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人!膽敢包抄相府,簡直反了!”


    眼見著這群,不知誰領而來的羽衛,虎視眈眈地將君府門口圍得水泄不通。


    徐管家也不畏懼,屹立筆挺地站在府門中間,絲毫沒有退讓之意。


    “大膽!聖上禦衛親臨,爾等竟敢以下犯上,阻撓羽衛辦案。來人!將這府邸給包起來,任何一隻蒼蠅不得飛出。”


    羽衛紛紛散開,將這君府裏裏外外團團圍住。


    站在羽衛最前的羽衛首使則帶人往君府內衝,湍急的迅速腳步聲,直逼前方站著的一幹君府家丁管家們而去。


    一下就將直立在門口的君府家仆給撞開來,直接衝了進去。


    ......


    青苑內,平靜的湖水邊不遠處,高閣座席,時不時能聽得見這有一搭沒一搭的歡聲。


    “此次有勞國師了。”


    君老夫人舉著酒杯,對著正席位上的國師恭謝著。


    “此番老夫人深夜突發重病,又是更深露重的,府上的主子們都歇息了,這一時都沒個主意的能管事的。”


    說著,君老夫人又開始自責起來。


    “這才叨擾了國師。說到底,終是我君府的不是。老身,這便代府上謝過國師救我母親之恩。”


    說完,君老夫人將杯中的酒飲盡。


    你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這大夫人還真敢說,還“我母親”?還什麽沒個拿主意的管事的?


    合著,那封求救書信不是你寫的?她們母女二人沒攔著你請的大夫?


    在這睜眼說瞎話,還真當人家國師不知道?


    你坐在一旁,都替她尷尬。


    “老夫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棠二嬤嬤直衝青苑裏院去,一路叫嚷著,身後跟著幾個家丁。


    冷眼瞥了瞥大廳外,朝這疾步如飛過來的棠二嬤嬤,君老夫人眼皮不悅地眺了下。


    隨即直接背過身去,繼續端坐著。


    你瞧了過去,身旁的韓嬤嬤便識趣地走了去低聲訓道。


    “棠二嬤嬤好大的威風呀,這聲跟唱曲似的,人未至聲便先來了。”


    棠二嬤嬤這才停住腳步,收住方才的方寸大亂,朝著廳內的君老夫人啟稟。


    “老夫人……”


    “聖上有令!緝拿重犯韓緒青穎,閑雜人等迴避。”


    隻見羽衛首使,手持羽衛令一手揮出,身後的一幹羽衛,紛紛湧了進來,井然有序地列隊,院內眾人齊聲跪下,紛紛屏退。


    院內一時鴉雀無聲,徒留幾聲唿唿作響的秋風掃過。


    你起身,退出席位,走了過去。


    “羽衛首使前來,也是辛苦。”


    頓了頓,“不知,首使前來捉拿,奉的是聖上的何旨意前來,又以何罪何因而來?”


    首使昂著頭輕撇著,眼前這位貴妃吩咐緝拿之人,滿臉不屑地道,“放肆!是何因何罪,豈是你這罪犯之人能問的!”


    隨即,首使一聲令下,“來人!將這重犯緝拿歸案。”


    身後的羽衛齊刷地湧了過去。


    “哦?本座竟不知,在這皇城之下,竟有無旨而攜以其名,行亂所為者。”


    不料正廳上內一聲怒聲嗬斥傳來,眾羽衛尋聲看去,雙腿瞬間發愣僵住,臉如慘白般沒了方才的神氣,擁擠嘈雜之聲一下便沒了聲。


    羽衛首使慌亂湧到前頭,雙手緊握利劍,朝下而向,雙膝一鼓作起跪拜。一幹羽衛,唰地一下往後退開齊列。


    首使朝著正廳上方的國師,重重磕頭跪拜,“參見國師——!”


    身後一眾羽衛,也隨即跪拜,“參見國師——!”


    一時間,青苑更加寂靜無聲,廳下眾人屏息未敢發出任何一言一語,唯有上方之人衣帶飄絮的風聲作響,沙沙作響。


    座上之人,南涼國師,滄溟,冷眼凝視廳下這群,突闖而來的南涼皇親衛。


    “何行皆有章法,無規矩不成方圓。”


    “既言此行是聖旨,那便將旨意尋來。如此,方能理順且治理得當。”


    國師再次一語而出,廳下眾幹羽衛緊緊埋頭,眾人莫敢不從,莫敢不聽國師之言。


    “啟稟國師,此案乃為聖上親力執掌。故而,旨意.....為口諭。”


    首使斷斷續續地解釋著,額汗直冒而下,全程埋著頭,緊握利劍的手越發有些加緊,低垂的兩眼不安地來迴轉。


    滄溟冷哼一聲,凜然道,“哦?口諭。”


    “小的.....絕無半句虛言。還請....國師明鑒。”,首使微微顫顫地解釋,嘴角有節律地打顫。


    身後一幹羽衛抵著頭,壓著唿吸越漸的低,跪著的身子半點不敢挪動,直至僵硬地粘在那石板上般。


    “‘明鑒’?”


    慍怒冷沉的嗓音,夾雜著似要衝出來的怒吼,隨著晚秋的冷意直逼廳下這群身著黃衣青藍的羽衛而去。


    “爾等,是在教本座做事?”


    緊接著,又是一聲嗬斥過去,廳下跪拜的一幹羽衛,嚇得直發哆嗦,不敢發出半句。


    徒留一大院的人,在一旁木然地瞧著,但也隻是一雙雙眼睛直冒著,真可謂以瞋目結舌來形容也不為過,全院的人反應和驚訝,但全都不敢發出一言一語來。


    皆因此時,已驗證了京裏盛傳的那句,‘韓緒大小姐於國師,當真是不同。’


    起先,青苑這些個個乃至君府老夫人,這些個個都不曾信的,都想著人言可畏罷了,便傳出以一傳十,以十傳百的話來。


    首當其衝的,便是韓嬤嬤和小琪。


    臉上一個勁地可喜的笑著,無不為他們大小姐欣喜。


    滿眼得意,哼,誰要再敢說他們大小姐,看國師不撕爛他們的嘴!


    還真當,他們韓緒府沒人了?都以為大小姐是軟柿子,任他們這些個狗眼看人低的,輕賤欺負了去?


    也不看看,他們大小姐是何人相救?那可是萬人之上,尊崇無比的南涼國師。


    還真當,他們這些個酒囊飯袋,沒半點世家大族的身份,就能欺負他們大小姐?真是笑話!


    瞥了眼身後這兩人,眉眼帶笑,半點驚慌都沒有,全然在一個勁地似在取笑跪在前麵的那些人。


    你戳了戳她們二人衣角,示意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一眾羽衛,吩咐道,“去,弄些茶水過來。”


    韓嬤嬤和小琪她們二人急忙收迴得意的神色,步履匆匆往偏院內取茶水去。


    你直接越過一幹眾人,走到這位萬人之上的國師跟前,站定。


    看向跪在地上的眾羽衛,柔聲歉意說道,“聖上親衛,親臨寒舍來辦案,定是絕非尋常事件。我等也知,也絕無阻攔之意,更無抗旨不尊。”


    頓了頓,“隻是,既是聖上親衛。辦案,斷不能馬虎,更不能含糊。如若不然,便真當是‘挾天子以令諸侯’之意了,即便不是。”


    “可這天下世人......悠悠眾口,豈會聽你等言之以證自身清譽?更無任何的讓世人可信的話,來辯駁你等忠君食祿之心。”


    此話一言過罷,跪在廳下眾羽衛皆是一番驚慌寒顫。


    跪在最前的首使跟前,看這位首使,顫顫發抖之勢,卻又強撐著不讓他人瞧出什麽來。


    可終歸沒能逃出你的法眼,眼尖的你一下就走到這位掌管羽衛門的首使。


    “棠首使,可覺得,我此話是否在理?”,一語便點出了,這位首使的大名。


    院內眾人一下齊刷刷地看向這位,一身羽衛藍袍青衣的首使,竟是棠家人!


    青苑內,個個一下看向這位羽衛首使,一會又看向斜角處的君老夫人,滿臉都寫著不可置信的詫異之色。


    對了,這君老夫人也是棠家人!


    難怪,這些羽衛來得這麽及時,還這般輕鬆得就找到了青苑!


    你也沒管苑內這些人的反應如何,徑直走到這位首使跟前,再次一語中的地說出這天下世人,所畏所憂的栽贓陷害的話來。


    “棠首使,不必急於辯白。隻是,首使須得明白一件事。”


    嘴角輕揚,時而婉轉,一句一頓地說著,“無旨奉詔,而以其虛而行之,那便是以下犯上,犯上作亂所為,乃是謀逆之罪。”


    “這......”,棠首使,連連搖頭。


    你輕撇一笑,直逼棠首使,“棠首使,可知?”


    話剛畢,韓嬤嬤和小琪便帶著人,將茶水端了進來,又齊刷刷地將這些茶水一一擺放整齊。


    見東西已備好,你直接略過要繼續追問的話,轉而笑著迎聲說道。


    “來者是客。棠首使,步履匆匆又要務纏身。恐是勞頓,便飲一些茶水吧。”


    “此事不急,棠首使且稍待片刻,待我兄長迴府,問一問便知。如此,那便是行有所依,據可所言,倒不至於被冤枉了去。”


    招待完棠首使,便三兩步退迴到國師身旁,走至跟前,福了福禮。


    對著廳上的滄溟,歉聲道,“今遭此事,叨擾了國師,招待不周之處,望國師莫要介懷。國師,請!”


    歉意道畢,你又朝院內一旁站著,發愣又有些無措的徐管家吩咐道


    “徐管家,派人去看看,何時迴府。待迴府了,便叫兄長過來對證一二。”


    “哎,老奴這便去。”,徐管家匆匆跑出去吩咐人。


    待事情吩咐完畢,人也按住後,你這才往席位上走去,坐下。


    對院內紛紛跪在地上的丫鬟,吩咐道,“行了,都退下吧。”


    這擁擠跪成一群的丫鬟奴仆,才起身散開,各司其職忙活起來。


    獨獨還有一人,這君府的君老夫人,全然沒有任何動靜,好似在看好戲般,迷了眼,完全沒瞧見這早已退散的擁擠人海。


    “母親.....”


    君老夫人還是沒啥迴應,兩眼仍是在發愣又帶著炯神,但神色卻是略顯暗色,緊抿著雙唇,似有不甘。


    見母親未搭理自個,韓緒紫清又搖了搖君老夫人的衣角,拉著君老夫人便要迴席位去。


    “母親.....”


    “啊?”


    君老夫人一下迴過神來,一把抓住韓緒紫清的手腕,狠狠地緊拽著。


    但整個身子,都猶如重鐵般,一下傾在韓緒紫清身上,任由她攙扶著自個往席位走去。


    可一雙眼,仍是緊緊地跟著。


    那雙眸子似寒鐵般的利劍,一刻未離開過她周圍,似乎下一刻便要將她這個,尊貴無比,地位僅次於皇室妃嬪的君府的君老夫人,給一劍了解了。


    君老夫人腿腳不由地發著哆嗦,任憑雙手如何緊握,強裝鎮定,都無法抑製這突然襲來的恐懼和驚慌。


    她早就該想到了,這國師怎會是路過?怎麽可能僅是國師,善恩布施,便來攜林太醫正來此替臣子家眷醫治而已?


    定是這賤人,在這使了什麽法子讓國師前來。


    雖這賤人,她不喜,甚至都想將這賤人給毀了個幹淨,最好人沒了那才是最爽快。


    可,這賤人,腦子還是很靈光的。即便進了宮,做那地位低下的韓貴人,又不受寵,還被她的堂妹,曾經的酈妃,現如今的酈貴人,給整得差點沒了命。


    都這樣了,這賤人竟還活得好好的?事後,她的好養子,竟還替這賤人求來了澄清昭告世人這賤人清白的聖旨!


    還將這賤人,護得好好的!如今還借著國師的勢,在她兒子的府上,擺起主人的款兒來了。


    越想到這兒,君老夫人一下看向這裝潢金貴,奢華無比,宛如君府當家主母的院子的青苑,便越發惱怒。


    還.....還給這賤人,這麽好的院子!


    果然,這賤人還真是有她那母親的賤蹄子樣!擺這些矯作樣,來專勾引男人,好給她們行方便!


    今日這賤人,便是仗著國師的勢,在這兒作威作福。這賤人,還真以為,羽衛今日拿不了她了?


    君老夫人一下甩開韓緒紫清的手,徑直走到你跟前,手掌揮起,玉手隨即一揮而下,啪的一聲,重重在你臉上響起。


    “韓緒青穎!你竟不知悔改,還惹事生非。如今,你韓緒府沒了,竟還想著來霍霍我兒不成!”


    這君老夫人突然而來的打罵,你的臉上還是火辣辣地痛,手扶著臉,輕瞥了眼看這個形如潑婦的君老夫人。


    韓嬤嬤一下湊了過來,拿著冷帕子輕輕替你扶著方才被打的臉。


    連忙勸慰著你,“大小姐,莫要怕。隻是些紅腫,待敷會兒便消了。”


    你一下別過韓嬤嬤手裏的帕子,自個敷上,卻冷眼瞥看居高臨下,站在你跟前的君老夫人。


    輕撇嘴角,凜然道,“這便是君府的待客之道?”


    緊接著,冷哼一聲譏諷道,“有其主子如此,那昨日我祖母受君府一幹奴仆欺侮致使突發疾病,以致現已昏迷不醒,仍躺著不知何時醒來,這一事,便也不覺得稀奇了。”


    君老夫人立馬慌了,手腳不停似是不聽使喚般,雙腳一頓跺腳,食指朝你直指而來。


    “你......你休得胡言!”


    “你客居我府上,竟還惹是生非。如今,這聖上的親衛,親臨登府,手持羽衛手令,緝拿你歸案。”


    “你....你卻要我兒,為你抗旨!還......揚言聖上羽衛,此行乃謀逆之罪。你簡直是大逆不道,以下犯上!”


    “若是.......因此,讓我兒有個好歹。”


    君老夫人說著,便急切轉身,朝最上方的國師求證,撲通地跪了下來,伴著陣陣哭聲哀求。


    “還請國師為我兒作主呀!都是這賤人惹的事,今日之事與我兒無關呐!還請國師,替我兒,替我君府上上下下作主呀!”


    而此時廳上的滄溟,卻是眸含冷意,眼角似含利劍,頃刻間便要直搗而出,向這廳下所跪之人直擊而去。


    他瞥看一旁,已在慢慢擦拭紅腫的臉的她,眸含的寒意瞬時化為柔光與憐惜,又夾雜些似水珠般的明亮眸子,唿吸中透著沉悶且擔憂的心疼。


    隨即滄溟拂袖一揮而過案上,案上出現了一瓶白蘭玉瓷的小葫蘆玉瓶。


    他看向她,略微輕聲道,“這臉傷要緊,得快些治療。此藥有化瘀濃血之效,韓緒姑娘還是塗些藥最為緊要。”


    “多謝國師。”,隨即你示意身旁的韓嬤嬤。


    韓嬤嬤走了過去,拿起藥瓶,走了迴來,便輕輕地給你擦拭了下臉,隨即將藥瓶的藥輕輕塗抹在臉上。


    都到這種關鍵時刻了,這國師難道不該理一理,他們羽衛辦案之事?怎麽反倒關心起,這韓緒大小姐的臉來?這隻是挨了一巴掌,又不是性命垂危了,苑內眾人一時詫異無比。


    但跪在在一旁的君老夫人便不是這般待遇了。


    滄溟收迴那雙滿目柔光的眼眸,轉而淩然寒意,透著生冷且刺骨的冷眸,看著這位一身華貴的君老夫人。


    “哦?本座竟不知,君左相竟是這般待養恩之情的?”


    國師一聲嗬斥緊接而來,跪在地上的君老夫人一下慌了神。


    “這......其中必有隱情。還請國師,莫要聽信小人讒言,著了那小人的道。”


    君老夫人急切地辯解,臉龐滴答而下的淚水也跟著一起奔湧而出,可眼卻不安分地直往身後正在擦拭抹藥的人怒目而去。


    隨即手腕一揮,“就是她!就是她。若不是她,那韓緒府怎會是如今的田地!現下,她又要惹事來迫害我兒,迫害我君府!還望,國師明鑒呐!”


    “放肆——!”


    國師一聲喝怒而下,君老夫人激靈一顫,腿腳不停地哆嗦,緊握著的帕子也微微顫顫,搖飄欲搖起來。


    “傳本國師之令,今在左相府上遇事態,事急從權,速詔左相迴府。”


    隨即滄溟一聲令下,院外不知何時湧出國師府的侍衛,步履匆匆跑進來恭敬領命,而後直朝院外而去廣發國師所施之令。


    轉而朝還跪在地上的羽衛,輕撇冷眼掃去,冷聲道,“爾等,所行皆須有章法。若無,那便以刑罰處之,方能返璞歸真。”


    國師再次一語而出,棠首使一下慌了神,手裏的茶杯微微顫顫抖動,兩眼使勁壓著,未敢稍有造次。


    這下眾羽衛是插翅難逃了,任誰之命,都須得有師出有名且有所行之據。


    如若不然,那便是往刀刃上撞去,任誰都是挫骨揚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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