動吧。”


    桑樂雙手撐著床想要坐起來,但是頭痛的厲害,“不行啊,我感覺我的後背都快要僵硬了,我得起來動彈動彈。”


    楚亦瀾見他又要撐著坐起來,趕緊按住他胡亂動的胳膊,“要想好得快,就聽話,別瞎動。”


    桑樂頭疼得厲害,後背也僵硬的很,隻得哀怨的叫喚幾聲又躺了迴去,“唉,我這是招誰惹誰了喲,要這麽對我,嗚嗚嗚……”


    看著桑樂一臉難受,楚亦瀾心裏也很不舒服,隻得抱歉的說一聲:“桑樂,對不起。”


    “你道什麽歉啊,又不是你放的火。”桑樂眼睛一斜,“你照顧我好幾天人都瘦了一大圈兒了,臉色也不比我好到哪裏去。”


    桑樂是因他受傷,照顧他也是情理之中理所當然。


    楚亦瀾牽強的扯了下嘴角,露出一個愧疚的笑容,沒再多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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