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蘊蘊!”


    劍身插在懸崖的縫隙中,慢慢下移。


    萬俟辭用盡全力抓住餘蘊的手腕,餘蘊緩緩抬起頭,


    “為……什麽?”


    餘蘊的心裏五味雜陳,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莫名酸澀。


    她的計劃是為了萬俟辭跳下懸崖,讓萬俟辭後悔愧疚,可現在……


    她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為什麽萬俟辭會為了自己跳下來。


    “我說了……”萬俟辭緊咬著牙關,


    “會護著你一輩子。”


    “萬俟辭……”餘蘊嘴角緩緩上揚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眼裏不知道是何時染上一層薄薄的水霧。


    他,真的沒有騙她啊。


    “真是感人肺腑,那我就送你們去見閻王。”


    大堡主冰冷狹長的雙眼染上一層得逞般的笑意,雙手舉著手裏的刀用力向萬俟辭的手背刺去。


    “啊~”疼痛讓萬俟辭的眉頭皺到了一塊兒,握著劍的手不由得顫抖,他和餘蘊兩個人的身子都在下滑。


    “阿辭,你放手吧,這樣你還能上去。”餘蘊懸著的手抬起,想要扯開萬俟辭的手。


    “不行。”萬俟辭語氣堅定,手上的力道更緊了些,不肯鬆手,


    “說了護著你,便要做到。”


    大堡主眼睛裏的笑意更深了些,高高舉起刀,怒吼了一聲,又朝萬俟辭的手刺去。


    插在懸崖中的劍被拔出,萬俟辭和餘蘊的身子往下墜。


    萬俟辭用盡全力把劍往上一擲,他一手摟過餘蘊的腰,讓自己躺在最下麵,餘蘊趴在他的胸口。


    銀色的劍,順著風,刺向大堡主的臉,黑色的麵罩被劃開,臉上留下一道長長的紅色的血跡。


    萬俟辭的瞳孔睜大,看著大堡主那張臉,緊緊環住餘蘊的腰。


    大堡主是江湖高手榜第三,武林盟副盟主白辰禦。


    “堡主,他看見了你的臉……”


    神婆麵色擔憂的看著堡主說道,大堡主吐了一口血在地上,捂著心口,眼底一片猩紅,他輕笑了一聲,擦了擦嘴角的血,一把刀直直的沒入神婆的身體中。


    神婆瞪大了眼,清晰的感受著身體的中血正在源源不斷的往外流,她雙腿無力的跪在地上。


    “給我下毒的人是你吧。”白辰禦掐著神婆的脖子,


    “誰讓你自作聰明把那個女人綁過來的?”


    哢嚓一聲,脖子擰斷,神婆的氣息全無。


    那是餘大哥家的姑娘,好在是個瞎子,可這丫頭的命也真是不好,陪著這個壞事兒的一起死了。


    白辰禦捂著心口,拿出一顆百解丹,暫時延緩了毒素的發作,跌跌撞撞的下山。


    這個毒不一般,他必須去五毒門一趟,找那幾個研製解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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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的一聲,掀起巨大的水花,餘蘊和萬俟辭紛紛沉入水中。


    …………


    “大小姐,大小姐……”


    感覺到有人輕輕晃了晃自己的身體,在耳邊唿喚著自己,餘蘊睫毛輕輕顫抖,緩緩睜開眼,她微微歪著頭,聲音帶著一絲疑惑,


    “齊叔?”


    “是我。”齊信這才鬆了一口氣,扶著餘蘊站起來,


    “那個女人死了。”


    餘蘊嘴角緩緩上揚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她倒是一點也不意外這神婆會死,畢竟她就沒想過讓這個女人活著。


    “萬俟辭呢?”餘蘊手指微微蜷縮,裝作一副隨意的模樣問道。


    “我讓人丟在岸邊了。”齊信攙扶著餘蘊進了馬車,稟報道,


    “可要我趁機處理了?”


    餘蘊身子一怔,低垂著眼眸,空洞無神的雙眼,叫人看不清她此刻在想些什麽。


    “不必了,還沒到時候。”


    他發現大小姐的時候,這個萬俟辭一直抱著大小姐不撒手,想來小姐的計劃已經達成,這萬俟辭已然喜歡上了小姐。


    齊信嘴角抿成一條線,眼神中似乎有些猶豫,他看著餘蘊,


    “小姐可是舍不得了?”


    餘蘊沉默了會兒,答案不言而喻,齊信心中已然明白,


    “可小姐,走到這般田地,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我知道……”餘蘊仰著頭,長長的唿了一口氣,抬起手遮擋著刺眼的陽光,


    “齊叔,我分明看不見,可我卻知道有陽光照了下來。”


    餘蘊笑著搖了搖頭,那雙呆滯的雙眼,卻好像描述著無盡的悲涼,化不開的憂傷,


    “要是再早一點遇見就好了。”


    “齊叔,你說會不會就不一樣了?”


    餘蘊的嘴角揚起一抹大大的笑,眉眼彎彎,齊信的眼眶不知不覺變得有些濕潤,


    “會的。”


    小姐啊,下輩子一定要平平安安的長大,在一個普普通通的家裏,不要再經曆這些苦楚了。


    …………


    “少爺。”孤影和方肇沿著河岸尋找,果不其然看見了萬俟辭的身影。


    萬俟辭嗆了好幾口水,睜開眼時邊看到驟然放大的兩張臉,嚇了一跳,


    “蘊蘊呢?”


    孤影搖了搖頭,方肇也聳了聳肩,一路下來都沒有餘蘊的身影。


    “你做什麽!”


    方肇瞪大了雙眼,就看到剛醒過來的人又往河的深處走。


    “我要找蘊蘊,明明我抱住了……”


    “你瘋了?”方肇揉了揉太陽穴,“人死了肯定會浮起來,你撈有什麽用……”


    方肇揉了揉太陽穴,他們這沿途下來都沒有餘蘊的身影,隻能說明餘蘊已經順著水流去了下遊。


    “下邊是五毒門的地界,所有人不管屍體與否都會被帶走,你與其在這放費時間不如去五毒門走上一遭。”


    萬俟辭站在原地,臉上的水漬不停滴落下來,模糊雙眼。


    眼眶裏布滿了紅血絲,那水,分不清到底是什麽。


    是了,又和五毒門聯係上了,看來這五毒門,是無論如何都要去一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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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叔叔,這毒,他們解不開的。”


    門,被緩緩推開,女人穿的嚴實,大大的白色鬥篷遮蓋住了大半邊臉,眾人隻見紅唇輕啟,帶著一絲蔑視。


    “你……”白辰禦跌坐在椅子上,瞳孔放大,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看著眼前緩緩脫下鬥篷的女人。


    “我怎麽還沒死?”餘蘊嘴角緩緩上揚,在齊信的攙扶下,坐上了主座,


    “托白叔叔你的福,我活的好好的,不過你倒是快活不久了。”


    “是你下的毒。”白辰禦眉頭緊緊皺在一起,


    “為什麽?”


    餘蘊低著頭,摩挲著手腕上的鐲子,叫人摸不清她在想些什麽,臉色平常,


    “自然是把你做的這些給揭露出來。”


    “還有你們。”


    在場的五毒門長老們目光落在餘蘊的身上,聽到了餘蘊的話愣了愣,隨即哈哈大笑了幾聲,


    “就憑你一個小瞎子?還是個女娃娃哈哈……”“就是,女娃娃你能那我們如何?”“年紀輕輕就癡人說夢這可不好。”


    餘蘊的嘴角掛著淡淡的笑,也不反駁這些嘲笑她的人,隨意的倚靠著椅背,


    “你們要真是厲害,這麽多年這身上的毒還沒解呢?”


    餘蘊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隨意的丟在地上,瓷瓶中黑色都小藥丸撒落一地,長老們的眼睛瞬間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爭先恐後的去搶地上的藥丸,剛剛的盛氣淩人的模樣瞬間蕩然無存。


    他們跪在餘蘊的腳邊,就像是乞討的哈巴狗一般,搖著尾巴,吐著舌頭示好。


    雖然看不見,聽這動靜餘蘊也能想象這群人現在有多狼狽。


    “這毒是你下的?”大長老看著餘蘊的眉眼,覺得十分眼熟,卻又有些想不起來,


    “這毒……”餘蘊似笑非笑道,


    “是杜玉婉給你們下的,不過我偷偷加了幾味毒草,杜玉婉也不知道。”


    杜玉婉本想用這毒控製住這五毒門的幾位長老,讓他們為自己所用。


    這屍人,也是杜玉婉一手研製出來的,不過白辰禦的加入,倒是餘蘊安排的。


    白辰禦,是武林盟的副盟主,和餘千堯關係匪淺,就是餘千堯的左膀右臂,武林上默認的把他倆綁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我倒是可以發個善心把毒給你們解了。”餘蘊抬眸,那雙眼裏明明一片死寂,可眾人卻覺得恐怖的很。


    這個女人,比杜玉婉還要狠。


    “條件呢?”大長老艱難的咽了咽口水,看著餘蘊。


    餘蘊笑的一臉和善,“很簡單,讓他們發現五毒門和武林盟主暗中合作,煉製屍人,危害武林,企圖顛覆朝綱。”


    “武林盟主?餘千堯……這怎麽可能!”幾位長老麵麵相覷,這餘千堯最是鐵麵無私,再江湖上出了名的,這讓大家如何相信。


    餘蘊彎了彎唇,“白叔叔,這可得靠你了。”


    白辰禦嘴角抿成一條線,緊緊攥著拳,唿吸沉重,


    “我自己做的事,斷不會冤枉盟主,”他看著餘蘊,不解極了,


    “他是你爹,何必如此絕情?”


    這一步棋,會讓餘千堯背負罵名,身敗名裂。


    餘蘊緊緊抓著衣角,手不由得顫抖,“他是你們的好盟主,是黎初的好知己,是萬俟辭的好叔叔,可唯獨……”


    “不是我的好父親。”


    餘蘊覺得自己的喉嚨刺痛,眼底泛著絲絲的紅,長長的唿了一口氣,合上眼眸,


    “我可以救你的妻女。”


    “他們也是你下的毒?”白辰禦氣的整個身子都在發抖,伸出手朝著餘蘊的脖頸去,就被齊信踢倒在地。


    他拚命的掙紮著,想殺了餘蘊。


    “齊叔,鬆開他……”餘蘊緩緩睜開眼,起身走到白辰禦的身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隱忍著怒意,


    “沒有我,她們十年前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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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前。


    “你爹還真是狠心。”杜玉婉嫌棄的看著床上奄奄一息的餘蘊,


    “明明都是血能有什麽不一樣,騙他說心頭血還真信,居然真的剜了自己親生女兒的心頭血給別人的女人。”


    “也是你沒用,你父親居然選了黎初也不選你,當真是一點也不猶豫的。”


    餘蘊聽到了杜玉婉的話,她恨,她明明從來沒有做錯什麽,為什麽父親母親要這般對待她。


    …………


    “父親,你還想來剜蘊兒的心頭血嗎?”


    餘蘊捂著心口,劇烈的咳嗽著,臉色慘白,甚至咳出了鮮血,在發白的唇瓣上那抹紅尤其顯眼。


    “蘊蘊……最後一次……”


    “白叔叔的妻女也吃了那盤吃食,蘊蘊是個善良的孩子,不會讓無辜的人受苦的……”


    餘蘊聲音染上重重的鼻音,唇瓣顫抖。


    恐懼,害怕,席卷她的全身。


    “爹……那為什麽受苦的是我啊……”


    “爹爹對不起你……”


    他捂著餘蘊的嘴,匕首刺向餘蘊的心口。


    餘蘊重重的咬著餘千堯的虎口,嘴裏彌漫著血腥味,她的淚和血融為一體。


    父親,真的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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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要徹底解毒,藥人之血需配著其他藥食用,你也想你女兒能夠活蹦亂跳的喊你一聲爹吧。”


    藥人之毒的解藥便是藥人之血,可血的用量需要很多,輔以其他藥材。餘千堯給黎初的血很多,出於對餘蘊的愧疚,第二次沒有下重手,給白辰禦的很少。


    而且黎初是習武之人,白辰禦的妻女皆無武功,身體自然不如黎初,黎初的毒時隔十年再發作,可白辰禦的妻女卻每年都會發作。


    數年前餘蘊便是以解藥威脅白辰禦負責運送屍人。


    白辰禦的手緊緊攥著,“我答應你。”


    …………


    “假裝殺他們?”幾位長老麵麵相覷。


    “副盟主不是說了這萬俟辭已經看見他的臉了,那五毒門作為盟友那不就得暗中刺殺,讓人覺得心虛要掩蓋真相麽。”


    “這樣一來,他們便來五毒門內尋找和盟主合作的證據。”


    “可……門主閉關出來,這門中調人怕是不簡單,而且這證據又該放何處?”長老微微皺著眉,不解的問道。


    “自然是門主那了,門主和盟主合作,不才更真實麽?”


    “老門主不會同意的,他一向厭惡這些歪門邪道。”


    “他會同意的。”餘蘊嘴角一彎。


    畢竟,是她的好外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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