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霜抿了抿唇,而後按著座椅的俯首徐徐落座。


    她坐下之後又恍惚許久,旋即才說:“我就是……就是,不知該如何開口。”


    “況且……這麽多年了,”


    她又垂了垂眸,“我不再年輕,他也是如此,我曾有夫侍,又怎知他是否有妻主……”


    阿阡:“??”


    愣了一瞬,旋即才忍俊不禁,“在這等小事上躊躇不前,這可不像是您。”


    銀霜又一皺眉,她心裏其實怪別扭的。


    “說到底,一切全是我一廂情願,全是我在單相思,夜十九對那根本不知情,這種事兒……這種事兒,又不是我上趕著就一定能成的。”


    她也喪氣得不行,兩人當年一起帶兵打仗,但說白了,就隻是同僚而已。


    她暗生情愫,可那人呢?


    若貿然捅開這層窗戶紙,萬一雞飛蛋打呢?


    她確實躊躇,主要是心裏太怕,也經不起任何損失。


    阿阡輕歎:“我看您是當局者迷。”


    “您不問上一問,又怎知他不願?”


    銀霜:“……”


    忽地沉默了,


    但不敢就是不敢,


    若戳破之後分道揚鑣,那她還不如就這麽繼續耗著。


    另一頭,夜厭爵已和衣躺下了,他頭枕雙臂,看著那房梁怔怔失神。


    其實,他也說不清是怎麽迴事兒。


    但大概是最難消受美人恩。


    當年在邊關相遇時,一個是意氣風發的夜家十九爺,年少輕狂,滿身張揚,另一個滿麵冰霜,瞧著就是一個冷清美人。


    剛認識那陣子,他其實也不是沒動心,總想著逗逗那人,捉弄那人,見其滿臉的正經冷淡因他而動搖。


    可有一天彼此突然拉開了距離,在當年夜王安排他詐死之前,夜厭爵其實就已經有意無意地疏遠了銀霜。


    若是具體問一下,因為什麽,那大概隻能說……


    忽然發現了一件事。


    原來那位霜將軍,早就已有夫侍了,已經成了旁人的妻主。


    他到現在還記得,在剛發現這件事情的那天,雖說他大梁國情開放,妻主娘子娶夫納侍乃是正常之事,哪怕家裏已有不少,但若看上了外麵的,也可以隨時隨地娶迴來。


    但夜十九是驕傲的,驕傲到若有妻主,隻願一生一世一心人,不願與旁人分享,更不願屈就將就,所以在那一瞬間,夜厭爵就覺得,該告一段了,彼此是沒有可能的。


    結果時隔多年,卿兒大婚那陣子,江家那幾個小子也私下跟他提過一些,說這些年銀霜都為他做過什麽,銀霜以為他死了,銀霜遣散了那些夫侍,銀霜還為了調查他死因,所以才混入那個元老會中。


    感動嗎?自是感動的,


    可心底裏又好像總是有著那麽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擰巴,


    以他二人如今的模樣,能否再續前緣?又是否真的能水到渠成的在一起?


    他心裏沒個定論,以至於就這麽僵持住了。


    “哎………”


    床上的夜厭爵忽然翻了一個身,


    “都一大把年紀了,怎麽還像個小年輕似的為了這種事糾結……”


    “哎!!!!!”


    一時間,他歎息個不停,而這麽一個夜晚,也就在那一陣又一陣的歎息聲中轉眼而逝了。


    …


    靈馨苑。


    “妻主妻主妻主妻主!”


    一大早老四江斯蘅就撒著歡兒跑進來了,


    言卿睡得迷迷糊糊的,剛一睜眼,就啪嘰一下子,被人一把抱了個瓷實。


    她懵了一下,從他身上聞見清晨冷露的氣息,


    或許是因剛睡醒,她帶著鼻音,嗓子也有些沙啞:“你幹什麽去了?”


    “捉麻雀!”


    “啊??”


    江斯蘅興致勃勃說:“我烤了好幾隻麻雀,都是挑大個兒的,賊肥,可好吃了!妻主你等下嚐嚐好不好?”


    言卿僵硬地轉了轉腦子,才反應過來,“嗯,好。”


    他立即高興!


    全家就沒有比他更好哄的了。


    哪怕隻是一丁點小事兒,都能令他立即開心,情緒瞬間激昂。


    言卿靠在他懷裏,也沒急著起身,依然維持著被他圈住的模樣。


    但笑著瞧他好幾眼,忽然撐起身,在他臉頰上輕親了一口。


    江斯蘅:“??”


    一瞬間就瞪大眼,然後傻愣愣地捂住了他自己的臉頰。


    “傻瓜,”


    言卿失笑,然後伸了個懶腰,披上一件衣裳打著哈欠下了床。


    可她正要往外走,


    “噌!”地一下,


    他像突然清醒過來,猛地一步竄至她前方,攔住了她去路。


    “嗯??”


    言卿微微一偏頭,


    而他抿抿嘴,眼神裏像帶著興奮,可神色又有那麽一點兒小別扭。


    他幹巴巴地說:“你親我了!”


    “嗯,”


    “你剛剛親我了!!”他又強調一遍。


    言卿問:“所以呢?”


    唰地一下,在她的注視下,他竟然紅了臉,


    居然還有一點小扭捏,


    “那妻主你確定不再親一下嘛??”


    說完,還故意偏著臉,往她這邊走湊了湊。


    言卿:“哈哈~~”


    著實是被他逗得不行,


    等笑過一陣兒後,


    她才抬起一雙手,環住了他脖子,又笑盈盈地瞧著他,眼睜睜地見他紅溫了起來。


    然後才在他另一邊臉頰上又親了一下。


    江斯蘅:“!!”


    哎呦這把他美的,不行不行,嘴角都快壓不住了,想笑還得繼續忍著呢。


    他都高興的快瘋了。


    而言卿又輕瞄了他一眼,


    “斯蘅,”


    “嗯??”


    他立即睜大眼看過來。


    言卿忍著笑,才在他唇角輕輕落下一個吻,然後放開了他。


    “我去洗漱,然後吃麻雀。”


    江斯蘅:“!!!”


    忽地成了一個大紅臉,那眼神明亮明亮,比子夜星辰還閃耀,直勾勾眼巴巴地望著她。


    然後又傻了好一會兒,才咧著嘴摸摸自己的唇角,無聲地笑起來,


    笑得還挺甜。


    …


    等言卿洗漱後,她走在前麵,而江斯蘅則像個大尾巴似的跟在她後頭,但那眼神兒一瞟一瞟的,看她一眼又一眼,


    活像是心裏盤算著什麽小九九,光顧著瞅她了,險些撞在一棵大樹上。


    六兒像往常一樣,清晨彈一支小曲兒,但一看他四哥這樣兒,頓時就微微地蹙起眉來,


    “四哥……”


    您這是不是太喜形於色了一點?


    這是生怕誰不知您從妻主那邊占了便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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