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的生日,仝諾送了我一個很精致的禮物,銀製的小鐵籠裏,鎖著一隻翠葉紅頸鳳蝶的標本模型。”


    “可是蝴蝶啊,向往著天空,向往著鮮花,鎖在籠子裏的蝴蝶再也飛不起來了。”


    趙其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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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日快樂。”


    仝諾和趙其臻並肩而行,迴家路上的幾盞燈,照清少年的前方。


    “我還想要是晚上沒遇到你,我就明天讓餘蘊給你。”


    仝諾將禮物放在趙其臻的手裏。


    趙其臻手緊緊捏住禮物袋,心裏一陣喜悅湧上。


    其實,晚自習迴家的路上,仝諾一定會遇見他的。


    在二班,考試排名靠前可以優先選座位,雖然他不是第一,但排名也算靠前,主要是成績好排名靠前的人不會和他搶門口那個位置。


    門口的位置一放學,便沒有任何阻攔可以往外麵衝。


    他用盡全力跑到高二那棟樓,等著仝諾的身影出現,然後裝作不經意的偶遇。


    “又是餘蘊告訴你的?”


    趙其臻低垂著的眼眸帶著笑意,其實是什麽樣都無所謂,重要的是仝諾給他送了生日禮物。


    “我問她的。”


    “那天網上看到了,覺得和你跳舞很像。”


    “很像?”趙其臻眼裏一閃而過的疑惑。


    “很像翠葉紅頸鳳蝶,隨性,自由。”


    這是趙其臻第一次聽到翠葉紅頸鳳蝶這個名字,眼裏的疑惑和好奇都不由得更深了些。


    “是馬來西亞的國蝶,之前我爸媽帶我去吉隆坡的時候看到的,那種震撼不太好形容,和那天看到你跳舞一樣,很漂亮。”


    “那以後有機會了我一定去馬來西亞看一看是不是像你說的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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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又喝酒。”


    趙其臻手抓著書包肩帶,繞過父親。


    父親身子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手指著趙其臻,


    “你這是什麽眼神,老子是你爹!”


    “和你媽一樣看不起我?”


    他握著喝空的白酒瓶往桌上一摔,碎片飛濺,一塊劃破趙其臻的側臉,劃出一道淺淺的痕跡。


    “我沒有。”趙其臻深吸一口氣,


    “你是司機,還是少喝點酒吧。”


    “老子還怕要你這小子管。”


    趙父撇了撇嘴,搖搖晃晃的迴到房間,直直倒下。


    趙其臻彎腰撿起地上的碎片,指間不經意劃破,看著那抹淺淺的血痕,趙其臻漸漸出神,


    “媽,為什麽不要我……”


    他的記憶裏,媽媽是個很好很溫柔的人。


    可媽媽走後,所有人都在和他說,你的媽媽是個壞女人,和別人跑了,攀高枝了,不要你了。


    他隻是想媽媽親口對他說一句,不是不要他,就好。


    他是被媽媽愛著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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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很久沒看見你和趙其臻了。”


    今天農曆十二月二十七,按往年慣例,是在餘蘊家過年,農曆十二月三十一是在他家。


    仝諾和餘蘊坐在小孩席,除了他倆,其他都是些上小學或者幼兒園的孩子。


    餘蘊夾了一塊肉放進嘴裏,聽到仝諾的話,垂下眼眸,


    “他期末前請假了,期末考試都沒考。”


    “給他發消息也沒迴我都快一個月沒聯係上他了。”


    仝諾的手一頓,也不由得擔心起來,


    “去問老師了嗎?”


    餘蘊大口大口的往嘴裏塞了一口飯,點了點頭,


    “老師說他家裏出事了,讓他冷靜冷靜,後麵想開了他會聯係我的。”


    仝諾眼神晦暗不明,暗暗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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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請問你知道有戶人家孩子叫趙其臻住哪嗎?”


    仝諾敲了敲門衛室的玻璃,眼神裏滿是擔憂和緊張。


    保安疑惑的推開窗,探出個頭,仔仔細細的打量著仝諾,


    “你……是?”


    “我是他朋友,他好幾天沒聯係我們了有些擔心。”


    保安輕聲歎了一口氣,拿出出入登記表,


    “你填一下,他家在十二棟516。”


    “這孩子我也好久沒看見他出來了,你去勸勸他吧。”


    仝諾迅速登記好個人信息,嘴角抿成一條線,緩緩放下筆,看著保安大叔,真摯的問道,


    “他家出什麽事了?”


    “他爸出車禍了去世了,撞死了人,那人的家裏前些日子一直來小區堵其臻那孩子,要他賠錢。”


    “人家個小孩子能有什麽錢……”


    保安絮絮叨叨的說著,仝諾臉上的表情卻變得越來越難看。


    “小夥子你走錯方向了!12棟是往左拐!”


    仝諾又急急忙忙轉換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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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咚------房門急促的敲響。


    “趙其臻,趙其臻……”


    仝諾手緊緊攥成拳,敲打著房門,他不停的按著門鈴,唿喊著趙其臻的名字。


    吱呀------房門從裏麵緩緩打開。


    仝諾輕輕推開門,屋裏漆黑一片,隻有隱隱約約從窗簾縫隙裏透出來的一縷光,照出趙其臻若隱若現的麵龐。


    趙其臻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走向黑暗深處,靠著牆,雙腿無力的跌坐在地上。


    趙其臻用力環抱著自己的雙腿,頭埋的低低的,整個人周身圍繞著悲涼。


    仝諾愣愣的停在原地,這是他第一次覺得腳步如此沉重,重的邁不開步子。


    他艱難的咽了咽口水,覺得喉嚨刺痛,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趙其臻……”


    仝諾緩緩蹲下身子,伸出手輕輕的搭在趙其臻的肩膀上,


    “振作一點。”


    趙其臻手緊緊掐著大腿上的軟肉,想要讓自己的意識凝聚在一起。


    “別掐了。”仝諾扯開趙其臻的手,眼裏閃爍著絲絲的淚光。


    趙其臻目光呆滯,用力抽出自己的手,眼睛是一片死寂的湖。


    他掀起衣袖,長長的指甲嵌入皮膚之中,泛起絲絲的血跡,眼淚滴答滴答的落下,將血跡暈染,開出新的花。


    仝諾看著現在這般模樣的趙其臻,心裏難受的像是壓著一塊大大的石頭,喘不過氣。


    “別掐你自己。”他抓住趙其臻的手,趙其臻臉上的五官扭在一起,用力想要抽出。


    “放開!放開我!”


    仝諾一把抱住趙其臻,一手摁著趙其臻的頭,怒吼一聲,


    “趙其臻你給我清醒一點。”


    趙其臻身子一僵,表情也變得呆滯,一瞬間凝固。


    小聲隱忍的抽泣,在寂靜的房間裏尤為清晰明顯。


    趙其臻雙手攥成拳,用力捶打著仝諾的後背,咚------咚------咚------


    一聲又一聲。


    仝諾眼皮顫抖,忍著痛意,一言不發。


    “幹嘛不躲開……”趙其臻的雙手無力的垂下,一片荒蕪的眼中,此刻好像有了些光亮。


    他望著仝諾的眼眸。


    “你好點了嗎?”仝諾擔憂的看著趙其臻。


    趙其臻低垂著眼眸,為什麽不迴答他的問題。


    “嗯。”趙其臻聲音低沉,帶著淡淡的鼻音應了一聲。


    仝諾繃緊的神經得到舒展,這才鬆了一口氣,拍了拍趙其臻的肩膀,


    “沒事就好。”


    “大家都很擔心你,幸好我知道你在這個小區找過來,不然你打算什麽時候聯係我們?”


    “對不起……”趙其臻手緊緊抓著衣角,不自覺的顫抖著,


    “我還沒想好怎麽和你們說……”


    仝諾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不用對不起。”


    “趙其臻,我們是朋友對嗎?”


    仝諾嘴角抿成一條線,目光緩緩落在趙其臻的發頂。


    趙其臻抬起頭,一雙含著淚,濕漉漉的眼,望著仝諾,


    “是……”


    “全心全意為對方好,不在乎對方的一切那才是朋友。”


    落魄時,對待你一如既往,輝煌時,對待你不改初衷。


    相互信任,相互尊重,義無反顧,那才是朋友。


    “不管發生什麽,我們都會在你身邊。”


    仝諾嘴角緩緩上揚,眼裏帶著絲絲的笑意,看著趙其臻,


    “嚐嚐。”


    他撥開糖衣,將一顆大白兔奶糖塞進趙其臻的嘴裏。


    奶香味在趙其臻的口腔內蔓延。


    “明天去我家一起過年吧,我來接你。”


    望著仝諾真摯的眼眸,趙其臻手指微微蜷縮,喉結滾動,緩緩開口道,


    “好……”


    仝諾,別對他這麽好。


    他會越陷越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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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梯門一打開,便問道一股飯菜的香味。


    趙其臻深唿吸,手指著右邊,


    “是不是這邊?”


    仝諾雙手插在羽絨服口袋裏,點了點頭,


    “聞的挺對。”


    “有獎勵嗎?”趙其臻微微歪著頭,笑著伸出了手,期待的眨了眨眼望著仝諾。


    仝諾一怔,睫毛輕顫嘴角彎了彎,


    “這都要獎勵……”仝諾從包裏拿出三顆糖,一紅一綠一黃,抓住趙其臻的手腕,將糖放在趙其臻的掌心,


    “喏。”


    “又是喔喔糖。”趙其臻剝開紅色的奶糖,放進嘴裏,滿足的眯了眯眼,


    “還挺好吃。”


    “那是,這可是我過年最愛吃的,大家就過年才買,每次都要和小孩搶,等會兒你就知道那畫麵了。”


    仝諾站在趙其臻背後,推著他往家門口走。


    “歡迎歡迎!”趙其臻剛一到門口便見到一個圍著白色圍裙,手拿著鍋鏟的中年男人笑臉盈盈的看著他。


    眼神熱情。


    “哎呦,其臻吧,長得真俊嘞,快來坐。”


    仝諾母親目光故作兇狠,瞪了男人一眼,男人便是仝諾的父親,


    “給我快去燒菜,等會姐姐他們就到了。”


    男人連忙把手上的水在圍裙上擦了擦,拔腿就往廚房跑,又匆匆端了盆小酥肉,


    “其臻你試試叔叔做的這個。”


    仝諾母親也挽著趙其臻的肩膀,帶著他去沙發上坐下,


    “這還有橘子甘蔗,想吃什麽直接拿。”


    她塞了一個大大的醜柑在趙其臻懷裏,


    “我去幫你叔叔忙去。”


    趙其臻心裏有一股暖流緩緩流過,湧遍全身。


    “很吵吧。”仝諾坐在趙其臻身旁,順勢接過趙其臻手裏的醜柑開始剝皮,將剝好皮的醜柑遞給趙其臻。


    趙其臻笑著搖了搖頭,“很熱鬧。”


    很羨慕。


    他從來沒經曆過這樣的家庭氛圍。


    仝諾拿紙捏住一塊酥肉遞給趙其臻,“嚐嚐我爸的手藝。”


    趙其臻低著頭,順勢咬下,表皮酥脆,內裏鮮嫩,他的眼睛一亮,激動的點了點頭,


    “好好吃!”


    這才注意到剛剛和仝諾的舉止有多親密。


    他訕訕的接過仝諾手中剩下的半塊酥肉,垂下眼眸,不敢直視著仝諾的目光。


    “想看什麽?”


    仝諾打開電視,問道。


    “舉重妖精金福珠!”


    順著熟悉的聲音看向門口,就見到洋溢著笑容的餘蘊。


    “我要看這個!”


    “嗯?”仝諾撇了撇嘴,假裝沒看見餘蘊,


    “你看什麽?”換上一副溫柔的麵孔問趙其臻。


    趙其臻看餘蘊一臉懇求和期待,衝著她挑了挑眉,


    “那我也看這個。”


    …………


    “小朋友們吃糖嘍!”仝諾母親端上一盆糖果。


    孩子們眼睛發亮,直勾勾的盯著盆裏的喔喔糖。


    仝諾開始比手勢,“三,”


    “二,”


    他嘴角一勾,眼神示意趙其臻。


    趙其臻立馬get到了他的意思。


    “大哥哥你耍炸!”“仝諾啊啊!”


    “兵不厭詐哈哈。”他嘴角咧著大大的笑,月牙彎彎的眼中,倒映著趙其臻的身影。


    趙其臻也從那雙清澈透亮的眼裏看到了自己,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揚。


    要是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可惜……不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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