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皇帝看著懷裏的宋知萱,她靠在自己胸口上,抬著頭看著自己,一雙漂亮的眼睛裏全是自己。


    皇帝在她眼裏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那樣的清晰,印在她眼底。皇帝不由得笑了笑。


    有些話可能第一次開口的時候難以啟齒,但說過一次以後,就仿佛是免疫了一般,此時此刻的皇帝便是這樣的心情。


    那些他之前不好意思說的話,此刻看著宋知萱明媚的小臉,他忍不住看著她的眼睛,又將心裏話重複了一遍。


    皇帝一字一句的說道:“朕昨天跟你說的話,沒有一個字不真心,每一句話都是朕的真心話,朕不騙你。”


    皇帝說著,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宋知萱的小臉,他說:“朕是認真的,在朕心裏,你遠比孩子要重要得多。”


    “朕需要孩子是因為這偌大的江山需要一個繼承人,僅此而已,但朕需要,僅僅隻是朕想要你,僅此而已。你明白嗎?”


    “所以,在朕心裏,你可比孩子重要多了,有沒有孩子朕都一樣過,頂多遺憾了一些,遺憾這偌大的江山得拱手讓與他人了。但若是你離開了朕,朕不敢想那樣的日子。”


    “你明白了嗎?所以以後不要再說那些亂七八糟的話,朕不喜歡聽,朕要你時刻都將自己放在第一位。”


    皇帝說的很認真,語氣也是滿滿真摯,他就那樣坦誠的看著宋知萱,仿佛想要宋知萱一眼望到自己心裏。


    他太害怕宋知萱將他的真心當成信口開河了,所以不由自主的重複再重複。


    皇帝的眼神實在是太真摯、太熾熱了,裏麵的感情實在是太濃烈,以至於宋知萱隻能呆呆的看著他,隻能放縱自己沉浸在皇帝的眼睛裏,沉浸在他給予的愛意中。


    不過她雖然表麵上一副看傻了的樣子,實際上腦子清明得很。


    皇帝的話一字不落的落到宋知萱耳朵裏,她心裏因此激起了巨大的風浪。


    宋知萱自認為自己很會察言觀色,所以以她過往的經驗,她知道皇帝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認真的。


    可是,怎麽可能呢?


    皇帝到底知不知道他自己在說些什麽啊?


    宋知萱覺得他簡直瘋了。


    他真的是清醒的嗎?


    無論哪個女人聽到皇帝對著自己說這樣的話,估計都會是這個反應。第一時間肯定都是質疑。


    因為這實在是太不符合常理了。


    皇帝之所以擁有後宮佳麗三千,不就是因為皇帝也就一個開枝散葉的職責嗎?


    皇子公主,那是多麽尊貴的存在啊?尤其是皇子,那不就是未來的希望嗎?


    妃嬪,即使皇帝再喜歡也不過是妃嬪啊?怎麽能跟皇嗣相提並論呢?


    宋知萱整個人都驚住了。


    在這個時候,她突然想到,皇帝那樣睿智的人,想必要騙過她是很容易的吧?


    但是宋知萱依舊感到開心哈愉悅,她想,她何德何能能讓皇帝為了她的心情,而說出這樣的話來哄她開心啊?


    是得,即使皇帝隻是哄她開心,宋知萱也知足了。


    就算他心裏並非這樣想,他能這樣認真的告訴自己,讓自己時刻照顧好自己,把孩子排在自己後麵,宋知萱也知足了。


    她活了兩輩子,還是第一次有人將她看得這麽重要,她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宋知萱笑著流了淚。


    她想,沒有了,她覺得很滿意。


    而皇帝上一秒正在為自己終於又一次,坦誠的表達了自己的愛意,心裏正因此感到得意時,卻看見宋知萱朝著自己露出了一個幸福的笑容。


    皇帝看著她明媚的笑臉,這時候,隻覺得什麽都不重要的,隻覺得什麽都可以排在後麵。


    皇帝正打算開口詢問宋知萱有沒有好好記住他的話,結果下一秒便看見宋知萱落了淚。


    皇帝臉色頓時一變:“怎麽了?萱兒,你怎麽哭了?”


    說起來,這才是宋知萱第一次如此坦然的在皇帝麵前落淚,還是在這樣的時間點,以至於皇帝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他一下子著急了,手忙腳亂的試圖去幫宋知萱擦掉臉上的眼淚。


    然而宋知萱卻笑著握住了他的手,而後直接靠在了他懷裏。


    皇帝有些懵。


    他下意識的摟緊了宋知萱,就在他猶豫著要不要說些什麽的時候,卻突然聽見宋知萱開了口。


    宋知萱在皇帝懷裏小聲的說道:“皇上,你知道嗎?臣妾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有人對臣妾說這樣的話,臣妾做夢也沒有想到,居然有一天有人會覺得臣妾是這個世界上的最重要的存在,甚至超過了皇嗣。”


    宋知萱說著,輕笑出聲:“臣妾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一樣,怎麽會有這麽美好的夢?”


    “皇上,你知道嗎?臣妾在還沒有進宮之前,什麽都比臣妾這個人重要,就連一頓飯一個包子,臣妾都是比不上的,結果現在皇上告訴臣妾,就算是皇子公主,就得排在臣妾後麵,臣妾真的感覺自己好像在做一個美夢,也不知道這個夢什麽時候能醒過來。”


    宋知萱說著,終於從皇帝懷裏抬起了頭,她認真的看著皇帝的眉眼,看著看著,宋知萱甚至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輕輕碰了碰。


    宋知萱指腹觸碰到皇帝眼睛時,皇帝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然後稍微低了低頭,讓宋知萱可以更加方便的觸碰他。


    皇帝下意識的動作讓宋知萱心中又是一軟,她笑著描繪著皇帝的眉眼,隻覺得一顆心都軟的不成樣子。


    過了許久,宋知萱才收迴了手,她抿了抿唇,繼續說道:“皇上,如果臣妾真的是在做夢,那麽臣妾希望這個能永遠永遠都不要醒過來,無論需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臣妾都可以接受。”


    說著,宋知萱都有些哽咽了:“皇上,你對臣妾太好了,臣妾又開心又難過,開心是因為自己真的很高興,原來臣妾在皇帝上心裏真的這麽重要,難過是因為,皇上身邊有太多太多的人,臣妾怕今天皇上隻看得到臣妾,明天就看別人去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臣妾寧願皇上少看自己幾眼,然後這樣就可以看自己久一些了。”


    宋知萱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難過又這樣幸福,她隻覺得入宮與她而言,真的是她生命裏最大的幸運了。


    誰能想到會有今天的日子呢?


    宋知萱根本就不敢想,她一開始就是單純的聽了錦囊的話,然後入宮生孩子來得,她一開始根本不在乎一切,她連話皇帝都不在乎,那些善解人意的話、伏低做小的行為,那些愛意的表達,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為了早日完成任務做出的犧牲罷了。


    對於宋知萱來說什麽都不重要,她要在宮裏長長久久的生活下去,她要過得好、活得尊貴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宋知萱根本就沒有預料到今天。


    她再想自己究竟是何德何能啊?


    她原本以為自己不過是因為孩子、因為錦囊,所以她才可以在宮裏這樣風光。


    宋知萱做夢也不敢想自己居然會聽到皇帝這番真心話,皇帝居然會告訴她,他之所以對她好,之所以寵著她,僅僅隻是因為她是她罷了,什麽孩子?根本沒有她重要。


    宋知萱因此,甚至覺得自己暈乎乎的。


    雖然前者帶給她榮耀,宋知萱也很高興和滿意了,畢竟無論是孩子也好還是錦囊也好,那都是她的東西,她的東西為她帶來的收獲也全都是她的。


    但是當她聽到她得到的一切,都與別的東西無關,僅僅因為她是她而已。


    宋知萱還是難以避免的升起濃烈的滿足感。


    她不懂,這就叫愛。


    所以此時此刻宋知萱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心的,她說如果這是一個美夢,她願意永遠在夢境裏生活,無論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這句話與其說是她在跟皇帝說,不如說是她在跟自己的內心說。她在默默的堅定的告訴自己,即使現在這樣的生活,隻是錦囊憐惜她上輩子實在是太過可憐,所以特意給她造的一場夢。


    她也認了。


    她願意在夢裏沉淪。


    宋知萱再次靠在了皇帝懷裏,她閉上了眼睛,細細的感受著皇帝的心跳聲,唇角露出一抹笑意。


    而皇帝隻是條件反射的抱著她。


    與宋知萱一顆心被滿滿的愛意包裹著,因此她此刻處於極度的滿足不同,皇帝現在皺著眉頭,眼底滿滿的都是自責和心疼。


    宋知萱不知道她的那些話在皇帝心裏激起了多大的風浪。


    她輕飄飄的那些話宛如利刃一般,狠狠的紮進了皇帝心裏,皇帝隻覺得自己心口一抽一抽的疼。


    他知道宋知萱以前活得很幸苦,可當他親耳聽到宋知萱提起以前的事情時,皇帝才驚覺,宋知萱那些年比他想象中更加艱難。


    皇帝除了心疼,心裏還有不少自責,他想起宋知萱剛入宮的時候,自己直接將她趕到了那個偏僻的破敗的小院子裏,然後直接不聞不問。


    皇帝一想起這件事,心裏就全是無窮無盡的懊惱,他除了後悔還是後悔。


    他無數次的迴想,如果時光可以重來一次,他一定會在宋知萱入宮的那一天,便溫柔的將人安排進距離他最近的地方。


    不,如果時光真的可以倒流,皇帝甚至會直接出宮找宋知萱,找到她早一天,那麽她就能少受一些委屈。


    皇帝閉了閉眼睛,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帶著濃濃歉意的道歉:“對不起,萱兒,朕對不起你。”


    宋知萱正沉浸在皇帝的懷抱裏,突然聽到皇帝的道歉,她直接愣住了,一瞬間就將她從溫暖的氛圍裏拉了出來。


    宋知萱抬起頭,不解的看向皇帝:“皇上再說什麽?為什麽要道歉?”


    皇帝看著她的眼睛,認真的說道:“如果朕早點遇見你就好了,如果你入宮的那一件天,朕沒有那麽敷衍,或許朕就可以早點和你在一起,你就少受一點委屈。”


    頓了下,皇帝補充道:“所以,是朕對不起你。”


    宋知萱聽到皇帝的話,整個人都驚呆了,她從小到大都有一個的人生態度,那就是推卸責任。這時她從小到大的生活環境給予她的。


    在那樣混亂的環境裏,人人都想要自保,人人都在為了自己而將別人推出去。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往自己身上攬責任的。


    宋知萱感到深深的不解。


    按理說皇帝也不是一帆風順坐上龍椅的啊?從愉妃的口中,宋知萱其實多少也猜到了皇帝這一路走過來,也挺不容易的,宮裏的爾虞我詐,想必更加腥風血雨吧?


    怎麽皇帝還會如此?


    宋知萱心裏疑惑,便這樣問了出來。


    皇帝笑了笑,認真的捧著她的臉,一字一句的說道:“因為是你,別人才沒有這個待遇。”


    宋知萱眨了眨眼,捕捉到皇帝這句話裏的愛意,她羞澀的笑。


    宋知萱眉眼彎彎的看著皇帝,小聲的說道:“若是皇上可以一直這樣看著臣妾就好了,即使眼裏沒有那麽多的溫柔也沒關係,隻要皇帝可以看臣妾久一點,臣妾就心滿意足了。”


    此時此刻的宋知萱看著皇帝的樣子,臉上全是小女兒家的情態,她也是在這個時候意識到了自己,為什麽會對愉妃和皇帝的過往耿耿於心,為什麽會因為愉妃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就情緒失控。


    原來是皇帝的招數太高明,她不知道在何時何地已經悄然失去了自己的心,以至於愉妃隨口兩句話,隨口說的不知真假的事情。僅僅隻是因為與皇帝有關,自己便忍不住上心。


    宋知萱忍不住歎氣,算了,事已至此,她認輸了。


    宋知萱不由得重複道:“皇上記得看臣妾久一點,即使不用那麽專注也沒關係。”


    “瞎說什麽呢?”


    而皇帝聽了她的話,則是下意識的反駁,話一出口,皇帝愣了愣,而後失笑,也是在這個時候,皇帝才突然意識到剛才宋知萱最後說了什麽。


    剛才自己光顧著心疼她,都忘了反駁宋知萱最後的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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