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仝諾,我沒法再喜歡你了。”


    “仝諾,今年我終於不喜歡你了。”


    “這一次,蝴蝶扇動著翅膀,也飛不起來了。”


    趙其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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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迴來嗎?”


    “迴哪?”


    “廢話,除了江城還能是哪。”


    “江城的房子都賣了,那裏沒有我的家了。”


    “祝我家成不成?”


    “算了吧,我個大男人住你家,你男朋友都沒有鄰居要說閑話的。”


    “仝諾要結婚了,迴來吧。”


    電話中餘蘊的這句話剛說完,手機便從趙其臻的手中滑落,摔在地上。


    “趙其臻?趙其臻?”餘蘊著急的大喊著。


    趙其臻雙腿有些發軟,緩緩蹲下,艱難的咽了咽口水,緩緩拿起手機,問道,


    “什麽時候?”


    “大年初五。”


    心髒像是被人緊緊揪著,趙其臻跌坐在地上,用力抓著胸前的衣服,麵色痛苦,喘不過氣。


    “不問問是誰嗎?”餘蘊輕聲歎了一口氣,無奈的聲音從電話的那邊傳來。


    “我知道……”


    趙其臻躺在地上,蜷縮著身子,整個身子都在不受控製的顫抖。


    除了白橙,不會有別人的。


    “白橙的腿傷又複發了,醫生說要截肢,她不願意,她媽媽讓仝諾去勸,結果她說仝諾二十二了,要和仝諾結婚,”


    “最開始仝諾也是不願意的,可是……”餘蘊的聲音一瞬間哽咽,吸了吸鼻子,聲音帶著鼻音,歎了口氣,


    “白橙和她媽媽整天尋死覓活的,仝諾不答應就死給他看。”


    “攔了好幾次了,沒有用……”


    電話掛斷,趙其臻無力的垂下手,輕輕合上了眼。


    早該想到的結局,為什麽還是會難受了。


    心軟的人,這輩子都掙脫不開心裏的那道枷鎖。


    他是,仝諾也是。


    命運啊,他們啊,都和白橙緊緊的綁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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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臻,我看樓下有你的快遞,就給你拿上來了,國際快遞,應該是封信。”


    室友把快遞輕輕放在桌上。


    趙其臻盯著手機屏幕裏的信息,是餘蘊發的。


    ------請帖我給你寄過去了,應該到了,費了不少錢呢,迴來之後好好請我吃一頓好的。


    手指蜷縮,趙其臻在鍵盤上敲擊著,來來迴迴的刪除,最後隻發了一個字出去。


    ------好。


    緩緩撕開快遞包裝袋,裏麵放著一個紙盒,打開紙盒,映入眼簾的才是那封請帖。


    ……


    以前覺得婚禮是一則官方公告,


    現在才明白,這是一場人生為數不多的相聚與重逢,


    是千裏之外的奔赴,


    是不計得失的支持,


    感謝一路相伴的家人朋友,


    許久未見,甚是想念。


    2024年3月8日12時


    我們不見不散。


    江城大酒店


    ……


    “你同學?”室友走到趙其臻身後,不禁問道。


    “朋友。”趙其臻將請帖收好,小心翼翼的放在櫃子裏,櫃子裏還整齊的放著其他的東西。


    都是仝諾送給他的。


    “這麽早結婚,看來很恩愛了。”室友端著一盆葡萄遞到趙其臻麵前,趙其臻擺了擺手,


    “我出去一趟。”


    -------------------------------------------


    “are you really going back? don''t you continue to stay here?”(你真的打算迴去嗎?不繼續留在這嗎?)


    教授看著手中的文件,眉頭微蹙,嘴角抿成一條線,有些不舍,


    “you know, i''m very optimistic about you, and i believe that you will do something in mysia.”(你知道的,我很看好你,也相信你在馬來西亞一定能有一番作為。)


    趙其臻輕唿了一口氣,對著教授深深的鞠了一躬,


    “mr. smith is very grateful for your cultivation during this period. there is an old chinese saying that the fallen leaves return to the root. i think it''s time to go back.”(教授很感謝這段時間您的培養,中國有句古話叫落葉歸根,我想我該迴去了。)


    教授還是覺得惋惜,他是昆蟲學家,主攻蝴蝶這一方麵,這麽多年來,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麽個好苗子。


    學生們總覺得研究枯燥,隻有趙其臻樂在其中,像是有學不完的勁兒,探索著蝴蝶的世界。


    “i want to give you a gift.”


    教授帶著趙其臻去了學校裏的蝴蝶基地。


    趙其臻順著教授指的方向看過去。


    暖燈下照著一個黃色的蝴蝶蛹,蛹懸掛在樹枝上。


    教授問趙其臻知道那是什麽蝴蝶的蛹嗎?


    趙其臻點了點頭。


    是翠葉紅頸鳳蝶的蛹。


    教授的眼睛透過玻璃窗,直直的盯著蝴蝶蛹,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輕抿著唇。


    他對趙其臻說,今天他們兩個都是幸運的。


    趙其臻愣了愣神,沒太明白教授的意思,但是也隻能靠著玻璃窗等待。


    半個小時……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


    趙其臻不知不覺間有些犯困,眼皮慢慢垂下。


    “good!”


    教授一聲驚唿,雙手抓著趙其臻的肩膀,使勁兒晃了晃。


    趙其臻順著教授的視線,又看到那個蝴蝶蛹嗎,和剛剛不同的是,蝴蝶蛹開始顫動。


    趙其臻屏住唿吸,雙手輕輕放在玻璃窗上,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那個蝴蝶蛹。


    要破繭了。


    這是教授送給他的禮物。


    見證翠葉紅頸鳳蝶的新生。


    趙其臻看到一抹黑綠色的身影,掙脫開蝴蝶蛹,飛出來的瞬間,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揚,


    “成功了……成功了……”


    他的眼眶不知不覺的濕潤,閃爍著星星點點的淚光。


    “this is the first trogonoptera brookiana you have cultivated.”(這是你培養出來的第一隻翠葉紅頸鳳蝶。)


    教授驕傲的拍了拍趙其臻的肩膀,用著不太熟練的中文繞口的說著,對著趙其臻豎起了大拇指,


    “你……很……厲……害。”


    翠葉紅頸鳳蝶及其難培育,培育一隻就要耗費極大的心血才能夠成功。


    蝴蝶繞著房間撲騰著翅膀低飛,從趙其臻麵前飛過。


    似乎有一瞬間,視線交疊在了一起。


    趙其臻的嘴角緩緩上揚。


    破繭而生,意為希望和勇氣。


    這是老師送給他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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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年3月8日。


    “怎麽還沒到?”餘蘊頻繁的點開手機,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她揉了揉太陽穴,看著眼前巨大的屏幕,隻有最上麵那一排是清晰的紅色,其他的都是藍色。


    延誤兩個字異常清晰。


    餘蘊心裏總有些不安,緊咬著唇瓣在原地來迴踱步。


    “本台急報,搭載154名中國乘客由吉隆坡飛往江城的mh370在南印度洋海域失聯,現已進行全球範圍內的搜救行動,本台急報……”


    不知道是誰的手機裏傳出來的聲音,大家的目光不約而同的看了過去。


    隻見那人跌坐在地上,聲嘶力竭的大哭了起來。


    “m……h……3……7……0……”餘蘊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踉蹌的往後退了幾步,呆呆的望著屏幕上延誤拿兩個字。


    她艱難的咽了咽口水,覺得喉嚨像是針紮了一般的疼,點開和趙其臻的聊天記錄,不停的向上翻動,


    “不是的……不是的……”她臉上的情緒愈發的不可控製,眼淚滴答滴答的落在屏幕上。


    雙眼迷糊,視線變得不清晰。


    ------我坐mh370迴來,三月八號早上六點半就到了,你來接我吧,然後換身衣服就去婚禮,剛好。


    上一條,是她發給趙其臻的。


    她說,要趙其臻迴來請他吃頓好的。


    餘蘊的雙眼瞬間失了神,呆呆的看著地麵,無力的跌坐在地上。


    耳邊,是此起彼伏的哭聲,還有嘶吼聲。


    肯定是騙人的。


    餘蘊嘴角艱難的扯出一抹淡淡的弧度,可眼淚瞬間流出,餘蘊立馬捂著臉,緊咬著唇瓣,肩膀一顫一顫。


    為什麽會這樣……


    為什麽……


    --------------------------------------------


    “新郎,你願意以後謹遵結婚誓詞無論貧窮還是富有、疾病或健康、美貌或失色、順利或失意,都願意愛她、安慰她、尊敬她、保護她?並願意在你們一生之中對她永遠忠心不變?”


    仝諾低著頭,不知道想些什麽。


    “阿諾,阿諾。”白橙輕聲唿喚著仝諾,扯了扯仝諾的衣角。


    “嗯。”仝諾低低的應了一聲,目光始終沒有看白橙一眼。


    白橙聽到了下邊人的竊竊私語,手緊緊抓著輪椅的扶手。


    “新娘,你願意嫁給新郎作為你的丈夫嗎,與他在神聖的婚約中共同生活?無論是疾病或健康、貧窮或富有、美貌或失色、順利或失意,你都願意愛他、安慰他、尊敬他、保護他?並願意在你們一生之中對他永遠忠心不變?”


    “我願意。”白橙眉眼彎彎,深情的望著仝諾。


    “現在我以神的名義,宣布你們正式成為夫妻,現在你們可以交換戒指。”


    仝諾的手顫顫巍巍拿起戒指,時間像是看了0.5倍速,過得很慢。


    他的餘光瞥見了餘蘊的身影,可是隻有餘蘊。


    餘蘊失魂落魄的坐在位置上,抱著她媽媽哭泣,滿臉的絕望。


    她不是去接其臻了嗎?


    “阿諾,戒指。”白橙笑著扯了扯仝諾的衣袖,無名指卻已經穿進了戒指中。


    她的眼眶濕潤。


    終於,她嫁給阿諾了。


    …………


    “你在說什麽?”仝諾不相信的機械般的搖頭,手緊緊抓著衣角。


    餘蘊的嘴唇顫抖,她胡亂的揉了揉臉,臉上的妝早就哭沒了,怒吼道


    “我說什麽謊說什麽!”


    “我也希望是假的啊……”


    餘蘊的眼底一片猩紅,布滿了紅血絲,手臂上的青筋尤其明顯,無力的蹲在地上,頭埋在臂彎間,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最好……最好的朋友,沒有之一。


    “我去找。”


    餘蘊一把拉住仝諾的手腕,咬了咬後槽牙,


    “你有病嗎?國家派了這麽多人找,你去添亂嗎?”


    現在能做的,隻有等,等一個希望。


    一個幾乎等不到的希望。


    …………


    “阿諾。”白橙操控著輪椅追上仝諾,伸出手想要抓住仝諾都衣角卻抓了個空。


    仝諾蹲在地上,雙手緊緊抱著頭,無助的哭泣。


    “阿諾,今天是我們結婚的日子。”


    “白橙,你讓我靜靜好嗎?”仝諾的眼底一片猩紅。


    絕望,死寂。


    …………


    “趙先生生前的保險受益人是你和餘小姐,簽字吧。”


    仝諾手緊緊攥著,一把拿過合同,撕的粉碎,


    “不簽。”


    “他沒死。”


    餘蘊緊跟在仝諾身後,追了出去。


    “他不是討厭我,在躲著我嗎?”仝諾聲音帶著淡淡的鼻音,周身化不開都悲涼。


    餘蘊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還不明白嗎?”


    “有些話總要沒機會了才能說。”


    餘蘊輕聲歎息,眼底染上一層薄薄的霧氣,


    “仝諾,趙其臻喜歡你,從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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