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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大皇子那邊有動作了。”


    阿晨神情嚴肅,稟報道。


    鏡黎坐在窗前,望著窗外的那棵梧桐,腦子裏迴憶起餘蘊在國師府裏的點點滴滴。


    餘蘊很喜歡這棵梧桐樹,那時候總是愛爬上樹,讓他一頓好找,總是把他從書房裏拉出去,央著他在樹下講學。


    “你說,太子對蘊蘊有幾分真心?”鏡黎低垂著眼眸,神色晦暗不明。


    “屬下不知。”


    鏡黎仰起頭,長長的唿了一口氣,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


    “明日便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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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那庶女的生辰和餘丫頭一樣?”皇帝臉色陰沉,坐在大殿上方,一手撐著側臉,目光像是迸射出一把一把的冷刀子一般掃在餘父身上。


    “是……”


    皇帝的手緊緊攥著,唿吸變得沉重,擺了擺手讓餘父退下。


    皇帝倚靠著龍椅,歎了一口氣,


    “國師。”


    鏡黎從一旁緩緩走出,“陛下,雙鳳共存實乃罕見,陰者禍亂朝綱,陽者開創盛世。”


    “她倆誰是那陰者?”


    鏡黎低垂著眼眸,緩緩開口,神色平靜,像是什麽也不在意一般,


    “餘蘊。”


    皇帝聽到鏡黎的答案,愣了愣神,


    “你沒算錯?”


    他似乎是不敢相信一般,又問了一遍。


    可鏡黎的答案依舊沒有改變。


    “國師以為如何是好?”皇帝心裏一陣煩悶,思緒混亂。


    “陛下賜婚的是餘府嫡女,將那庶女過繼到餘夫人名下或許可行。”


    “可餘蘊當如何處置?”


    “陛下以為如何?”鏡黎看著皇帝的神情反問道。


    皇帝眉頭微蹙,聲音冰冷的似寒霜一般,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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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皇,兒臣與清婉真心相愛,懇請父皇賜婚。”


    “求陛下賜婚。”


    延離盛和餘清婉跪在大殿下方,兩人的手緊緊握住,對著皇帝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


    皇帝的目光直直的落在延離盛身上,心裏隱隱有了一個猜測。


    這個時機來求賜婚,算盤真是打的夠響的。


    他不喜歡這種自作聰明的人,哪怕是自己的兒子。


    “盛兒,餘家嫡女已經賜婚給太子了,你這又是做什麽?”


    延離盛眼裏一閃而過的疑惑,抬起頭看著皇帝,又被那攝人的目光嚇得立馬低下頭,


    “父皇,兒臣知曉餘蘊賜婚給五弟,兒臣想娶的是餘家庶女餘清婉。”


    皇帝的手撐著側臉,目光有意無意的打量著餘清婉,


    “餘成願還沒告訴你麽,今日起你便過繼到大夫人名下,是餘家名副其實的嫡女。”


    “父皇!”延離盛瞳孔瞬間睜大,難以置信的喊道,


    “您怎麽能……”延離盛緊緊抓著衣角,咬住顫抖的唇瓣,不甘心的低下頭。


    明明五弟是靠著餘蘊才得到的太子之位,餘蘊已然是那假的鳳命,父皇卻仍舊不肯罷黜五弟的太子之位。


    “你想說什麽,不妨痛快些。”皇帝的語氣有些不耐煩,看著延離盛說道。


    “阿盛……”餘清婉抓住延離盛的手,輕咬著唇瓣,輕輕搖了搖頭。


    延離盛扯開餘清婉的手,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


    “父皇……”他眼裏閃爍著淚光,


    “你真的有把我當做你的兒子嗎?”


    “你又有真心愛一個人嗎?”


    他從前以為,父皇待餘蘊是真心的,可知道餘蘊是天生鳳命後,才知道這一切的好都是有目的的。


    “我,母後,蕭貴妃,五弟,餘蘊,你又真的愛過誰嗎?”


    “你最愛的隻有這皇位。”


    “混賬!”皇帝聽到延離盛的話,心裏的火愈來愈旺,眼裏也升騰著怒氣,他舉起案桌上的硯台朝延離盛身上砸去。


    硯台打在延離盛的額頭,鮮紅的血和漆黑的墨混在了一起。


    餘清婉慌亂的拿出繡帕擦拭著延離盛的臉,心疼不已。


    “阿盛,別說了……”


    她的眼裏慢慢的劃出兩行清淚。


    “多謝陛下恩典,清婉感激不盡。”


    “清婉!”延離盛的目光落在餘清婉身上,瞳孔放大,手緊緊抓著衣袍。


    …………


    “阿盛……”


    “別碰我。”延離盛抽出被餘清婉抓住的手,咬了咬後槽牙,輕笑了一聲,


    “這便是你說的愛我?這麽輕而易舉的便答應,連抗爭也不曾有……”


    他看著餘清婉的眼眸裏,一閃而過的厭惡和陌生。


    餘清婉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緊緊揪住一般,眼眶泛著紅,眼裏慢慢染上一層薄霧。


    “阿盛,陛下心意已決,我們逆著他來,除了被厭惡又能得到什麽呢……”


    她抓住延離盛的手,“我一直都會站在你這的。”


    延離盛目光冰冷,一把推開餘清婉,


    “惡心。”


    餘清婉踉蹌的往後退了幾步,跌坐在地上。


    無助的掩麵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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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哥,你這是……”


    延離珩看延離盛的額頭上血肉模糊,擔憂的拉住他的手,關切問道。


    “發生何事了?”


    “惺惺作態。”延離盛咬了咬後槽牙,隻覺得延離珩是在冷嘲熱諷,抽出自己的手。


    延離珩一怔,聽不懂延離盛的話,疑惑的問道,


    “三哥,到底發生什麽了?”


    延離盛低低的笑了一聲,走近延離珩,一雙眼明亮,


    “你真的喜歡餘蘊?”


    延離珩眼神認真,絲毫不掩飾對餘蘊的喜歡,認真道,


    “自然。”


    “可你娶不了她了。”延離盛嘴角緩緩上揚,仰天大笑。


    看到延離珩的表情僵住,他心裏莫名的有些開心。


    原來,事情也不算遭。


    他們都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


    延離珩拚盡全力朝禦書房跑去。


    “父皇!父皇!”


    禦書房外站著的侍衛攔住延離珩,不讓他上前。


    延離珩直接和他們打作一團,將侍衛們撂倒後衝進禦書房。


    “父皇。”延離珩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皇帝聽到動靜,眉頭緊緊皺著,折斷手指的筆,隨意丟在地上。


    安靜的房間裏,斷筆落在地上的聲音尤為明顯。


    “三皇兄說的我娶不了蘊蘊是什麽意思?”


    他抬起頭,不顧皇帝的威壓和怒氣,直視著皇帝的冰冷的視線。


    “真正的鳳命之人才能做皇後,餘清婉已經過繼到餘夫人的名下,也算得上是餘家嫡女,擇日你與她便成親。”


    “鳳命?”延離珩語氣帶著些詫異,“原來坊間說的是真的,蘊蘊是鳳命,所以她選擇了我,我才成了太子……”


    他不免嗤笑,“既如此,蘊蘊不是那鳳命,父皇便把我這個太子尋個錯處廢了便是,何必要我娶那餘清婉。”


    “反正餘清婉和三皇兄兩情相悅,讓三皇兄做那太子便是。”


    啪的一聲------皇帝怒氣衝衝的大步走到延離珩麵前,重重的扇了一巴掌。


    延離珩的嘴角沁出血跡。


    他頂了頂腮幫,繼續直視皇帝,眼神堅定,


    “我隻娶餘蘊。”


    皇帝眉頭緊皺,雙手抓著延離珩的肩膀,厲聲道,


    “你以為換太子是什麽兒戲嗎?既然當了,你就給我坐穩了。”


    “這太子之位我本就不稀罕,我隻要餘蘊。”


    “那便將兩個一起娶進東宮,做娥皇女英也好。”


    延離珩難以置信的看著皇帝,“父皇……”


    他沒想到,他從小敬重的父皇能夠說出這種話。


    信念,好像在一瞬間崩塌。


    “您這是在羞辱蘊蘊,她是您從小看著長大的,您怎麽可以這樣!”


    “朕沒殺了她已經是寬恕,你若是還得寸進尺,朕不介意把她處理了。”皇帝負手而立,表情凝重,


    “大計麵前,往日的情分又算什麽。”


    “你可知她是雙鳳命,注定亂國。”皇帝眼神殷切的望向延離珩,


    “一個女人罷,日後你想要多少便有多少,這天下都會是你的。”


    延離珩輕笑了一聲,眼裏染上一層薄薄的霧氣,手撐著地,緩緩站起,


    “父皇,恕兒臣無法苟同。”


    “連愛的人都護不住,這天下要來也沒有用。”


    “混賬!混賬!”皇帝的手止不住的顫抖,指著延離珩的背影,劇烈的咳嗽著。


    一個兩個都忤逆他,翅膀都硬了,真是好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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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姨母呢?你們大小姐呢?”延離珩一躍下馬,匆匆跑到餘蘊的院子,卻不見餘蘊的身影。


    跑去姨母的院子,也不曾看見姨母。


    他匆匆抓了一個下人問道。


    “夫人帶著大小姐去妙音觀了。”


    妙音觀,是城外妙音山上的一座尼姑庵。


    餘母每年七月都會帶著餘蘊上山小住,今年卻在年前便帶著餘蘊上了山。


    …………


    誦經聲和敲打木魚的聲音傳入耳中,伴隨著三聲鍾鳴。


    “施主,妙音觀不許男子入內。”


    延離珩從衣服裏拿出一大包東西,裏麵是各式各樣餘蘊愛吃的糕點。


    “麻煩師父將這些轉交給餘小姐。”


    延離珩坐在妙音觀外的台階處,這裏能夠窺見落日。


    太陽漸漸落下,拉起黑色的幕布,將整片天空籠罩。


    白天的時候倒還不覺得冷,天黑下來後,時不時吹來的風讓人直打哆嗦。


    延離珩不停的揉搓著手掌,吸吸鼻子,覺得還是冷的受不了,便在空地上來來迴迴的踏步。


    “阿嚏。”他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裹緊身上的披風。


    “這麽怕冷,就快些迴去好了。”


    “迴去了,便見不到你了。”延離珩尋著聲音的方向,便見到餘蘊。


    餘蘊穿著一身雪白的衣裙,身上的披風卻是豔麗的大紅色。


    烏黑的長發如瀑一般披散下來,沒有一點裝飾。


    素淨,不染一絲塵囂。


    她手中的提燈將她的容顏和身影照出。


    “如今見到了,該迴去了……”


    話音剛落,餘蘊便被延離珩猝不及防的抱住。


    她愣在原地。


    “蘊蘊……”


    “不要生氣難過,我不會娶她的。”


    他怎麽可能娶蘊蘊最討厭的人,若是如此便把他殺了好了。


    餘蘊低垂著眼眸,心裏不禁想。


    這也是命麽?


    鏡黎說她一定會當皇後。


    現在想來,說的是餘清婉吧,畢竟她才是真正的鳳命。


    她不用嫁給太子了,不用成為皇後了,可是她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了。


    她成了眾人唾棄的存在。


    明明從前的她高高在上,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可如今她卻要看著餘清婉的臉色過活。


    連著母親在餘府裏也受盡委屈。


    “表哥,我累了。”餘蘊輕輕推開延離珩,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走進觀內。


    …………


    “餘小姐,太子殿下還在外麵,還來了不是禁軍想帶他走。”


    “那便讓他走。”餘蘊認真的謄寫經書,不曾抬眼。


    “太子殿下以自盡逼迫他們下山。”


    “真不去瞧瞧?”餘母輕聲歎了一口氣。


    “小珩是個好孩子,對你的心意從小到大都沒話說。”


    餘蘊放下手裏的筆,望向窗外。


    …………


    “蘊蘊!”延離珩幾日不吃不喝坐在山門外,見到餘蘊的瞬間眼裏滿是藏不住的喜悅。


    他想抱住餘蘊,卻發覺自己一身邋遢恐弄髒蘊蘊,又立馬停住。


    餘蘊自然看出了延離珩的想法,便上前走了幾步,走到延離珩的麵前。


    在延離珩震驚的表情中,環住他的腰身,明顯的感受到延離珩身體一瞬間的僵硬,


    “表哥,我們下山吧。”


    “好。”


    餘蘊永遠記得那天,陽光灑在她和延離珩的身上,


    相牽的手,交疊的影子。


    一路上沒有說什麽煽情的話,隻是她靠著延離珩的肩膀,輕輕閉上眼。


    好久都不曾睡過的好覺。


    她想,明明她還什麽都沒有做,便被扣上了這個怎樣也甩不掉的帽子。


    那幹脆些,便把這帽子戴牢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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