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夏自然也是第一時間意識到了,她當時的第一反應是看向皇帝和宋知萱,畢竟是宋知萱身邊的大宮女嘛,這些日子她在宋知萱身邊曆練,處理大大小小的事情,此刻的迎夏早就不是一開始小院裏那個,隻會埋頭幹活的丫頭了。


    所以愉妃宮裏出現異常以後,迎夏僅僅隻是看了眼皇帝和宋知萱,便第一時間不動聲色的吩咐身邊的小太監前去查看。


    即使她就站在宋知萱旁邊,也全程沒有驚動宋知萱和皇帝。


    但是當她得到了確切的消息以後,便隻能硬著頭皮上前稟告了。


    而聽了迎夏的話以後,皇帝下意識的看了眼愉妃所在的位置,皺了皺眉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而站在他身旁的宋喜歡,則是整個人呆愣住,仿佛是受了什麽打擊一般。


    其實對於宋知萱來說,不就是雙重打擊嘛?


    上一秒剛證實自己在皇帝麵前,已經暴露得徹徹底底、幹幹淨淨,宋知萱還沒來得及思考出對策,就在這個緊要關頭,困擾宋知萱的當事人之一——愉妃,居然去世了。


    愉妃死得太突然,直接打了宋知萱一個措手不及。


    她此刻腦子裏是前所未有的混亂,關於愉妃的事情也好,關於皇帝的態度也罷,又或者是自己的底牌種種,在宋知萱腦子裏攪成了一團。


    她甚至根本不敢去看身旁皇帝的臉色。


    巨大的情緒之下,宋知萱隻覺得腦子有點暈乎乎的,然後她腿一軟便直接朝著身後倒去——


    皇帝上一秒剛收迴視線,下一秒餘光便看見宋知萱朝著身後倒去。


    皇帝震驚得瞪大了雙眼,下意識的將人拉進了懷裏。


    然而失去意識的宋知萱靠在皇帝懷裏以後,便直接往下滑,皇帝猝不及防,一是沒有做好準備,二是宋知萱懷孕了,她的肚子又是那樣明顯,皇帝根本不敢輕易觸碰,一時間便有些手忙腳亂。


    好在似乎是保護宋知萱已經刻進了皇帝心裏,皇帝在不知道怎麽辦的情況下,下意識將宋知萱拉到了自己身上。


    而皇帝雖然保護住了宋知萱,卻將自己搞的有些狼狽,倒了一個宋知萱就夠眾人膽戰心驚的了,現在皇帝也倒在了地上,在場的宮女太監均是滿臉惶恐。


    場麵瞬間變得混亂起來。


    此時此刻根本就沒有人再關心愉妃的情況了。


    皇帝小心翼翼的將宋知萱攬在了自己懷裏,然後親自將人抱迴了宮裏。


    一路上,皇帝看著自己懷裏的宋知萱,她閉著眼睛靠在自己肩頭,整張臉毫無血色。


    皇帝看一眼心就抽痛一分。


    他越走越快,甚至恨不得讓自己能瞬間迴到宮裏。


    由於宋知萱的事情非同小可,再加上她身邊跟著個事事以她為首的迎夏,所以即使皇帝關心則亂,沒有第一時間想到傳太醫,太醫依舊在皇帝將宋知萱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的下一秒,出現在了宋知萱宮裏。


    皇帝看到他的第一眼,都沒給他行禮的機會,直接上前一把拎住他的衣領,然後直接將人拉到了宋知萱麵前。


    皇上:“快看看熹妃是怎麽了?要不要緊?”


    太醫:“……”


    太醫愣了一秒,而後便立刻放下藥箱,一臉認真的開始給宋知萱診脈。


    皇帝的視線始終落在宋知萱臉上,沒有離開片刻,當皇帝聽到太醫告訴他,宋知萱沒有大礙時,皇帝忍不住追問了一句:“朕看熹妃的臉色不太好,這是為何?”


    雖然皇帝的語氣淡淡的,並沒有什麽情緒,但是太醫還是忍不住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而後膽戰心驚的跟皇帝解釋,宋知萱之所以看上去虛弱,其實和她的身體狀況沒有太大的關係,隻不是因為情緒波動的緣故罷了。


    自從宋知萱懷孕後,皇帝便對她的身體格外上心,在這些日子裏“太醫們”的“精心調理下”,宋知萱的身體狀態極好的。皇帝每次擔心時,太醫都會不厭其煩的提示他。


    此刻,太醫忍了忍,最後還是委婉的告訴皇上,或許是宋知萱有什麽擔心的事情,所以導致她情緒不對勁,這才會昏厥。


    皇帝聽了太醫的話,皺了皺眉頭,他看著躺在床上的宋知萱,腦子裏閃過她剛才的表現。


    突然,皇帝意識到了什麽,看著宋知萱的睡顏,無奈的笑了笑。


    ……


    宋知萱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的時候便發現外麵一片漆黑,她皺了皺眉頭,剛準備叫人。


    結果下一秒便看見皇帝穿著貼身衣物走了進來。


    宋知萱驚訝:“皇上?”


    她下意識的想要起身。


    好在皇帝的動作比她更快,直接上前將她按在了床上。


    宋知萱抿抿唇:“皇上。”


    皇帝:“太醫說你多思多慮,得好好歇著。”


    宋知萱聽到皇帝的話,眼皮閃了閃,臉上明顯有心虛閃過。


    皇帝將她的表情收入眼底,默默的歎了口氣,但最終倒是什麽都沒說。


    宋知萱暗戳戳的觀察著皇帝的神色,見他一臉平靜,沒有什麽特殊的情緒,就好像沒有特別的事情發生一樣,宋知萱不由得在心裏打了個問號。


    她可是記得愉妃,真的死了。


    當宋知萱腦子裏出現這個念頭的時候,她不由得皺了皺眉,想到了自己暈倒的時候,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受到熟悉的觸感之後,她才鬆了一口氣。


    她現在迴想起來,都有些後怕,宋知萱忍不住嘀咕,自己這也太不靠譜了,怎麽愉妃的事情還能把自己搞到暈厥啊?


    這個時候宋知萱偷偷瞄了皇帝一眼,想到之前皇帝對自己堪稱寸步不離的行為,還有那樣無微不至的關心,宋知萱突然就開始覺得皇帝似乎也不是沒事找事,更不是小題大做。


    自己某些時候,好像真的挺不靠譜的。


    就比如說今天吧,要是皇帝沒有出現,那麽隻有迎夏的話,估計是沒辦法第一時間拉住自己的。


    宋知萱心裏多少有些愧疚。


    而不擅長處理這種情緒的她,轉念又想,若不是皇帝的出現,自己根本不會因為考慮他的情緒而方寸大亂,以至於一時之間控製不住自己,直接暈厥。


    宋知萱想到這個,長籲一口氣,頓時心情好了許多。


    雖然宋知萱在以前的經曆中,練就了她異於常人的演技,然而在宮裏的這些日子裏,尤其是她懷孕以後的日子,皇帝對她百依百順,在這樣的氛圍中,宋知萱活得異常輕鬆舒適。


    她也不知不覺的在皇帝麵前,更加隨意的袒露著真實的自我。


    所以可能宋知萱自己都不知道,她的演技,尤其是對著皇帝時,她的演技是越來越差了。


    所以此時此刻,她時不時轉動的眼珠子,將她出賣了個徹底。


    皇帝無奈的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看著宋知萱孩子氣的樣子,皇帝其實是有些欣喜的。


    皇帝對於剛入宮時候的宋知萱記憶還是蠻深刻的,那時候的宋知萱雖然注意力全都在自己身上,她總是刻意討自己關心,顯得很乖巧,皇帝對此不滿意是不可能的。


    然而隨著兩個人相處的時間越來越長,皇帝對宋知萱越來越上心以後,他便不再滿足於宋知萱,總是在自己麵前隱藏真實的自己。


    他也越來越討厭她的謹慎和小心翼翼。


    好在皇帝是個聰明人,他清楚地明白她的這些謹小慎微的習慣來自於哪裏。所以即使心裏介意,他也從來沒有單純在嘴上說過什麽。


    皇帝清楚,語言是如此的蒼白,很多時候說出的溫暖的話或許撫慰不了多少內心的創傷,但是那些傷人的話,卻可以耿耿於懷很久。


    於是,皇帝便選擇放平心態,選擇從生活裏入手,一點一點的入侵宋知萱的內心。


    這些日子裏,皇帝眼睜睜的看著宋知萱在自己麵前越來越隨心所欲,越來越真實,越來越任性。


    他的心裏說不滿足是不可能的。


    此時此刻的宋知萱,對比她剛入宮時的模樣,可以說是大相近庭。


    一想到她所有的變化全都來自於自己,皇帝就打從心底裏覺得愉悅。


    想到這些往事,他也不由得流露出滿意的笑容。


    宋知萱看著皇帝的樣子,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皇帝這樣開心愉悅的笑容是應該出現在這個時候的嗎?


    宋知萱有些不安,忍不住問了句:“皇上你,還好嗎?”


    皇帝看著宋知萱眼巴巴盯著自己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不由得迴問:“怎麽這麽問?朕怎麽了?”


    宋知萱張了張嘴,猶豫許久,最終還是將心底的疑惑全都說了出來。


    宋知萱皺著眉頭,小心翼翼的說道:“皇上,愉妃她,晚上打算怎麽處理他的事情呢?”


    皇帝一看宋知萱這副支支吾吾的樣子,頓時就明白了她心裏的想法,他無奈的笑了笑,拉著宋知萱的手坐到了她的身邊。


    宋知萱有些不明白皇上的意思,但她什麽都沒有問,乖乖的往旁邊挪了挪。


    皇帝見狀,坐好以後伸手將人摟進了懷裏。


    皇帝他此刻的心情也有些複雜,腦子裏不斷迴蕩著宋知萱說的一些話。


    當時的他雖然沒有真正的踏進愉妃的院子,沒有看到愉妃和宋知萱真正對峙的畫麵,但從始至終用耳朵圍觀了全程的皇帝,幾乎可以從她們兩個人交談的話語中分辨出,當時的兩人是怎樣的情緒。


    天知道在宋知萱處於下風的時候,皇帝是多麽想要不顧一切的衝進去,那個時候他什麽都不在乎,他隻想將宋知萱拉到身後。


    而他之所以沒有這麽衝動,起因是因為他實在太了解宋知萱了,他清楚的知道以宋知萱的性格,她的事情她是更願意自己去處理的。


    基於宋知萱的緣故,皇帝乖乖的當了一迴旁觀者。


    而今天僅僅隻是出於保護意味出現的皇帝,也不是沒有意外的收獲,他自己也沒有想到他居然能從宋知萱嘴裏聽到那些話,無論宋知萱對著愉妃炫耀的的心理是因為什麽,皇帝都隱約覺得開心。


    以宋知萱的性格,她自己或許都不知道,若非自己十拿九穩的事情她是不會開口。


    所以她在愉妃麵前那樣炫耀自己對她的偏愛,說白了就是在宋知萱心裏,她自己也是認可自己對她的愛意的。


    皇帝越想越覺得開心。


    宋知萱實在是太缺乏安全感了,這些日子裏皇帝對這一點非常有體會,很多時候無論自己多麽認真的對著她表達,告訴她自己在乎的就是她,而不單純是她肚子裏的孩子。


    自己當然需要這個孩子,可自己之所以如此重視,完全是因為懷孕的是她罷了,因為是她自己才會表現的,這麽小題大做這麽小心翼翼。


    如果今天懷孕的是宮裏別的女人,皇帝當然也會開心,因為他的江山需要一個孩子,但是他一定不會表現得這麽重視,這個孩子幾乎占據了他所有的閑暇時光。


    不過說起來,占據他時間的是還孩子,但我不僅僅是孩子,本質上他眼睛看向的始終是宋知萱。


    一直都是。


    所以即使是宋知萱沒有懷孕。他們之間沒有這個孩子,他依舊會對宋知萱噓寒問暖,依舊對她百依百順,他們倆的關係並不會有太大的改變。


    所以皇帝才會在長街處對著宋知萱說出那樣的話。


    或許在宋知萱的視角看起來,那不過是自己隨口那麽一說。但是隻有皇帝自己心裏清楚,那短短一兩句話他在想了多久才有勇氣說出來。


    其實皇帝早就想告訴她了,一次又一次,看著她注視著自己的眼睛時,皇帝捕捉到宋知萱眼底那些許的不安時,他就想開口了。


    但也不知道,好幾次話到嘴邊,皇帝最終還是又默默的咽了迴去。


    昨天在長街,看著宋知萱去探望了愉妃,自己聽到了那些話以後,皇帝突然覺得那便是極好的時機,所以他看著宋知萱,情不自禁的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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