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在求助,難過地看向了二哥。


    江孤昀深吸氣,旋即沙啞地道:“先走,先離開這兒。”


    那廖豔輝是個不安因素,這地方已經不能再待了,小五如今尚未蘇醒,但他並不擔心小五,以那二人的師徒情誼廖豔輝不至於對小五下手。


    可是這位妻主……


    江孤昀又再度斂了斂神,他就這麽抱著言卿往外走去。


    “慢著。”


    忽然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江孤昀冷靜迴眸,而廖豔輝正緊皺著眉,須臾,忽然抄起一個白玉瓷瓶朝這邊扔來。


    “春心藥,助興用的。”


    說完,廖豔輝轉了個身,也垂了垂眸,但那神色似有些頹然。


    老三身手好,一把接住那瓶春心藥,又愕然地看了看他二哥那邊。


    江孤昀長籲口氣,“多謝。”


    說完他一步踏出,帶著幾個弟弟從這邊離去。


    …


    幽州這邊也曾有一些春宮圖,不過那東西是禁書,尊貴的妻主娘子怎能被畫於紙上供那些低賤的男子來觀賞,那是對妻主娘子的褻瀆。


    所以這東西早幾百年前便全叫朝廷下令集中燒毀了。


    妻主娘子的數量太過稀少,鑒於此,許多男子可能從生到死都是一個雛兒,個別一些人滋生出斷袖之癖,但畢竟也隻是少數。


    而在首次與妻主娘子行房時,這些夫侍通常都會服用一些藥物,這些用來助興的東西很有必要,不然夫侍們心中敬畏,或是恐懼,在那等生死關頭很難能全心投入。


    如今這情況,醫廬這邊顯然指望不上,那現在就隻能靠他們自己了。


    然而縣城人多眼雜,言妻主這個情況顯然不適宜去人多的地方,身上信香持續擴散,烈火信香已被壓製,但寒冰信香逐漸染上了暴虐,那冷冽的香氣甚至已經開始影響他們這些人的心誌和思維。


    “二哥,我來?”這時江雲庭一步上前,見二哥步履踉蹌,想把言卿從他手中接過,但誰知老四江斯蘅搶先一步。


    他雙眼紅通通的,一把抱走了言卿,然後又吸了吸鼻子,問:“現在應該怎麽辦?”


    江孤昀瞥他一眼,忽然道:“我記得醫廬附近有戶人家,已成絕戶,前幾年唯一活口也因上山砍柴摔進河裏淹死了。”


    “走吧,先去那邊。”


    他走在前方為幾人帶路,那地方確實離醫廬不遠,廢棄的農家院子,破破爛爛,房門都歪了一扇,室內全是灰,牆角掛滿了蜘蛛網。


    小六兒一進門便立即扯下自己身上這件外衣,鋪在了地上,屋裏有床,但那破木床榻也早就塌了,顯然是沒法住人。


    江孤昀駐足於門外,他見江斯蘅抱著那位言妻主走進了破爛的屋子,小心翼翼地將人放在小六鋪好的那件外衣上。


    他再度長籲口氣,忽然拿起廖先生之前扔來的那瓶春心藥,“你來?”


    江斯蘅愣了愣,六兒也在一旁怔住了片刻。


    許久,


    江斯蘅用力一點頭,而六兒則是唇角輕抿,垂了垂眸,什麽也沒說,僅是無言地退出了這個破爛的房間。


    就這麽,一門之隔,屋外的幾人背對著房門,那心情很難說。


    許久小六兒江雪翎才問:“四哥……四哥能行嗎?”


    江孤昀看他一眼。


    而六兒低著頭,那神色也似乎有點恍惚,“依照慣例,妻主娘子年滿十五便算及笄,但真正與人行房多是在十八之後。”


    “聽聞覺醒信香風險很大,常有夫侍因此而死。”


    “而我大梁男子在年滿十六時,通常會去當地官媒,由專人負責教導。”


    但江雪翎自幼便體弱多病,那時候也恰好感染了一場風寒,而四哥當初年滿十六時,一提這事兒就滿臉的不耐煩,想方設法地一拖再拖,一直拖到了如今。


    江雪翎不知該如何做那些事情,興許心中明白幾分,但畢竟沒具體實踐過,至於他四哥?


    估計也是一個跟他差不多的情況。


    而江孤昀聽後頓住了半晌,


    “他不至於……”那麽蠢吧?


    這話剛出,突然砰地一聲,有人急火火地從哪破爛屋子裏跑了出來。


    老三江雲庭猛地一轉身,震驚問:“這就完事了!??”


    江斯蘅愣了愣,那眼睛還紅通通的,衣裳有點亂,但一聽這話就難受得很。


    他吭吭哧哧地說:“我,我……我怕她疼。”


    “什麽?”


    江斯蘅抿抿嘴,突然像破罐子破摔,“我說我怕她疼!……”


    之前,六兒出去後,他也是頭一迴,知道這事兒拖不得,他就趕緊扒了她衣裳,


    可她身子直發抖,本就被信香折磨,他剛想做點別的,她就疼得更厲害。


    他從來沒見過她那副模樣,就仿佛比六兒還脆弱,讓他想小心翼翼地捧著,卻不敢再做旁的,生怕弄壞了她,也生怕摔碎了她……


    江孤昀:“……”


    沉默許久後,又長籲口氣,真不知是氣的,還是別的什麽。


    “是她活命重要,還是她怕疼更重要?”


    “舍不得讓她疼,那就隻能眼睜睜看著她去死?”


    江斯蘅聽得一怔,


    他明白,都明白,這麽淺顯的道理他哪會不明白?妻主娘子因信香而死曾有過先例,可他,可他明白歸明白,知道是一迴事,能不能狠下心,又是另一迴事。


    “我……”江斯蘅眼梢一紅,然後又抿了抿唇。


    而二哥冷冷地看他半晌,又迴頭看了看老三江雲庭,想起這人粗手粗腳的,突然臉一冷,麵無表情地移開視線看向六兒。


    小六江雪翎則是檀口微張,還在看著他四哥那邊,那眉眼之中擔憂更深,一看就是跟他四哥一個德行,仿佛在思考,到底該怎麽辦,才能既要且要,既能不弄疼了那位言妻主,又能成功幫助那人撫平信香。


    江孤昀:“……”


    怎麽這一個兩個就沒個中用的?


    “在這兒等著!”


    說完,他臉色一寒,長袖一甩,轉身走進那個破爛的房子。


    而江斯蘅見此微微開口,但半晌又再度垂下了頭。


    她是真的怕疼。


    他褲子都脫了。


    可是她怕疼。


    他就,舍不得她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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