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平靜到極致的語氣,卻仿佛驚雷一般在宋知萱耳邊炸開。


    她瞪圓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皇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語。


    宋知萱滿腦子都是,她是不是聽錯了?


    皇帝竟然讓她,別裝了?他指的是什麽?


    宋知萱在極度緊張的情況下,完全忽視了皇帝那無奈的口吻。


    她隻覺得自己一顆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若非必要,宋知萱還是希望自己在皇帝麵前,依舊保持著一個美好的形象,這樣她在宮中的生活,她以後的孩子們,才能因此過得更舒心。


    所以可想而知,皇帝突如其來想要坦誠心扉的舉動,在宋知萱眼裏多麽可怕。


    她勉為其難的笑了笑:“皇上在說什麽?臣妾聽不懂。”


    皇帝眸光沉沉的看著她,許久才自顧自的說道:“萱兒,其實無論你做什麽,朕都不在意,但是這次的事情,朕確實非常非常失望,朕做夢也沒有想到,你會因為嘉貴妃,對自己腹中的,孩子,下手。”


    皇帝說著,情緒都有些失控,他閉了閉眼睛,才又費勁兒的開口。


    “萱兒,為什麽,為什麽不相信朕其實願意站在你這一邊?為什麽要如此衝動的做事情?那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啊?你真的一點也不心疼嘛?”


    皇帝一字一句,語氣寫滿了哀傷和失望,比起問責,更多的是悲痛和不解。


    然而他的話落到宋知萱耳朵裏,卻全變了味道。


    幾乎是在一瞬間,宋知萱臉色便煞白。


    她幾乎維持不了自己的表情了,攥著被子的手也在無意識的顫抖。


    她語氣又急又慌:“皇,皇上,你什麽意思?臣妾聽不懂,什麽叫因為嘉貴妃所以對自己的孩子下手?臣妾聽不懂。”


    宋知萱腦袋亂極了,她根本不能思考,隻能下意識的選擇反駁皇帝的話。


    說著說著,她思路才稍微清晰了一些,她苦笑了一下。說道:“皇上的話,臣妾真的不知道如何接。皇上即使在意嘉嘉姐,也不應該在臣妾身上潑髒水,虎毒還不食子呢,那是臣妾的孩子!”


    宋知萱失望的看著皇帝:“臣妾知道嘉嘉姐與皇上感情深厚,不是臣妾可以比對的,可是臣妾萬萬沒有想到,皇上你為了幫嘉嘉姐洗脫冤屈,居然不惜往臣妾身上潑髒水。”


    “臣妾原以為,在皇上心中,臣妾即使是比不上嘉嘉姐,也在皇上心裏占據著一個小小的位置,臣妾沒想到,在皇上心中,臣妾竟然是這樣的無足輕重。”


    “是臣妾自以為是了。”


    宋知萱一開始是出於緊張所以反駁,說著說著,她便將自己說服了,看著皇帝的眼神中,情緒也真了許多。


    皇帝看著她這副樣子,心中除了失望還是失望。


    皇帝閉了閉眼,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麽目的,他語氣中帶著一絲期望的開口:“真的不願意跟朕說實話嘛?”


    宋知萱聞言,一顆心顫了顫,有那麽一瞬間,她有想要衝動的開口,將一切和盤托出,畢竟她裝的真的挺累的。


    但最終還是理智占據高地,她失落的說道:“看來皇上是認定臣妾栽贓嫁禍了。”


    宋知萱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臣妾此刻想起皇上剛得知臣妾懷有身孕的時候,那時候的皇上,看著臣妾的眼神是那樣真摯,臣妾沒想到……”


    宋知萱的話仿佛針一般紮進了皇帝心裏,他隻覺得心口疼,臉色在一瞬間難看至極。


    他看著宋知萱的樣子,幾欲逼問她,既然她也在乎這個孩子,為什麽不生下來?


    但最終還是考慮到她剛小產,身體虛弱,需要靜養,隻得將滿腹話語咽迴肚子裏。


    於是,皇帝隻是平靜的看了她一眼,語氣淡淡的:“你不用這般激動,朕說過了,朕會給你一個交代,你可以放心。”


    皇帝說完,轉身便毫不猶豫的離開了。


    宋知萱看到的便是他決絕的背影,沒看到的是皇帝前腳剛踏出去,後腳便鄭重的叮囑身邊的太監,讓下麵人多注意宋知萱的情況。


    皇帝離開後,宋知萱縮進被子裏,腦子裏亂極了,此刻的宋知萱甚至沒有功夫去設想,嘉貴妃會不會逃過一劫這迴事。


    她滿腦子都是皇帝失望的語氣和眼神。


    此刻隻剩下她自己,她滿臉都是懊惱。完全不明白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以至於事情變成這樣。


    宋知萱皺著眉頭。仔細迴想了一遍,確認自己除了在嘉貴妃麵前小小的引誘了一下,全程都沒有插手,她不知道皇帝為什麽會那般篤定她是真兇。


    宋知萱想破腦袋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她覺得心情煩躁極了。


    而比起宋知萱,嘉貴妃此刻才真的是焦頭爛額。


    一開始因為宋知萱的一些話,她動了一些歪心思,時至今日,嘉貴妃都對打掉宋知萱孩子的事情不後悔,如果再給她選擇,她還是會這樣做。


    她後悔的是,自己病糊塗了,腦子裏都是漿糊了,這麽重大的事情居然做的那樣粗糙,真相輕而易舉便在宋知萱流產後被皇帝揪了出來。


    嘉貴妃簡直恨不得抽自己耳光。


    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蠢。


    打胎居然親自上,還用那麽拙劣的手段,還牽扯進來一堆不可控的人。


    嘉貴妃一張臉黑如鍋底。


    要是這件事被母親知道,都是會被鄙視的程度。


    當然,此刻最重要的不是所謂臉麵。


    而是謀害皇嗣的自己,該如何度過皇帝這一關。


    嘉貴妃久病未愈,身體虛弱,更別說突然得知自己犯下了大錯,驚嚇之餘,整個人更是隻剩下一口氣了。


    虛弱的不成樣子。


    她甚至根本沒辦法好好跪在皇帝麵前,隻能癱軟著身子跪坐在地上。


    嘉貴妃顫顫巍巍的抬起了頭,小心翼翼的看著皇帝的臉色,忐忑的開口叫了一聲:“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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